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大单
没过多久，马晖就给方倚豪带来了好消息。马晖被提拔为采购部副经理，负责日常采购事务。正好电科有限公司改制后要全面推行自动化办公，公司所有机关部门的办公室全部进行改造，需要购买大量电子办公设备。马晖自然想到了方倚豪，把这个大单子交给他来做。马晖让方倚豪回总部汇报这件事，准备相关材料和样品设备，带到江阳城，马晖会亲自引荐电科有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与他洽谈，商定具体数量和价格。
这是一笔大单，不仅对方倚豪是大单，对胡老大来说都是一笔大单。如果做成了，今年西南片区销售就会取得前所未有的好成绩。
方倚豪没有忘了，自己得利之前，得让上司先得利。他向胡老大请示，想让胡老大在公司销售部捞足面子。胡老大也欣赏方倚豪的为人，认为方倚豪是个靠得住的下属，他亲自带方倚豪回滨海市公司总部汇报了这件事，准备好所有资料，又同方倚豪一起前往江阳城，与电科有限公司的办公室主任会面。
从成都到江阳，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马晖亲自开公司的车到长途汽车客运站去接胡老大和方倚豪。胡老大一见到马晖，立刻喜笑颜开，紧紧握着对方的手，不停地点头哈腰，夸张的表情说道：“马经理，你是我们西南片最大的客户，你就是我胡正的上帝，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自家的哥们儿，你们公司需要什么，打个电话，我马上差人给你送过来。”
马晖是冲着方倚豪才这么热情的，他长期在外面跑采购，见识过不少销售员，清楚这些人脸皮都超级厚，低三下四地巴结你，还不是为了订单。他淡定地对胡老大微笑，说道：“胡经理，不用客气，倚豪是我的好兄弟，这笔单子我肯定想尽办法也会给他做。”
“哦……对，好兄弟！好兄弟！”胡老大别扭地笑着，伸手指着方倚豪赞道。
方倚豪面对俩人，一个是结识的兄弟，一个是自己的上司，都是对自己工作有帮助的人。他想，一定要建立好这些人脉关系，自己的步子才会走得稳，走得快。
马晖接上胡老大和方倚豪到了电科有限公司，安排公司招待所住宿，当晚就在江边的鱼舫上宴请俩人，还邀约了公司办公室的主任和采购部的几个下属一起作陪。方倚豪没有忙着回家看父母，想等工作上的事忙完了，再回家看看。
这时是八月初，盛夏季节，正是江边鱼舫生意最红火的时候。江边鱼舫其实就是在长江边上长期停靠的趸船，被餐馆老板租下来做餐饮生意。宽大的船舱就是餐厅，底层船舱可容纳七八个餐桌，二层和三层船舱被分隔成大小不一的包间。鱼舫上以吃鱼为主，守在长江边，当然是现打现捞，新鲜的鱼新鲜的烹饪。这种地方吃饭算江阳城的一种特色，一边品尝美味，一边欣赏江景，是业务宴请的首选。
马晖选了三层的一个包间，坐得高，看得远。一道道各种方法烹饪出的鱼宴纷纷端上桌，麻辣鱼片、豆瓣坨鱼、清蒸鱼丸、干煎鲫鱼、糖醋脆皮鱼、酸菜鱼头汤……胡老大看得眼花缭乱，直夸江阳城是个好地方，不仅风景好，还有如此诱人的美食。马晖淡笑着跟他客气了一番，将今天的来人一一作介绍，重点强调方倚豪是自己的好兄弟。办公室主任和采购部的下属们都很热情，纷纷敬酒，加深印象。胡老大笑哈哈地一一回敬，表情十分夸张。方倚豪也表现得大方开朗，不停地向各位敬酒，同时不忘请教业务上的问题。
席间，方倚豪留意到马晖上洗手间久未回，担心马晖喝醉了，便起身去洗手间看看。他拐过船舱一侧的长廊，走到船的另一头，对着洗手间的门喊道：“马哥，你没事吧？要不我进来扶你？”洗手间里没有回音，方倚豪准备推门进去。
“我没事，我在这儿。”马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方倚豪转身一看，原来马晖站在甲板上吹风纳凉。
“马哥，原来你在这儿，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多喝了几杯……”方倚豪笑着往马晖站的地方走过去。
“我没事，这点酒算什么。”马晖摇摇头，又转头看着夜幕中的长江。方倚豪也靠着栏杆，欣赏久违的江景。
八月的江阳城烈日炎炎，高温酷暑，只有夜晚时分，在长江边上，才能感觉到丝丝凉风，吹散酷热。夜幕中星星闪烁，江对岸高楼矗立，霓虹耀眼，在江水里呈现亮色的倒影，使江阳城看起来越发显出繁华景象。方倚豪出去上大学后就很少回来，每次回来，都会感受到江阳城日新月异的变化。
“倚豪，我真心把你当兄弟，该劝告你的绝不会隐瞒，你听着不顺耳可别不高兴。”马晖突然对方倚豪说道。
“噢？”方倚豪听出其中的深意，问道，“大哥，你尽管说，有你帮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啊。”
马晖往吃饭的船舱瞄了一眼，说道：“我看你那个胡经理可不是什么好货，这种人油嘴滑舌，两面三刀，要利用你的时候，嘻嘻哈哈，说得天花乱坠，不用你的时候，说不定哪天在背后推你下水。不是我说得太夸张，我把你当兄弟才提醒你，跟这种人在一起，不能全部依赖他，凡事得留一手。”
方倚豪明白马晖的意思，其实他自己也清楚，胡老大跑销售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美食没尝过，今天这些表现都是故意装出来的，那张笑脸夸张得有点过头了，什么好听的假话都能从那张嘴里说出来。
“谢谢大哥提醒，我会留意的。”方倚豪点头道。
“倚豪，你各方面素质都比他高，跟着他，有些东西可学，有些东西不要沾，好好把握机会，将来你比他有前途。”马晖说得很诚恳。
“承你吉言了，”方倚豪说道，“大哥，你就是我学习的榜样，我还有很多事向你请教啊。”
“不用拍我的马屁，我们是兄弟，有好事不会忘了你的。”马晖拍拍方倚豪的肩膀，笑道。
马晖对方倚豪既感激又欣赏，真心想帮助他在工作上干出成绩，趁着俩人都离开了酒席，马晖真诚地给方倚豪一番忠告，强调了签订合同的关键要点，提醒了售前、售后的注意事项。方倚豪认真听着，受益匪浅。
而此时，胡老大却被热情的江阳人一杯又一杯地灌醉了。热情的江阳人，在业务接待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来的客人没有喝倒，那是接待不合格。于是，负责接待的人总会以各种理由向客人敬酒，轮番上阵，前仆后继，直到客人语无伦次或是吐得一塌糊涂。这顿饭，胡老大就被这种热情的接待方式灌醉了。
第二天是双方见面洽谈，方倚豪将准备的资料给电科有限公司的人细看，同时向他们解释每一种电子设备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以及安装调试的时间。以前胡老大出去签这种大单，会带上公司专门负责技术支持的人员一同前往，方倚豪在电子技术方面没有问题，在征得总部的同意后，让方倚豪把这笔大单的销售和技术支持一肩挑下。
洽谈比较顺利，接下来是对样机进行试用。胡老大回总部时，已经申请了仓库运送样机到江阳城，在他们到达江阳城后，送样机的车也到了。接下来的两三天时间，方倚豪亲自调试样机，观察试用结果。瑞安电子公司的产品质量上是信得过的，试用情况良好。合同签订了，由电科有限公司支付90%的费用，胡老大和方倚豪回总部安排物流运送大批设备。等全部设备安装调试，运行正常，电科有限公司最后支付余下的10%。
一切按预定计划进行。忙完当前的工作，方倚豪才抽出空闲，回家看看。
回到家，父亲方建国和母亲周若兰感到非常惊奇，听说儿子在负责销售业务，还与电科有限公司签订了合同，感到儿子慢慢成熟，高兴得喜上眉梢。方建国不知道方倚豪前段时间的变故，但周若兰知道儿子有一段很奇怪，不接电话，也不解释跟桑安安之间的事。
周若兰避着方建国，悄悄问方倚豪：“儿子，前段时间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老不接妈的电话，我打给你的八万块钱，派上用场了吗？你跟桑安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什么婚啊？我跟桑安安早就分手了。她家里人一直无理取闹，还骗走了八万块钱。”方倚豪解释道。
“啊？”周若兰大惊道，“怎么会这样？那八万块钱是我们家的老底子呀！”
“妈，你先别急，我知道家里钱不多，爸妈和奶奶把全部家底都拿给我了，儿子不争气，让您失望了。不过，最倒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跑销售，收入比以前高很多，这次又签了一笔大单，有提成的。妈你放心吧，我自己闯的祸，自己负责，钱我一定会挣回来的。”方倚豪把自己近段时间的遭遇全部告诉了母亲，并自信地安慰母亲。
“儿子，我真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种事，他们桑家的人也太过分了，哪有这样把人往绝路上逼的。”周若兰带着哭腔说道。
“妈，别难过了，都过去了，那八万块钱就当是我花钱买了青春的教训，这件事让我彻底想清楚了很多问题，我一定要努力奋斗，将来出人头地。”方倚豪振奋地说道。
“儿子，你爸那边，要是知道这些事，他那个脾气不知道会发多大的火，怎么跟他说呀？”周若兰为难地说道。
“我爸那边就别跟他说了，妈你放心吧，我会尽快多挣点钱，凑足了八万给你好好存着，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挣钱的事哪有那么容易？我跟你爸工作了一辈子也就存了五万块，你奶奶把自己的棺材板钱都拿出来了，也就凑足了八万块。你是方家的长房长孙，也是唯一的男孙，要不是因为这个，你奶奶也不会这么舍得，要是让大家知道八万块钱就这么没了，谁能接受得了啊？还有，我担心你奶奶的身体，老年人说病就病的事，万一突然病倒了，我们哪有钱给她老人家医病啊！”周若兰愁眉苦脸地念叨着，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方倚豪理解母亲的焦虑和担忧，这八万块钱是自己弄丢的，自己闯的祸必须由自己负责，这沉重的压力要求他尽快挣钱，尽快将八万块钱还给家人。
“妈，我知道怎么挣钱，您别担心，这八万块我会尽快凑齐的。”
周若兰看着信心满满的儿子，虽然不确定他的话一定能做到，但内心还是感到欣慰，因为儿子成熟了，有责任感，这是每个做父母最开心的事。
方倚豪跟着胡老大回到公司总部联系大批设备运送的事宜后，胡老大留在滨海市，让方倚豪独自到江阳城负责设备安装调试工作。所有程序结束，电科有限公司对设备运行非常满意，余下的10%尾款按约定结清。
方倚豪顺利完成这笔大单。马晖留着他多呆了一天，请他去家里吃饭喝酒，俩人相谈甚欢。马晖跟他交流了很多工作和处事之道，告诫他跟着胡老大时要多看多听多想，少发言少参与，令他大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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