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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创可贴 苦难都有尽头,没人会永远不幸……


十几年前,别墅对面的那条巷子比如今更脏更乱,有人称它妓·女街,有人喊它贫民窟。

        更有甚者,为它取名为乞讨巷。

        因为只要稍拿些钱进那条巷中,就会收获无数为了乞讨那几毛钱愿意付出身体、付出灵魂、付出一切的乞讨者。

        后来这个名称便在一传十、十传百中沿用了下来。

        但在这条乞讨巷中,有一户人家格外不同。

        因女儿美的与众不同,行事作风清高自傲,每日都会有无数男人闻风而来,不惜倾尽钱财只为邀其共度良宵。

        其实说到底,就是个自视甚高、自以为见过些‘世面’的坐台女。

        那便是贺承隽的母亲,贺尔岚。

        尽管出身差劲,耐不住自身条件够好。

        贺尔岚从小自命不凡,喜奢侈爱攀比,小心思打的比算盘响。

        从心底里瞧不起那些一辈子辛勤劳作,却换不来几个钱、享受不了好生活的女人们。

        那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的母亲,贺承隽的外婆。

        故而贺尔岚还没成年就学会化妆打扮,频繁出入于ktv、舞厅、酒吧这种淫靡放荡、寻欢作乐的场所,善借浮粉皮囊与有钱男人为伴。

        上天一向注重公平交易,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贺尔岚得到金钱物质就得付出自尊廉耻。

        每日邻居们看到巷口等待的豪车便知,一准是不远千里来找贺尔岚的,家家户户放下手头的事情,轻蔑不屑地对走向豪车的妆容精致、衣品穷奢的贺尔岚评头论足。

        因此贺尔岚也逐渐成为乞讨巷中远近闻名的妓·女‘头牌’。

        由俭入奢易,骄奢淫逸把酒言欢的日子总是过的安逸舒爽,贺尔岚一旦陷入再走不出来。

        但她也深知自己只能吃几年容貌未老的青春饭,于是在暗地里焦急思量如何才能获得’长期饭票‘。

        怀孕生子便是其中最简单,也最好拿捏的。

        可她先前长期服用避孕药,内里已然衰败不堪,前两个精心而设计来的孩子都胎死腹中,不得已打掉。

        直到后来贺尔岚偶然间知晓,这几月来邀她的竟是江南市的市长。

        那男人年过半百却丰神俊朗,家底雄厚而风趣幽默,无论与谁比较都不会落得下风。

        是不可多得的高枝。

        心念一动再不能歇,贺尔岚似是走火入魔的百般设计,只为怀上一个市长的亲生骨肉。

        计谋还未得逞意外先突如其来,市长夫人早已抽丝剥茧,探寻到市长在背地里跟贺尔岚有染,并且手握确切证据。

        怒火中烧之下,雇了好几个地痞流氓将贺尔岚‘大肆玩弄’了一番,而在那不久后,贺尔岚忽然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存抱侥幸心理,十月怀胎将其生下,暗自去医院验了dna,结果贺承隽根本就不是市长的骨血。

        贺尔岚积压许久的崩溃终于全盘脱出。

        贺承隽便是那最无辜的承受者。

        不仅从不懂事开始就要面对贺尔岚的隔三差五打砸谩骂,更要忍受不同‘继父’一时兴起的殴打虐待。

        整日被畜生杂种的呼来喝去,整夜被竭斯底里的殴打虐待,在外还要经受驱之不散的孤立欺辱。

        贺承隽在那最难熬的几年里,总想一死百了。

        割腕上吊安眠药,溺水车祸开煤气……

        但凡能寻死的法子几乎都被贺承隽试了个遍,可上天好像故意和他作对,不愿让他提早解脱,每次都会有人及时将他救回。

        然后再让他接着过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苦难日子。

        更有甚者,有一任‘继父’有特殊的癖好,在某个贺尔岚不在的下午想对他下手。

        被贺承隽激烈反抗后脑羞成怒,将他关在屋子里整整三天三夜,一口水一口饭都不给,他就靠几颗从桌上抓来的多味花生,硬撑了三天。

        撑到某天贺尔岚与那男人出去风流寻乐,外婆来给贺尔岚送腌菜时,发现昏迷在屋子里的贺承隽后再看不下去。

        将贺承隽带去医院接受治疗,之后养到自己身边好生照看着,用自己受过的为数不多的教育和良好三观,教养潜化贺承隽。

        才勉强将贺承隽从先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拉出来,没让不见光的屋里的阴暗侵蚀他的思想。

        但如此平淡的日子终归是偷来的,迟早会有尽头。

        贺承隽的好日子就终结于外婆撒手人寰的那天,外婆在病床上眼睛还没合,贺尔岚就抓紧最后的时间,迫不及待的向她索要遗产。

        原因是那个男人说要给她好日子,却家暴她,她受不了了,想自己有钱再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贺尔岚根本不管外婆的钱是怎么辛苦挣来的,如何节俭存下的,她只想让自己活得体面舒适。

        从知道外婆离开前将这辈子的全部积蓄和房子一并给了贺承隽后,贺尔岚再一次歇斯底里。

        每隔不久就要打骂贺承隽一次,来店里打砸闹腾一通,蛮不讲理地问他要外婆的遗产。

        如果贺承隽不给,贺尔岚便将入目所及的东西全部毁掉,让他以另一种方式破费。

        贺承隽既不可能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他的母亲动手,也不可能将外婆勤恳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攒下的积蓄让贺尔岚挥霍一空。

        每次除了安静忍受,再无他法。

        在外婆去世后的这些糟心日子里,每当贺承隽感觉生活黑暗无望时,总会想起以前外婆在院里晒着太阳教育他:

        希望只有活着的人才会有,一心向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给在意自己的人凭添伤悲。

        每个人都有不堪的一面,或家庭或身体或心理或情感,你得学会接受自己的不堪,而不是一发生什么不顺心就要逃避。

        如果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早就没人了。

        贺承隽就会让自己咬牙捱过去,顽强活下去,然后再努力迈过那些坎儿。

        这也是为什么,贺承隽当时会‘善心大发’,救下在海边寻死觅活的时温的原因。

        看到那时的她,贺承隽就会想起当初万念俱灰的自己

        他有外婆拉他一把,时温没有。

        那他就做拉时温的那个人。

        直到运动会那日清早,贺尔岚再次‘光顾’,徐宴淮彻底看不下去了,给他出了这个‘损招’。

        假拟了份无效的合同,骗贺尔岚说贺承隽将奶茶店和台球厅低价卖给了他,不由贺承隽做主了。

        才让贺尔岚除了在贺承隽身上泄愤撒泼外,再无计可施。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这可能是贺尔岚最后一次来找他了。

        因为没钱了的贺承隽对于贺尔岚来说,就是个避之不及的晦气东西。

        她若是再像之前那般毁坏设备,徐宴淮不会惯着她,轻则双倍赔偿,重则进公安局。

        贺承隽总算是,又能偷来一阵好日子。

        尽管窗户开的很大,晚风混杂复又渐响的雨打在窗边,浇不散因贺承隽不间断的狠劲抽烟,屋子里仍然弥散的白雾。

        有些呛人。

        贺承隽深吸最后一口,将手中还剩不到三分之一的白烟燃尽,捻灭扔在早已累积起很多烟蒂的脚边。

        每个燃尽的烟蒂上都有一圈无法消弭的牙印。

        如瓣片凋落的玫瑰。

        他声音似是裹挟无数沙砾般暗沉沙哑,与骤然降临的闷雷,磨在时温心口上隐隐发疼:

        “时温,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总会经历短暂的磨难,但这些迟早都会过去的。”

        “苦难都有尽头,没人会永远不幸。”

        时温怎么会不明白,哪怕贺承隽刻意用平声淡气跟她讲述这个故事,将其中他受过的苦痛磨难仅用几句不轻不重的话带过。

        可那些恶毒言语和惨痛经历是真实存在并且还在持续发生的,似无数把利刃接连捅在贺承隽心上,不剜到心房空洞不停歇。

        不禁又让她脑中浮现之前论坛上那些污秽杂语:

        【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们说妓·女的儿子是不是天生就会卖?】

        【咋,你还想试试呗?不过别说我也想,到时候能不能带我一个?】

        【笑死我了,记得来分享搞他那被无数继父搞过的菊·花爽不爽。】

        【今日一问,贺承隽怎么还没死?】

        【放心吧,人命长着呢,一般烂人不都长命百岁吗?哪那么容易死。】

        ……

        时温瞳孔不受控地缩了缩,还捏着棉棒的手无意识蜷缩起来,细看还在颤抖。

        跟贺承隽过往那些骇人经历比起来,她之前自认为过不去的那些事情,真就好像是在无病呻吟。

        哪怕他承受过如此多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见识过不胜数的、属于丑恶人性的嘴脸。

        贺承隽都像野火烧不尽的杂草,仍旧努力扎根生长,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发散对世界的善意。

        那她凭什么光因为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一些可以无视的指指点点,和生活中的不称心如意就要放弃生命。

        原来不懂的人不是贺承隽,而是她。

        但时温不想对贺承隽表现出丝毫同情与怜悯,那样反而是对他的一种伤害和不尊重。

        她听到自己再不会被轻易击败的声音冲满室寂静白雾,她说,“贺承隽,难堪都过去了,生活会好起来的。”

        贺承隽闻言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眼尾似是含着些意外。

        不知道是意外她没有表现出对他的同情,还是意外说都会好起来的人竟然从他变成了她。

        但又重新叼起根烟的薄唇间,还是百忙之中答了她句,嗯,会的。

        随后开始自言自语:

        “我们杀灭不了恶人,只能让自己变成善人,再尽自己所能让这个世界变好。”

        “当黑暗成为主流,光明就是种错误。所以我们必须要坚定自我,别再把他人的恶意强加到自己身上。”

        那一刻,少年仅凭一身正气,就能撼天动地:

        “时温,尽管做自己想做的,别去计较后果如何。”

        最后贺承隽还是没听时温的话,把衣服脱掉给后背上药,只是无甚所谓的对她讲,不用管它,再过几天自己就痊愈了。

        可是他右眉骨上被铆钉划过的伤口很深,无论缝不缝针都必定会留下疤痕,看起来就和断眉似的。

        时温走到窗边给他贴了个创可贴,余光透过玻璃窗瞥见斜对面有家刺青店,意兴上头与贺承隽约定:

        “贺承隽,等你伤口好了,陪我去打个钉吧。”

        贺承隽略扬了扬眉头,顺从时温的目光一同向仍亮着黄灯的刺青店望去,仅能看清打在窗上的暗影,却窥探不到内里。

        稍加思索,便懂时温口中想打的是什么钉。

        “打哪儿?”

        时温微斜身子贴近窗边,在雨幕与霓虹紧密融合的玻璃反光中,描摹其中映出的自己的模样,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唇问道:

        “你说我是中间打一个好看,还是两边各打一个好看?”

        余光注意到一旁的贺承隽轻皱眉,满眼真诚回,“都不好看。”

        “……”

        时温着实压制不住想呛贺承隽的冲动,但对上他受伤后痞气反增的脸,又莫名消了点火气,自顾自总结:

        “那就这么决定了,反正不好看我也要打。”

        贺承隽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只懒散靠在窗边伸手又磕了支白烟出来,咬在唇边没有再点燃,却猛不丁被时温下一句话呛到弯腰咳嗽不止。

        因为她不怀好意地试探他,“贺承隽,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同意。”

        “你是不是喜欢我?”

        空气中的白雾似是都不再流动,飘飘袅袅的为身处其中的人镀上一层神秘面纱,飘散到窗边的被潮气侵蚀凐灭,徒留一股雨渍冲刷后的干净清冽的味道。

        贺承隽烟夹在指尖,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些,将那根没点燃的烟别在右耳上方,一本正经地盯着时温的媚眼良久后,吐出一句:

        “没有都同意。”

        否定在意料之内,但否定的内容不在,时温没表现的太惊讶,平静的不像她。

        贺承隽以为不会再有后续,没想到时温下一句话更无理取闹。

        她以一种不讲理的语气说:

        “贺承隽,做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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