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初晨的曦阳冉起自东方，橙光悄过隙缝，倾铺在西跨院。
柳清然醒来时，萧慕尘已经离开房间，床榻上余留着丝丝梅香，氤氲漫散在柳清然的鼻间。
房外青鸟啼鸣，声声婉转在梁上，长久不绝于响。
而此时的正堂里，萧慕尘手攥着宫中刚刚送来的生辰宴请帖，神色不霁。
“大人可要带清然去”温锦云看着四份请帖，眼里压不住的火气，这七公主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圣上居然就任由她胡闹，以生日宴的名义邀请百官，可实际距离陈菡枝的生日尚有四个月之久。
“我自是要去的，毕竟三皇子和四皇子届时也会受邀参宴，至于清然，我愿意尊重她的意见。”萧慕尘将请帖放回案桌上，沉了沉眸，敛住八分情绪，可心里却还是担忧不已。
圣上由着七公主胡来，怕是本就来者不善，更何况案子尚未查破，这京都城里到处是龙潭虎穴，他虽不愿让柳清然身处其中，但就现在而言已没有离开的办法。
“什么事要尊重我的意见。”柳清然身着那件冰蓝色蝉丝薄裳站在堂外，眉眼带笑的看向萧慕尘，晨曦的光熙熙攘攘的跳荡在她周身，晏晏春色尚有半分不及之意。
闻声，萧慕尘才收回思绪，将案桌上的请帖递到柳清然手中，而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她的身。
柳清然接过请帖，脸色逐渐凝重，七公主的生辰本是在四月后，为什么要提前。
这次的生辰宴到底是要针对谁，难不成是报复昨夜慕尘给她的难堪，还是单纯针对我，所有的担忧一下子涌入柳清然脑内，窒息的感觉紧紧裹挟在颈间，让她有点提不上气来。
“慕尘，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柳清然停住所有的思虑，目光坚定，既然她选择和萧慕尘并肩作战，那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好，那我们一起去。”
出了正堂，温锦云便拉着柳清然一路往西跨院里走去。
两人刚踏入大理石雕刻的拱形院门，一身官袍的宋舒煜便迎面而来，此时他也瞧见温锦云跟在柳清然身后。
柳清然见宋舒煜步伐如风，以为是又出了什么乱子，便开口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大人有事交代我去做。”宋舒煜随便扯了谎，便又急着要离开。
经过昨天一夜的沉思，宋舒煜还是没有想清楚，所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避开温锦云是最合适的选择。
柳清然余光瞥见温锦云脸色如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免心里一惊，难不成这两个人真的彻底断了关系。
宋舒煜一身儒雅，即使是慌乱中仍然是矜持端庄，温锦云清晰的感受到他从身边经过时心里的徘徊不定。
温锦云在昨天晚上表了态，倒追他不死不休，所以现在她丝毫不在乎宋舒煜对她是什么态度。
等宋舒煜的衣摆消失在拱门后，柳清然看向温锦云道，“你和宋舒煜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真的决定要放手了”
“只是再多的给他点时间考虑考虑，反正我没打算放弃。”温锦云一身红衣娇俏明媚，越发让柳清然觉得宋舒煜定是上辈子修了宏福。
“何时得君心，日日与君欢。”见温锦云还是当初信心满满的样子，柳清然才放下心来开口调笑道。
温锦云倒也不觉羞涩，抬手指了指柳清然的房间反过来打趣道，“大人近几日都留宿在你房里，这大抵就叫日日与君欢吧。”
经温锦云突然这样一说，倒是让柳清然想到昨夜那个缠绵的吻，经不住脸颊微微发烫。
“依我看，要不你和大人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圣上不同意也得同意。”温锦云快人快语，丝毫没有注意柳清然眸中的闪烁。
陈菡枝将生日宴安排在她的锦绣宫中，绫罗红绸从城外一直飘散至锦绣宫，一时间，京都城里绫罗绸缎价格疯长。
晚宴尚未开始，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已经备好了能拿的出手的最贵重珍宝，毕竟这可是获得圣心最简单的办法。
“大人，这是你要我准备的七公主生辰礼。”宋舒煜提着青崖明月宝刀轻放在檀木刀架上。
柳清然愣了愣，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萧慕尘为七公主准备的生辰礼居然是一把刀
“慕尘，就没有别的生辰礼能送给七公主吗？”柳清然明白他送刀的含义，边外将士戍国疆，可陈菡枝却为一己私欲，要整个京都为她贺根本不存在的寿辰。
萧慕尘自然也是明白柳清然的担忧，“清然，朝中官员敢怒不敢言，要是我们身居高位尚且与之苟同，那便是枉对百姓。”
“嗯，就算是有天怒，我们大理寺也要一起承担!”温锦云就像一只点燃的炮仗，蹭蹭的燃着火星，烧的一众捕快热血沸腾。
锦绣宫里玉器琳琅，宴桌整齐的成列在殿内，庭院里百花含苞，姹紫嫣红间撩人眼乱，花香溢散，满庭芳醉惹人不思归。
柳清然冷眼看着这锦绣宫与燕云十六洲天壤之别的繁华。
“萧寺卿你来啦！”陈菡枝一身大红织金曳地裙端庄娴静，毫无往日娇纵模样。
陈菡枝瞥了眼宋舒煜手中的生辰礼，脸色逐渐难堪，她明白萧慕尘的意思，可这次的生辰宴并非她本意。
“生辰宴快开始了，七公主还是赶紧回主座吧!”萧慕尘并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更何况柳清然在身旁，他不希望她有一丝的不高兴，更不希望朝堂里有人拿两人关系做文章。
陈菡枝知道萧慕尘向来不待见自己，但她还是要解释清楚，是她做的，她会承认，不是她做的，任何人都不能强加在她身上。
“萧寺卿，我有话要说。”与往日的爱慕倾顺不同，这一次，陈菡枝的语气格外强硬，连一向迟钝的温锦云都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七公主有话请直说。”
陈菡枝见萧慕尘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但还是语气强硬的说道，“这次生辰宴并非我的意思，是父皇授意，这里的一切也是他逐一派人打点的。”
“臣知道了，七公主请回吧！”萧慕尘似乎并不意外，更像是提前便已猜到一般。
远处一小太监匆匆赶来，伏在陈菡枝贴身丫鬟小翠耳畔低语几句便又匆匆离开了。
“七公主，圣上的头疾又犯了，现下休在琴銮宫中。”小翠压着声音，话语只传到了陈菡枝以及大理寺四人耳中。
陈菡枝闻言，再没多看萧慕尘一眼就转身离开。
“慕尘，你觉得圣上是真的病了吗？”柳清然看着陈菡枝背影凌乱，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萧慕尘不顾周围一众朝中大臣，将柳清然拉入怀中，低声道，“圣上亲自操办的生辰宴，哪有自己先病了的道理。”
“这倒也是，那圣上到底想干什么。”柳清然脊背僵直，整个人硬挺挺的靠在萧慕尘的怀中，她实在不敢推开萧慕尘，不然明日京都城里流传的两人野传内容大概就是这样了——萧寺卿为红颜忤逆圣命，却不料柳大将军之女依旧不心悦，竟于七公主生辰宴在文武百官面前毅然拒绝。
这内容光想想都可怕，现在京都城里的百姓大抵还是将柳清然当成薄情女子，没有哪一个不在替萧慕尘喊不值。
“随机应变，我不在你身边时保护好自己。”萧慕尘将柳清然耳畔的碎发撩回耳后，眼中积压着漫漫深情。
萧慕尘这话说完没多久，刚刚传旨的小太监又匆匆赶来，“萧寺卿，圣上龙体欠安，心里却一直念着燕云十六州的布防图，怕是要您去侍疾才是最佳。”
“那烦请公公带路。”萧慕尘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柳清然，随后跟着小太监出了锦绣宫。
“圣上到底在做什么？”温锦云向来不喜欢朝堂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伎俩，更不理解一国之君为何要如此算计。
“不可胡言。”温锦云一心念在自家大人的安危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正站在身侧，并且一脸怒气。
“爹。”温锦云收了情绪，乖乖的叫了一声。
锦绣宫里，文武百官们看似谈笑风生，氛围一团和气，其实余光不知向柳清然这瞟了多少眼，他们都在猜测即将发生的大事，好提前做顺风倒的墙头草，将自己的利益损失减小到最低。
红烛混着彩灯熠熠在庭院里，柳清然依旧看着萧慕尘离开的方向静默不语，尽管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要相信萧慕尘，可心里的担忧还是快将她压垮。
“清然，大人若是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定是不会让你前来冒险，所以，你别太担心，更何况，圣上现在还离不开萧柳两家。”宋舒煜安慰道。
“圣心难测，圣上此次装病怕是要软硬兼施，我怕他会为了我一再忤逆圣意。”柳清然攥着拳，脑子里满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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