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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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蓓蓓那双带着恐惧和仇恨的眼睛时常在裴若婉的脑子里闪现，她站在重症监护室玻璃墙外面，时不时被自责的心情包裹着。方蓓蓓受到极度伤害，将一切责任怪罪在她的身上，她也非常懊悔，几次去那个小区寻找都没有找出方蓓蓓，致使今天发生这样的事。

        刚刚收拾了宏发集团的烂摊子，又想尽办法安顿好了方蓓蓓。裴若婉觉得好累，身心疲惫，好想方倚豪能醒过来帮帮她，有方倚豪在，什么都不用她担心。可是，方倚豪依然在重症监护室里病情危重，在生与死的边沿挣扎。

        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困顿不堪，不知不觉睡着了。

        她真的太累了，太困了，昏昏沉沉中只感到头重得要命，想抬却始终抬不起，眼皮也像吊着什么重物，直往下拉着，怎么睁都睁不开。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忽然，有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有一个人靠在她的旁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她听到一个浑厚的男声叫着：“小婉，醒醒……”她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吃力地睁开双眼，看见自己靠着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她抬起头来，细看着这个男人，又黑又浓的两道剑眉，一双乌亮的大眼睛，面带微笑，嘴里吐出的气息夹带着烟草味。

        这个男人竟是方倚豪。

        “豪哥，你醒过来了？”她怀疑着自己的感官，脸上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片惊喜。

        “小婉，你辛苦了，那么多的事都靠你去处理，还一直在医院里陪着我。”他摸着她的长发，将她的头埋入他的怀中。

        “没事的，豪哥，只要你能好起来，让我做什么都好。”她惊喜得快要哭出来。

        “这边的宏发集团被姓秦的搞散了，不过没关系，我让马哥帮我办好了江阳城那边收购的事，只要把技术带过去，以后我们可以在江阳城从头开始电子产业。”方倚豪慢慢说着。

        “豪哥，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什么都不用担心。你醒过来真是太好了！”裴若婉喜极而泣，没想到方倚豪一下就好起来了，有他在身边，再也不用担心任何事。她伸手拦腰环抱着他宽厚的背，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油然而生一种安稳的感觉，真想就这样靠着他好好睡一觉。

        “小婉，我不能陪你太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方倚豪温和地抚摸着她的头，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

        “豪哥，你说什么？”她吃惊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埋着头，凝视注视着她的眼睛，从他那双乌亮的大眼睛里射出一道清冷的光。他突然放开她，站起身来，慢慢往后退，同时说着：“小婉，我要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她惊慌地站起来，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却拉了个空：“豪哥，你要去哪儿？你不要走！”

        他的身影已渐渐远去，只听到一种恍恍惚惚的声音飘过来，似乎在说：“小婉，我走了，不要难过，照顾好自己……”

        裴若婉猛然惊醒过来，睁大双眼，张着嘴深呼吸，看到医院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哪有方倚豪的影子？自己还是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正对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墙。原来刚才是一个梦，这梦真实得令她生畏，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用手摸着自己的心脏，感觉到强烈的跳动，此时需要调整心情，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她站起来，走近玻璃墙，看着里面病床上的方倚豪，依然被淹没在一堆监测仪器中昏迷不醒，哪里有好起来的迹象，想想刚才那个梦，真有点莫名其妙。可是，就在此时，她看见方倚豪的心脏监测仪在报警，原本呈波浪型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闪着刺眼的光亮，像是在急切地催促着。她顿时心慌意乱，左右寻找医生护士。还没等她找到医生护士，心脏监测仪的报警已直接反馈到医生护士的监控室，很快就听到有医生护士冲进重症监护室，察看仪器情况后，手忙脚乱地将方倚豪推出来，直接往抢救室推去。

        裴若婉跟着追过去，被护士挡在了抢救室外面，她心里慌成了一团，捂着自己的嘴巴，控制自己不要哭出来，恐惧的心理占据了整个大脑。

        “不，不要，豪哥，豪哥，这不是真的？你不是要托梦给我！你不能离开我！你不能死！”她在心里呐喊着，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刚才的梦境是在提示自己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一名白衣护士从抢救室钻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纸质的报告，大声叫着：“谁是家属？病人生命垂危，可能抢救不过来，需要家属签字。”

        裴若婉精神恍惚，大脑一片空白，根本听不清护士在说什么。护士一再重复问话，裴若婉答不上来，她身后却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家属在这儿，家属在这儿。”

        她转身看着来人，来人一行四人，跑到前面的是方倚豪的父母方建国和周玉兰，后面跟着的是三叔方建军和三婶唐丽。方建国回复着护士的问话，周玉兰急切地询问儿子在哪儿。护士再次重复，说方倚豪出现心跳骤停，可能抢救不过来，需要家属签字，如果死在抢救过程中，医院没有任何责任。

        周玉兰一听这话，顿时晕了过去。

        裴若婉也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也站不稳……

        听说方倚豪受重伤住院，方蓓蓓被解救出来，方家老大方建国、周玉兰夫妇，老三方建军、唐丽夫妇，一起来到滨海市，直奔医院里来。方建国在报告上签字同意抢救，周玉兰和裴若婉同时昏倒，几个人又忙着将周玉兰和裴若婉扶到另一间病房休息。

        另一间病房里，裴若婉缓过劲来，躺在病床上，睁不开眼睛，迷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是两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仔细一听，是大伯母周玉兰和三婶唐丽。

        “倚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这当妈还怎么活啊！”

        “就是啊，倚豪是我们方家唯一的男孙，老太太要是还在，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幸好我们蓓蓓找到了，前一阵子，可把我们吓坏了。”

        “三弟妹，你说我们方家怎么这么倒霉呢，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每一件都让人揪心。”

        “大嫂，我说句不好听的，小婉这孩子就是个不祥的人，她到我们方家来，我们方家就整天不得安宁，你看，二哥才五十岁就去了，老太太也被气死了，蓓蓓去年跟着小婉来了一趟滨海市，回家后就不安分，后来又失踪了，现在，倚豪跟小婉好了，倚豪的命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你说是不是？”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听说小婉才两岁，她亲妈就出车祸死了，这孩子的命有多硬啊，我们倚豪跟她好，不知道……唉……”

        “大嫂，我看啊，你别让倚豪跟小婉好了，如果这次倚豪活过来了，我们就把他带回江阳去，不要呆在这儿了。”

        “这样……不好吧……小婉她……”

        “哎呀，小婉本来就不是方家的人，来我们方家惹出多少事啊，反正我是一直不喜欢她……”

        大伯母周玉兰性情温和，对儿子的事担心着急，一时间乱了方寸，听到喜欢挑拨离间的三婶唐丽胡乱迷信的说法，她竟也相信了，以为是小婉给方家和方倚豪带来了灾祸。三婶本来就是个爱嚼舌根的人，以前在江阳城就喜欢挑起方老太和曹燕之间的矛盾，女儿方蓓蓓出事后，她更认为这些都是因小婉而起。

        裴若婉听清了两个长辈说的话，没有心思去争辩什么，睁开眼，慢慢起身，从床上下来。周玉兰和唐丽一下子看见她起来了，心想她肯定听到刚才的对话，略为有些尴尬。唐丽首先问方蓓蓓的事，裴若婉照实说了，说方蓓蓓已跟着马晖回了江阳城，让三婶先给方蓓蓓一段时间调整。唐丽知道了女儿方蓓蓓的遭遇，突然大声嚎哭起来，还指责裴若婉没有尽力去找方蓓蓓，使方蓓蓓被害成这样。

        守在病房外面的方建国、方建军听到哭叫声，走进里面一看，得知了方蓓蓓的事，也不约而同地叹息起来。唐丽一边指责裴若婉，一边埋怨方建军，方建军也不示弱地回击她，夫妻俩又是你一句我一句地争吵不休。方建国实在看不下去，出声制止俩人，说现在方蓓蓓已经安全了，可方倚豪还在病危，俩人要是不想呆在这里陪护方倚豪，就立刻回江阳城去。方建军见大哥生气了，不敢再说什么，表示愿意留下来看看方倚豪的病情。

        裴若婉一直沉默不语，刚才大伯母和三婶的议论和后来三叔三婶的吵闹让她很不舒服，她想快点离开这间病房，去看看方倚豪的抢救情况。

        她轻轻往门口走去，刚拉开门，迎面看见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口张望。小女孩像是白玉藕雕成的假娃娃，皮肤白里透红，乌黑的头发遮住额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裴若婉从未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仿佛心情一下子随之好起来，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女孩看着她，奶声奶气地说道：“我找奶奶。”

        裴若婉以为她走错房间了，蹲下身体，怜爱地问了一句：“谁是你奶奶啊？”

        那个小女孩往病房里瞧着，突然看见周玉兰，兴高采烈地跑进去，拉住周玉兰的手，稚嫩地叫着：“奶奶，奶奶，妈妈让我找你。”

        裴若婉回头看着，好生奇怪，病房里的人全都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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