第70赏 负我


“寒书,挪开那床板,我要下去,那守粮仓的人看不到我是不会任李卫取走那些粮食的。”她低声吩咐,一双眸子已是黯淡,再也不肯望向欧阳永君,那唇角的血色如梅花一样鲜艳,惹人揪心。

        穆寒书环顾四周,一时在这山洞里也找不到绢帕之物,只得抬起袖子轻轻的擦去她唇角的血,可他知道她心里的痛是怎么擦也擦不去的。

        “芯儿,我们离开,我带你去药王谷,这一回,任他有天兵天将我也不会让他过了那谷前的护河。”他低声而语,其实他一早就要带她离开的,如果不是她刻意所求,他根本不会带她转回来。

        她摇摇头,眸中突的放出异彩,“寒书,把粮仓的粮取了,我就随你离开。”她这般跟着欧阳永君真的已无意义,他还是恨她,可她心里又何尝不怨呢,那件事根本就与她无关。

        “孟芯儿,你就是这样在我面前与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吗,你不是说过要留在我的身边为奴为仆吗,怎么,只这一巴掌你就受不住了,哈哈,你走,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欧阳永君冷笑,那地上溅下的血色还是那么鲜艳,甚至还没有干涸,可他全身心的怒意却因为她靠在穆寒书的怀里而勃发。

        孟芯儿的心一抖,是的,她的答应过他要留在他的身边为奴为仆的,他之所以如此对她,全部都是因为梅香的死,因为他的两个孩子失去了母亲,可他曾经也救过她。

        轻轻的阖上了眼睛,她的心在犹疑在迷乱。

        “芯儿,你怎么了?”穆寒书慌了,手掌顷刻间就落在她的胸口,一股真气贯入她的体内护着她的命脉时,他已感受到了她平稳的心跳,谢天谢地,她没事,这就好。

        可她脸色的苍白,还有刚刚的血色还是让他不放心,她的身子太弱,如何经得起欧阳永君那样奋力的一击,他当孟芯儿是石头铁板做的吗,居然下手那么重,一双剑眉凌厉射向欧阳永君,“将欧的,这一笔帐有一天我要为芯儿讨回。”他说罢,一边运气一边抱着孟芯儿就向小小山洞的洞口冲出去。

        “慢着。”欧阳永君一喝,一双虎目瞪着那只落在孟芯儿胸口上的手,怎么看都不顺眼,“你以为这里是你随便来随便去的地方吗,来人,给我拦下,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去。”

        袍袖一撩,穆寒书仰首一笑,“你当我穆寒书是你的手下吗?你这地方,我即可以来就可以去,如果不是为了芯儿,我才不会来。”欧阳永君的话根本挡不住他离去的脚步,为了孟芯儿,这一回,他要与欧阳永君彻底的杠上了。

        他的话让孟芯儿渐渐恢复了心智,“寒书,我不走,你放我下来,如果你不帮我,那么,我就自己下地道。”她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她认准的事也从来都不回头,这世上,不管别人有多少回的后悔,她的世界里从不允许有后悔二字的出现,她不后悔,不后悔选择,也不后悔做错过多少事,许多事,许多情,只要用心去经历去感受了,即使错了,她也要坚持走下去。

        说她顽固也好,说她不要命也罢,此刻的她就是一意孤行的要将那粮草从粮仓里运出来,她要送给欧阳永君,如果这样可以平息一场因她而起的战争的话,她就必须要去做。

        她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在与穆寒书抗衡,她真怕他会因为自己与欧阳永君交手,这小小山洞里的三个人,谁也不是欧阳永君的对手,她一直都知道。

        穆寒书已经感受到了她的用力,他真的气闷,气闷孟芯儿的一意孤行,可他却再也算不准了她的心,从她与欧阳永君圆房的那日开始,他就再也算不出她后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了,这让他感觉到了玄妙而又一切都不可知,也正是这不可知才带给了他无数的神秘感,或许,他也有机会呢,他不放弃,越是相处久了,他便越不想放弃。

        孟芯儿的气质,还有她淡如水般的性格吸引了他的心,让他为她而破了一次又一次的例。

        就是因为深爱,因为那第一次的一见钟情,他就总是不忍伤害她,手臂缓缓松落,他放她轻轻落地,她的身子还在发抖,刚刚欧阳永君的那一掌早就要了她半条命,她能撑到现在还站在欧阳永君的面前,其实全靠的都是他输送到她身体里的真气,她那身子,需要调养,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调养根本就无法复原。

        孟芯儿一步三晃的走到了床前,小小山洞里,三个男人都忤在了原地,欧阳永君虽在后悔那一掌太过用力,可是他却放不下他大将军的自尊心,他愣是看着而不援手,而龙子非却抱着膀子一副看热闹看好戏的样子,他根本就没有插手的念头。

        孟芯儿抓住了那块木板的顶端,只要挪开了那块木板,那洞口就尽在眼中,可是无论她使了多少力,那块木板都象生了根一样的一动也不动。

        “咳……咳……”她一声声的轻咳,却还是不放弃移动那木板。

        一口血丝就这样随着她的咳声而吐了出来,三个男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穆寒书再也忍不住了,就在他冲过去决定为孟芯儿打开那块木板的时候,欧阳永君却是一把抢过她虚软的身子,紧紧的抱她在怀里,他想说:芯儿,你这是何苦?

        他想问:芯儿,我错了吗?

        他想就这样把她抱在怀里,看她还怎么任性而执拗的去打开那道木板,真想就摒除她身上还残留着的穆寒书的味道,可他发现她根本不安于在他的怀里,“将军,我这样的身子只怕一天一夜也走不到那地道的彼端,你就不怕得不到那粮草而贻误了军情了吗,你放我下去,争取一刻是一刻。”她低低的念,其间还伴着她一声声的咳,那每一次因咳而起的身子的剧烈颤动都让他心痛如绞,他究竟做了什么?

        可他真的没有冤枉她,三个人,一个已死,一个是他自己,除了她再也不可能有他人。

        就是她,就是她。

        越是在这山洞里,他便愈加真切的定了她的罪,他就是在这里亲口告诉了她他的计划。

        他不该心软的,她只是他的一个仇人,一个奴一个仆罢了。

        看着穆寒书已经挪开了那块木板,他飞身送她至地道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欧阳永君不会谢你半分。”梅香的死已经让他的理智荡然无存,此刻,越是回忆,他越是牵怒于她。

        没有回首,她的小脸上还是挂着那抹在这一日里现出了无数次的微笑,如果是为了让他谢她,如果是为了讨好他,她根本不必献出那些粮食,那是母妃的心血,是母妃临终时的留念。

        母妃说:芯儿,母妃留给你的就只有这些了,就算要用,也要用在刀刃上,你要用这些保住你的命。

        母妃因为她的际遇而一生不得志,一生郁郁不欢,在她十岁的那年就已过世,但因母妃曾经救过玄风的命,所以,母妃的东西那些宫中的女人才谁也不敢过问更不敢抢走,玄风说过,红妃的东西,她给了谁就是谁的。

        所以,才有了她的际遇吧,想到母妃,眸中就是泪意,她记得母妃面上的那一道疤,那是为了父皇玄风而挡过一刀才留下的疤痕,却也是因为那一刀而让母妃失了宠,虽然玄风待她恭敬有加,却从未再给过她闺房之乐,让她一生只有她孟芯儿一个女儿,却又是一个众人口中的妖女。

        是她命硬吧,是她克死了母妃。

        她爬上了床,她跳进了那个洞口,从那里,很快就可以抵达吴国的,真想回家呀,真想去母妃的坟前看一看,看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不是开心,是不是在给她祝福。

        “芯儿,你真傻。”穆寒书怎么也不忍她如此的拼命,他随着她便跳了下去,才发现那地道里的窄小,让他根本没有办法施展开手臂抱着她,更别说背着了,除非是半蹲着才能让她负在她的背上。

        他不顾她的挣扎而是强硬的扯过了她回到洞外,重新背她在背上再跳进那窄小的地道里,半蹲着的身体背负着她慢慢前行,越走越黑,他才发现他忘记燃了蜡烛或者火把之类的照路,正在他摸黑向前而行的时候,身后,突然间就闪出了一道亮光,“三公主,你在前面吗?”

        那是李卫的声音,他已到了,而那个还在山洞里的欧阳永君,他竟不管她的死活,而是把她交到了穆寒书的手上,心在滴血,如果有一天她让真相大白了,她要让欧阳永君后悔他今天的所为,突然间,心里就涌出了恨,她恨他,恨她当初把那消息告诉了她,恨他就那么肯定的把一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可是她的心,她的人,从来都是清白的。

        恨吧,两个人一起恨,那恨到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

        是她的粉身碎骨,还是他的粉身碎骨。

        “李卫,从这地道,只需过两座山头,便是那个粮仓了。”这是她下令开凿的地道,就连父皇玄风也不知道,红妃从前是将门之后,自然也有一些死忠于她的手下,那些人在红妃死后自然是只听命于她的。

        其实她一直不想,不想与父皇抗衡,否则,玄风那般待她,她真的该反了的。

        饮血的心就在这一刻如刀剜般的痛,一步一步前进时,她能感受到的就是穆寒书的心,带给她的是温暖,更是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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