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苦衷
夜色凉如水，离人眼中泪。
蓝季枫这一刻真是备受煎熬，对于还在后宫被软禁的皇后，他真是又爱又恨！
忽然觉得夫妻几十年，他却从来不曾了解过这个女人！
原来第一个孩子不是死胎，她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原来第二个孩子不是他的，而是借了精子生下的孽种！
那个叫做莫善的孩子，他已经令人继续软禁在医院里了，对于莫善的下场，他尚未想好，但是对于皇后的下场，他却是想好了的。
等到天色渐渐亮起，耳边似有脚步声掠过，蓝季枫一怔，睁开眼，才惊觉身上盖着个毯子，而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在沙发上睡着了。
因为他的到来，王德俊他们全都不出来了，早餐由当值的勤务兵送到各自房里。
蓝季枫有些窘迫地站起身，唐安显端着一份早餐放在他眼前：“陛下，这是昨晚太子妃给二舅做的虾仁炒饭，做的多了，还剩下很多，二舅不舍得丢弃，令我们放在冰箱里今日加热给他当早餐的。刚才二舅又说，先问您要不要。”
“这是……知静做的？”
蓝季枫有些受宠若惊！
唐安显看似小心翼翼瞥了眼楼梯口，点点头：“二舅说，您要吃的话，就要快一点，不能让太子妃知道了。”
“我懂我懂！”
蓝季枫当即端过盘子，拿起勺子，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往嘴里送着。
唐安显忍着不笑，转身又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茶几上，离开的时候，缓声道：“楼上最右边靠着露台的那个房间，就是太子妃的房间。”
蓝季枫顿了顿，看了眼唐安显。
唐安显却是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蓝季枫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连连点头，不忘对着唐安显竖起了大拇指：“小唐将军，您有前途！”
大口大口吃完炒饭，蓝季枫心里特别安慰，觉得女儿避而不见的冷落感已经被扫劫一空了。
他端过牛奶一口气喝完，抽了纸巾擦擦嘴巴，站起身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还问唐安显：“我现在看起来还好吗？”
“嗯，陛下玉树临风，风姿不减当年！”
讨好的话，唐安显张嘴就来，蓝季枫大步朝着楼上走，踏了两步后微微疑惑，他当年的风姿，唐安显看过？
来不及多想，他的双脚已经不受身体控制地站在了秦怀虎夫妇的房间门口。
捏紧了拳头，又放开，他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很快，里面传来一阵娇呼：“谁啊，干嘛？”
是丫头的声音！
他心中欢喜，赶紧开口：“知静！我是父皇！我昨天夜里就来了，我一心来请求你原谅的！我是来接你回宫的！”
里面不再回应了。
他等了许久，整个二楼一片沉寂！
蓝季枫不由酸了鼻子，很是难受地轻抚着门板，道：“父皇知道你心里委屈，也在抱怨，父皇跟你认错了，都是父皇无能，才会让你流落在外。知静啊，你开开门，看看父皇，好不好？”
门内——
秦怀虎这些天特别喜欢迎着海边的日出做运动，折腾的赵知静又羞又恼。
蓝季枫来敲门的时候，她跟秦怀虎刚刚洗漱过，换好了衣服准备用餐。
可是眼下，赵知静却是不想开门出去了。
秦怀虎的大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极小声道：“怎么啦？昨晚不就知道他来了？”
赵知静往他怀里一扑，双手抱着他，满满的依赖感，小脸埋在他胸口，不说话。
这样的小动作，让秦怀虎心中幸福无比。
仿佛在她看来，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全部的依靠、以及人生的信仰。
他想起当初对她表白的时候，他说过的话：或许现在他还太弱，不能让她非他不可，但是终有一天他可以做到。
而现在，他真的做到了。
瞧着她从抗拒自己，到接受自己，再到不能没有自己，这一步步走来，对于爱情、婚姻，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泥足深陷，还有他。
“小乖，上次我父皇我来看我，你不也是觉得他太可怜了，所以还跟憨子较劲，还给他开门？”
赵知静抬眸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想做好人，给他开门？”
“呵呵呵，他可是我的岳父大人，亲岳父。”
赵知静犹豫地看了眼门板，不作声。
肚子饿的咕咕叫，气恼地抬手一下子打在秦怀虎的胸膛上：“都怪你，一早起来非要折腾我，害我饿！”
这时候，门外又传来了蓝季枫的声音，口吻真诚而恳切：“知静，你母后的错，我会给你一个说法的。我的脑子里长了个瘤，医生说最多三个月，我就会看不见了。因为肿瘤太大，不适合做手术，很可能进了手术室，就再也出不来了。之前我跟你母后说的是，会将后宫继续交给她，让她辅助你。现在看来，你母后的野心从来都不仅仅限于皇后或者太后而已。知静，你放心，父皇已经想好了，等父皇驾鹤西去的那一日，会下旨要求你母后殉葬！让她陪着我一起去，把这个干干净净的世界留给你！”
蓝季枫的话，句句属实，他心里是这么想的，甚至，这样的旨意也已经拟好了，就放在他身边近臣的手里。
赵知静却是吓得手脚冰凉！
殉葬？
不就是活埋的意思？
秦怀虎知道他的小乖最是善良了，用力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抬眸犀利地看向门板。
要是蓝季枫再说这样的话吓她，即便是亲岳父，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赵知静稳了稳呼吸，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眼中透着迷茫与鉴定并存的矛盾的光彩，可是从秦怀虎的角度看上去，她却是如此美艳动人的。
蓝季枫的声音微微哽咽起来：“知静，你就真的不能原谅父皇吗？父皇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啊，不然父皇何必等到这个时候才来自讨苦吃啊！”
“噗！”秦怀虎瞬间想到了程运顺。
他俯首，在赵知静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心中对于程运顺的怨气，已然消弭殆尽。
放开她，他大步走向了门板，将房门打开。
藏在流年里的心结就这样赫然眼前，无处躲藏，带着一份感慨和沧桑，也带着一份酸楚与期许。
“知静！”
蓝季枫渴望而紧张的瞳，越过秦怀虎完美清贵的侧影，终是落在了女儿的身上。
今日的赵知静只穿了一条很随性的海蓝蓝的纱裙，像是童话故事里纯洁稚气的人鱼公主，长长的头发辫成了两条清新可人的蜈蚣辫，带点邻家感觉地静放胸前。
精致的五官，一如她美的摄人心魄的母后。
无名指上间与锁骨下的蓝宝石，总是与秦怀虎的遥相呼应，仿佛不论距离多远，都能旖旎纠缠出绵绵的情意。
她漂亮的瞳孔闪了闪，却是下一步走向了秦怀虎，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
秦怀虎的衬衣很修身，布料是宝蓝色与浅蓝色竖条纹交错并列，材质上加了莹光的丝质，看起来柔亮而有质感，与赵知静的纱裙很般配。
无垠的黑瞳微微打量了一眼身侧的娇妻，秦怀虎替她开口道：“T国陛下，早安！”
蓝季枫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纠结了好半天，才回应了一个字：“早！”
秦怀虎温和地笑了笑：“我妻子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还请陛下不要说些有的没的吓到了她。再者，如今是法制社会，陛下若是真的下令让皇后为您殉葬，未免太不人道，这对于T国的声誉会有很大的影响。望陛下三思。”
赵知静一直低垂着睫毛，听了秦怀虎的话后抬起眸光，看了蓝季枫一眼，点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尴尬地避开望向别处。
气氛一度尴尬，蓝季枫知道，若是此刻不把女儿认回来，待他们离开T国，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鼓足勇气朝前迈出了一步，他能感觉到赵知静下意识往秦怀虎身后躲了躲。
他赶紧又顿住，不敢向前，却是眼巴巴地看着：“知静，你该知道一切了。都是父皇的错，你能不能原谅我？”
秦怀虎有种想要将小妻子全权呵护起来的冲动。
经历过，才会一样疼。
而赵知静这次却是心里小小挣扎了一番，抬起清瞳望向蓝季枫。
很认真地说：“你不知情，不能怪你。我也不是一丁点都不怨你，我不想骗你。但是，你没必要请求我的原谅，我不会跟你离开，我有我根本父爱割舍的养父母，有我挚爱一生的丈夫，我习惯L国，热爱L国，从我养父母将我带离这里的那天起，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赵知静说完，放开秦怀虎的手，走到了蓝季枫面前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抱歉了，请回吧！”
她拉着秦怀虎的手，迅速从房间往外走。
蓝季枫一个人困顿原地，泪水渐渐浮上，他猛然转身凝视着女儿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或许我们不曾养育过你是我们的过错，但是你身上还肩负着要继承大统的责任！你不能逃避啊！”
“你应该不止我一个女儿才对的。”
赵知静随口一答，头也不回，跟着秦怀虎下楼去了。
蓝季枫很快追下来，看着他们往餐桌的方向去，他也跟过去一把拉开餐椅在赵知静对面坐下：“她们即便是我的亲生女也不如你的身份尊贵啊，你是皇后所出，是嫡女！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只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啊！”
赵知静气恼地脱口而出：“男人三妻四妾这种陋习，也就T国还存在了！你放眼望去，经济发达的欧洲国家都是一夫一妻制的，就连最强大的中国也彻底取缔了这种封建陋习，L国下至百姓上至皇室的成员，无一例外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T国的经济为什么跟不上？我看就要从民风开始！”
“好啊！那好啊！那你回来继承皇位改制律法啊！”
“我跟你说不通！”赵知静接过张风勇递过来的燕窝粥，埋头就吃起来。
蓝季枫无奈轻叹：“知静，你这次一走，不是单纯地离开，而是跟父皇永别了！”
赵知静执勺的小手一顿，蓝季枫又道：“父皇脑子里长了个瘤。”
晶莹的泪珠，一滴两滴地落在碗中，这男人，存心让她吃不下早餐！
秦怀虎拿过纸巾温柔地帮她擦拭，他的小乖真是水做的，在床上的时候柔化了他的心不说，稍微有些情感上的羁绊，就能落下璀璨的珍珠。
她咬了咬唇：“你、确诊了吗？”
蓝季枫闻言一喜，女儿这是在关心他？
“确诊了，以前总是头疼，没往心里去，等到有天头疼欲裂受不了了，一检查，瘤子已经太大了，不适合做开颅手术了。皇储的问题一直没能解决，父皇不敢拿江山社稷冒险啊！”
他说的情词恳切，赵知静终于抬眼看了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的亲生父亲。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跟莫善有些相似，但是气质上还是有出入的了。
因为她还是有些像蓝季枫的。
鼻子嘴巴，都挺像的。
赵知静很认真地忖了忖，又道：“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大叔离婚的。”
听到这句话，秦怀虎好看的嘴角骄傲地翘起。
她又道：“即便是我回去继承了皇位，我也会传给我的孩子，不如你把T国送给大叔吧，众所周知，T国本就是L国的一个省，不是吗？”
“额。”
蓝季枫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T国永远是T国，它就跟你一样，脱离母亲怀抱太久，已经独立了。再让它回归，对于它来说是一件非常难以适应的事情。你若是愿意继承皇位，你可以以T国女皇的身份跟L国的储君联姻，但是父皇不会将T国归属给L国的。”
赵知静不解：“这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不能回归？”
“不一样！”
蓝季枫当着秦怀虎的面，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
他沉默了两三秒，看着秦怀虎，道：“太子，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知静单独聊一聊？”
赵知静却拉着秦怀虎不让他走：“我跟大叔之间没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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