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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当初公主答应,只要微臣愿意与公主和离,公主就会阻止文香嫁入王府,不知现在可还作数?”时秦观向来心高气傲,他肯下跪,实在是因为没了法子。

        花甯欣喜道:“自然作数!”

        “好,微臣愿意和离,但公主如何保证一定救得了文香?”

        救?花甯疑惑时秦观为何用了个“救”字,顿了顿道:“今日大皇兄出面保媒,的确难住了本宫,但你突然这么一闹,倒让本宫又有了法子。”

        时秦观听她这么说便也顾不上哭了,着急问道:“是什么法子?”

        “具体法子驸马不必知道,你只需在和离书上按下手印,等着便是了。”花甯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懒得再与他废话。

        只因他越是表现出深情,花甯便越是可怜过去的自己,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怨气,难免又动起杀念。

        深秋寒凉,昼短夜长,花甯虽没了畏寒的毛病,但天一冷便习惯窝在软榻上看书。

        白竺推门送点心进来,犹豫再三后说道:“西厢那边传话过来,说驸马病了,浑身滚烫。”

        花甯眼皮子都未抬一下,只冷冷道:“病了便去请大夫,和本宫说有什么用。”她翻过一页书,又道,“往后西厢的事不必再告诉本宫,后日你将和离书送去,签完便让他赶紧搬走。”

        “是。”白竺不再多言,用筷子夹住一块切好的桂花糕递到花甯的嘴边。

        只见她啊呜一口咬住,吃完再继续张开嘴等着喂,就和年幼时一模一样的可爱。白竺满心怜爱,不禁想道花甯婉拒了周皇后推荐的嬷嬷,破格提她做了府中管事,如此的倚重和恩宠,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便是舍了性命也无法报答。

        她遂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公主变成什么样,她都要一辈子伴在公主左右,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不出花甯所料,显宗帝听说世子和驸马因争风吃醋在公主府外斗殴之后,立刻派了张盛延来带她入宫。

        “公主的委屈,陛下都已经知道啦。”

        张盛延的一句话让花甯顿时哀痛大哭。

        这哭戏她原本就是准备好的,从公主府到奉阳殿,她整整哭了一路,最后面见显宗帝时,嗓子早已沙哑无力,更显得可怜万分。

        “甯儿不哭,有父皇在,有父皇在。”显宗帝将她拉到身前安慰,瞧见她满脸的泪痕,心疼不已,劝和的念头更是被打消的无影无踪。“那混账做出如此丑事,枉读圣贤书。如今你想怎么做,父皇都答应。”

        全天下都知他偏宠女儿,他自然要宠到底。

        花甯立马跪下,果断说道:“求父皇恩准儿臣与驸马和离!”

        显宗帝长叹一口气,这次竟不再阻拦:“那便和离吧。时秦观有错在先,侍郎府和裴义安也说不出什么来。”

        花甯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道:“儿臣还有一事,儿臣要将那白文香赶回广陵去,不准她再入京城一步!”

        “甯儿还是过于心慈,依臣妾之见,该送那小狐狸精去庵里当姑子,守几年清规戒律,免得继续招蜂引蝶,连累了将军府的名声。”周皇后步入殿中,言语之中皆是怒气。她将花甯受到的屈辱尽数算在白文香的头上,认定了是白文香不守本分,勾三搭四。

        花甯一惊,心道这可绝非她所愿,她想要的是白文香彻底脱离上官逸的纠缠,断了广陵白家逼迫她嫁入京城的念头,可不是要让她绝情绝爱,当什么姑子。

        “母后,万万不可!白文香到底是白将军的侄女,若真让她去当姑子,岂不是毁了她一生?”

        周皇后却钻了牛角尖不肯妥协,坚持道:“她做出那等事,活该受这个结果,白家教女无方,也该治罪!再说了,你刚才不还要把她赶出京城么,怎么现在反倒替她着想了?”

        显宗帝知道周皇后是护女心切,但花甯说得也有道理,便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就依了你母后的意思,送她去隐月庵住两年吧。”

        周皇后一听只住两年,自是不满,还想说两句,却见显宗帝挥大手一挥道:“好了,此事不必再争,把事情闹得太大,对甯儿并无好处。”

        周皇后被生生堵了回去,花甯看在眼里,知道已无转圜转圜的余地,无奈只好谢恩。

        此时张盛延忽然进殿,说是大理寺卿有要事求见,花甯心有所感,不禁猜测是不是那牙婆子和济安坊的管事招了供,若真是这样,案子岂不就能破了?

        可惜显宗帝命众人退下,并未给她机会探听一二。

        回府的路上叠柳见花甯闷闷不乐,宽慰道:“奴婢觉得,文香姑娘去庵里住着比回去广陵好呢。”

        花甯不解,问道:“为何?”

        叠柳道:“若回了广陵,她爹娘不死心,还是会给她寻户人家嫁了,还不如嫁入王府呢。况且她来不了京城,世子还去不了广陵么?若世子去广陵寻她,还有谁能帮她呢?可住进庵里,男子不得入内,世子寻不到她,她爹娘也不敢违抗圣旨,文香姑娘清净自在两年,岂不正好?等两年过后,所有事情早已改变,她便能做她想做的事啦!”

        花甯听后豁然开朗,心道一声对呀,她千方百计帮白文香逃开这桩婚事,不就是为了阻止她像前世那样短命么,只要避开上官逸,做两年姑子也值了。

        “叠柳,你旁观者清,真是聪明,本宫反倒糊涂了!”

        花甯这下没了心结,又听叠柳古灵精怪地说道:“奴婢聪明,那都是跟着殿下学来的!”她终于被逗得咯咯直笑,胸中郁闷一扫而空。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地回了公主府,时秦观守在大门后等了多时,见到花甯,立刻问道:“殿下,可有办法救她了?”

        花甯本不愿搭理他,可见他双眼凹陷,双目无神,面色憔悴晦暗,便知他虽在病中却仍一心一意惦念着白文香,便被这份真情催出了一点同情心。

        “有办法了,父皇也答应了,你好生养病去吧。”

        她抬腿要走,时秦观却又绕行而上,问道:“究竟是什么办法?求殿下告诉我吧,否则我寝食难安,恐怕要病死。”

        花甯本想说自己巴不得他这个祸害早点病死,可话到了嘴边硬是咽了下去,耐着性子道:“父皇要送她去庵里当两年姑子,这样便能让上官逸断了念想。”

        “姑子……怎么能做姑子呢?她做了姑子,往后还怎么嫁人,别人该怎么看她?”时秦观突然惊慌无措,可很快又想起了什么,马上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罢了,保命要紧,其他都不重要。”

        花甯忍不住问他:“你说什么保命?保谁的命?”

        她又糊涂了,难道时秦观不是因为嫉妒而阻止白文香嫁给上官逸的么?他同意和离,不是为再有机会娶白文香么?

        却听时秦观剧烈咳嗽起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花甯只好吩咐他身边的小厮:“扶他回房歇息吧,明日再说。”

        时秦观摆了摆手道:“无妨,阿福,去拿一坛兰陵酒来,我要与公主喝酒。”

        “可是!哎……小人遵命。”阿福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好哭丧着一张脸去拿酒。

        暖阁中,时秦观先为花甯斟了一杯酒,再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想到两人成婚半载有余,自己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见花甯绷着一张脸不喝,他也不问,径自喝下自己那杯,接着说道:“我几日前做了一个梦,梦里文香死了,是被上官逸害死的。”

        花甯惊讶不已,接着又听时秦观说:“这个梦很长,我在梦中亲眼看她出嫁,看她一日比一日消瘦,最后她死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囚笼,除了脸,浑身都是鲜血直流的伤口,她嘴里喊着我的名字,她希望我能救她。”

        他顿了顿,继续喝下一杯酒:“谁会把梦当真呢?我只当是自己心魔作祟,很快便忘了。但你猜如何?昨日送客时,我听到上官逸对那几个世家子说,等娶了文香过门,定要好好折磨她,她不听话就折断手脚,扔进大腌缸中将她饿死。这与我做的梦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文香就是这么死的!由不得我不信啊……”

        他连续灌下三杯酒,仿佛烈酒烧身才能让自己好受些。

        “我从小在广陵长大,因为母亲是外族,从小受尽欺凌,只有文香不嫌弃我的出身,肯与我作伴,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她是我的软肋,我的绮梦,我唯一付诸真心的女子,每每想到世间上有这般美好的人存在,我便能活下去。”

        “母亲独自将我抚养到十二岁,快到十三岁生辰的时候,京城突然派人来接我们母子,我才知道父亲是户部侍郎,母亲一直被当作外室养在广陵。”

        “在京城的日子和在广陵时并无区别,我是庶子,需处处小心谨慎,吃了亏受了欺负无人可讲,讲了也多半是我的错,我便再也不讲,想着好好读书做学问,有了一官半职就回广陵上白家提亲。”

        “后来的事殿下也都知道了,白家看不上我,我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京城,想着筹些银子重新备一份聘礼,改日再登门一试。”

        他越喝越多,终于有了醉意,可嘴巴却一刻不停,似乎要把过去一直积压在心底的话通通说出来。花甯默默听着,也不阻拦,想着反正等他签下和离书,他们之间便再无瓜葛,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一想到这段孽缘终于断了,她心里的恨也淡了许多。

        “就是那时,我第一次见到了殿下。我就想啊,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那么盛气凌人又光芒万丈,根本不似凡人,可若我知道这次碰面便是劫数的开始,我定不会踏入藏书阁半步!”

        “呵。”花甯轻笑,心道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殿下你笑什么?你成婚时也笑,和离时也笑,你总是那么快活,我真……我真羡慕啊……你怎么不喝酒?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从未真心待你,可我心中已经装不下别人了,我做不到……”

        时秦观这时已然大醉,说话颠来倒去,又哭又笑。

        花甯长吁一口气,轻声道:“本宫不喝,是因为怕你下毒杀我。”

        时秦观苦笑道:“我没这胆量。”

        花甯将身前那杯酒撒在地上,一字一句道:“你做了个梦,本宫也做了个梦。梦里你手握大权,最后将我毒杀了。”

        时秦观怔了怔,竟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酒力上涌,他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还来不及细想便醉晕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屋内只剩他一人,酒坛子与酒杯均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白底黑字的和离书。

        他匆匆一览,接着提笔沾了沾浓墨,待写下名字后再摁下手印,从此便再也没有了驸马这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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