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线索
看到李慕凉忽然出现，武七有些意外。
“此事事关国本，本王奉父皇之命，前来共同协助调查该案。”
李慕凉与柳白说道，神色淡淡，凤眸半敛，浑身上下带着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屏障。
司法参军柳白柳大人哪里敢说什么，连声道卫王殿下辛苦，便要亲自陪着进教坊司。
“嗯。”
李慕凉应了一声，身形一转，看到武七，又停住：“没想到武将军竟然也在。”
被当了半天空气的武七客气笑笑，也好像刚看到他一样：“在下也是奉圣上之命前来协助调查此案。”
“伤势如何了？”
李慕凉眼神落在她的手上，武七将右手背到身后：“已经无大碍了。”
那日宫宴之上，自己为了阻止紫芙娘子靠近太子，拼着全力握住了那把刀，留下极深的伤口，到现在依旧用纱布配药包着。
李慕凉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朝着武七身后看了一眼，挑了挑眉：
“你买胭脂水粉？”
武七以拳捂嘴咳嗽了一声，一身男子装扮的她挺直了腰身，面不改色道：
“调查案子。”
“原来如此。”
李慕凉信了她的话，脚步一转，走到了她跟前：“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进去吧。”
“殿下？”旁边的柳白一头雾水：“咱不去教坊司问审了吗？”
下一刻，他口中的殿下抬脚迈进了水粉铺子，风一样消失在门口，丝毫没听见他说了什么。或者说，他说什么也毫不在意。
有些同情他的武七拍拍他的肩膀，好生安慰道：“我看，柳大人还是先回去吧，下午的时候再一起审问。”
说完也转身走进了同辉阁，里边卫王的侍卫姜云将闲杂人等全部赶了出去，李慕凉坐在靠窗椅子上，水粉铺老板娘恭敬无比站在他面前，正在接受问话。
见武七走进来，李慕凉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座椅：“武将军也来一起听听。”
武七瞬间有些无语，甚至有点想翻白眼。
话说明明自己才是要来问话的那个，怎么现在感觉角色有点对调了？但是自己也不能说什么，挤出一丝笑道是，乖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老板娘长得圆润丰满，面容姣好，三四十岁左右模样，名叫王红云。
她原是教坊司出身，后来因为年老色衰，外边的一个相好便替自己交了银子，把自己赎身出来。赎身出来之后，那相好犯了事被流放，又剩下她一个人。她没有什么技能本事，就在这里教坊司外开了一家水粉铺子糊口。
“这教坊司里的丫头娘子，奴家都认得的。”老板娘掐着嗓子谄媚回道，头上鲜艳的大红花微微晃动，好像有随时掉下来的可能。
“她们呀，隔三差五来我这里买胭脂水粉，有时候自己来不了，就会派服侍他们的小丫鬟来买！所以这教坊司里的事两位大人尽管问我，奴家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能在教坊司外开店的人，果然都是识时务好眼色，短短几句就将自己的事还有别人的事都交代的一清二楚，真真是佩服。
武七心里暗赞一声，扭头看旁边的的李慕凉没有开口的打算，随开门见山问那老板娘道：
“年前时候，这里可有那教坊司紫芙娘子来过？”
“紫芙？”老板娘一愣，仔细想了想，摇头：“并没有见到紫芙娘子。”
她解释说道：“这附近的人谁不知道，紫芙娘子一个月前被选进宫献技了。这样的荣耀，紫芙娘子宴会开始一个月前就日日在教坊司内练舞，别说接客，连门都不出的。”
“你怎知她不接客的？”
李慕凉忽然开口，吓得老板娘一哆嗦，连忙赔笑解释：“是那紫芙娘子的贴身丫鬟流竹说的。”
“紫芙虽然不出来，可流竹隔三差五地来这里替紫芙娘子买东西，是她告诉我说她家娘子如今被教坊司管事拘在内院训练，连客也不接的。”
听了老板娘的解释，武七找不出什么破绽，但是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正说要走，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心中一动，又坐了下来：“最近，兵部陶潜陶侍郎是否有来过教坊司？”
“陶侍郎？”老板娘皱着眉仔细回想，而后忽然眼神一亮：“来过！”
竟然真的来过？！
武七猝然顿住，扶住了桌沿，正在喝茶的李慕凉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继续喝茶。
半个月前一个黄昏，同辉阁来了一个小伙子。
这小伙子十六七岁模样，小厮打扮，干净利落，红着脸让老板娘帮他挑一瓶桂花头油。当时老板娘见他一个半大小子来买姑娘家用的东西，觉得有趣，便多问了两句。
那小厮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有个喜欢的姑娘，长着一头好头发，自己不知道给她买什么好，就想送她一瓶桂花头油。
“这人与陶侍郎又有何关系？”武七皱眉。
“这少年那日买完桂花头油，并没有立即走，而是一直站在铺子门口等人。”老板娘说：“到了天色黑下来，买胭脂水粉的人也少了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个穿黑衣带斗篷的人。”
“那少年叫了一声大人，便将那人请到了马车上。不过就在马车快走的时候，紫芙娘子的丫鬟流竹跑过来，递到马车上一封信。奴家当时隐约听着，流竹那丫头叫了一声，陶大人。”
“陶侍郎是紫芙娘子的座上宾，大家都知道的。虽然那日奴家没看到那人的脸，但是流竹那小丫头总是不会认错的，她喊那日陶大人，恐怕十成十就是兵部陶侍郎了。”
老板娘小心解释道，偷偷瞄了一眼旁边如冷脸菩萨一样端坐着的卫王，闭住嘴不敢再说话。
听了老板娘的话，武七沉默不语。
如果这陶大人真的来过教坊司，为何刚才软烟那么信誓旦旦地说紫芙谁也没有见过？看这老板娘的话不像是假的，那难不成，是软烟说了谎？
她这边沉思入了神，李慕凉摆手让老板娘退下，自己则坐在旁边安静品茶，并不打扰她。
窗外，日头渐升，暖阳温照，姜云守在门口站岗，只留自家王爷和武将军在屋内。一盏茶时间过，武七回过神，看到李慕凉还在，立时站起来。
“在下一时忘神，耽误了时间，还望殿下见谅。”
“无妨。”
李慕凉放下茶盏，也站了起来，看了看外边，转头跟她说道：“天色不早了，你我先去吃个饭，下午再与京兆府一起查案吧。”
武七见李慕凉理所当然的口吻，又看了一下天色，没有拒绝。
出了同辉阁，萧羽已经把马牵过来了，武七与揣手站在门口的李慕凉指了指前面：
“时间紧急，不若就在前边街口不远处的酒楼吧。”
李慕凉点了点头，两个人也没有坐马车或者骑马，就这样一前一后，慢悠悠踱步去酒楼。
大年初三，天又小雪，街上行人虽然依旧不少，却也不是前几日熙熙攘攘之态。武七与李慕凉两个人皆没有打伞，就这样沿着街道慢行。身后姜云与萧羽两个人安顿好马车和马跟上来，也跟在后边守着，亦步亦趋。
“刚才你忽然问那老板娘兵部陶侍郎，莫不是，怀疑此案与他有关？”李慕凉问武七。
武七心里忖度一番，将宫宴之日遇到陶侍郎夫人的事告诉了李慕凉：
“虽说只是我心中猜忌，但紫芙曲曲一介教坊司女子，却忽然在宫宴之日刺杀太子，必然是得了人的指示。”
至于受谁人指示如今尚不可知，她也不能说陶潜一定是牵连之人，但是事关太子，只能谨慎行事，一点嫌疑也不能放过。
李慕凉不置可否，走到一家卖灯笼的铺子前停下，拿起一盏兔儿灯瞧：
“陶潜，勇毅侯府陶百川陶侯爷的嫡长子，博学多识，办事沉稳，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听说，”李慕凉转头，意味深长看着她：“听闻太子殿下看重陶潜能力，倒也是很器重他。”
武七停住：“卫王此话何意？”
“没有什么意思。”
李慕凉看了一眼身旁的姜云，侍卫姜云极有眼色地上前掏钱，买下了自家殿下手里的那盏兔子灯。
李慕凉将兔子灯拿在手里翻看一遍，便交由姜云提着，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见武七还跟在自己身后等着自己说话，微微一笑：
“本王不过是随口一句话而已，没想到武将军竟如此介意。”
“殿下言重了。”武七认真道：“只是在下想知道，卫王偏要讲这话说与我听的缘由。”
“什么话？”
“陶潜得太子器重的话。”
武七看着李慕凉，眼神没有丝毫避讳。
前几日在郊外，他与自己说不要做太子妃，今日，他又将这陶潜往太子身上引，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她不得不在意。
说话间两个人走到了酒楼前，西凤酒楼四个烫金大字遒劲有力，洒脱自然，悬于头顶。
李慕凉抬头看匾，话却是说与武七听：
“将军虽是女子，却有着不逊于男子的胆识，但朝堂之事复杂，有些事也许并不是像表面看得那样。”
他转头：“而且同一件事情，即便我不说，你也迟早会自己想明白，所以，”
“你又何必在意这话是不是本王先所说的呢？”
雪下得渐渐有些密集，雪沫子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将两个人与其他人都隔开来。
隔着风雪，武七看着李慕凉略微冷峻又似笑非笑的脸，不知怎的，心绪忽然有些杂乱。
“殿下，将军！”
两个人同时转头，不远处有人惊慌地跑过来，气喘吁吁：
“那，那教坊司的软烟，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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