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请客
陆少爷陪了夫人又折兵，转天如约请大家吃午饭。
食堂里，陆言意兴阑珊一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米玉得意洋洋地坐在他的对面，把饭盒里的大鸡腿炫耀似的翻了个个儿，陆言忽然放下筷子，疑惑的看着她，“我忽然想起来，你为什么也来蹭饭？”
“什么叫我为什么？你可不能赖账啊！”米玉说话间，程希和俞沉居然神同步地端着托盘坐了下来，而且还跟她和陆言似的脸对着脸。
米玉和美人儿打了个招呼，继续不满地质问陆言，“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呀！你输了请所有人吃饭，所有人！那我不是人吗？”
陆言：“……”
他充了五百块钱的饭卡，打完自己的饭就直接扔给了程希，现下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旁吃饭，破天荒的组合，惹得过路的同学纷纷惊呆了下巴。
尤其是不远处的钰莹，在看到他们几个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眉毛都快掉到地上了——“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吃啊！真是的！”
徐应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温柔一笑——“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呢。”
徐应儿眼里的关系不错，大概就只是钰莹眼中没有冷场的那种地步，毕竟米玉可是个话痨。
陆言确实胃口不佳，主要原因还是嘴巴太挑，吃不惯这里的饭菜，而程希哥俞沉更像是两块木头，除了往自己嘴里扒拉饭菜，甚至眼神都没交汇过，米玉就算再钝，此刻也察觉出了希爷的一丝丝不对劲。
不过米玉懒得探究原因，鸡腿这么香，专心吃鸡腿不好吗？真为他们碗里的鸡腿感到悲哀啊！
坐在米玉身边的美人儿文雅的吃着饭菜，陆言一手懒洋洋地拨弄着米饭，一手微屈着，轻轻倒叩着光滑的桌面，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俞沉交流着昨天的游戏交手。
“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吗？”陆言才不相信。
“当然，”俞沉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薄荷味道的湿巾，抽出一张擦了擦手，然后把剩下的大半包放在桌子中间，眼睛一眨，好像亮闪闪的星星——“是骗你们的，我从初一就会玩了。”
程希从刚刚看到他掏出那包湿巾的时候就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一个大男人，随着还带着这种娘们唧唧的玩意，真不嫌丢人！
“怪不得呢！怪不得你游戏打的这么好！”米玉得瑟的把头一抬，差点鸡腿的油点子甩到陆言脸上——“你和程希pk用了一个多小时，人家美人儿赢你用了才不到十分钟，高下立判！让你还得瑟！这下知道自己不行了吧？哎呀！！我应该提前加码的！你输了得喊我一声奶奶！忘了忘了！”
陆言抽了抽嘴角，说：“女儿……先把你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再说吧……饭渣喷我一身。”
“我哪有！”米玉三两下嚼了嚼，狠狠咽下一大口——“再说了，吃饭嘛，本来就是要边吃边聊啊，你们三个一点话没有就算了，还不能让我说了！这样吃一点也不开心，不如回去吃干脆面的。”
“那我们聊，聊聊八卦，我陪你。”美人儿吃好了饭，微微侧身看着米玉——“你们班里上午有没有听见一个救护车的声音？好像楼道里还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原来你也听到了啊！”米玉扒拉两口米饭，正准备把这件大八卦分享给大家，程希便一筷子夹起自己盘子里的大鸡腿丢进了米玉的饭盒里，语气凶道——“吃一个还堵不上你的嘴就再吃一个！”
米玉很自然地接过来咬了一口，陆言微眯着眼看着她，神情有些不自然，“什么救护车？”
“你睡的跟猪一样当然听不到了，”米玉擦擦嘴，一本正经的压低声音——“就是十班那个何雅笛，你们不知道吗？长得特别卡哇伊的那个女孩，说是她突然晕倒了，可吓人了，救护车来的时候人都没醒呢！哎，希望没事吧。”
“不是突然，”俞沉悠悠接道——“她脑子里有个瘤子，之前体检的时候查出来了，当时好像还是良性，医生建议做手术的，但是由于她家里的原因，父母不同意手术，于是一直拖到现在，八成是恶化了。”
程希一只耳朵听着，听到最后抬起头，语气不悦道——“这他妈什么父母啊？”
米玉同样震惊的哑口无言，不过她震惊的点却是——“美人儿！你一个新来的怎么比我知道的八卦还多？”
“班里女生总在说，听多了就知道了。”俞沉转过身对着程希，目光不可琢磨地看着他——“你是长在温室里的小少爷，从小衣食无忧习惯了，人世间生活百态，不是只用一张嘴就可以说清的。”
程希莫名被教育，很是气不过——“说的就跟你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一样！你才多大？倒教育起别人了！”
程希最讨厌这种整天装深度的，偏偏女孩子最吃这套，他追胡雪娇的时候请人家吃一个月的饭居然抵不过别人的一封跟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的情书。
俞沉微微一笑，没有继续回话。反倒米玉想到什么，突然有些不自在。
程希这个神经大条的自然不会去八卦一些别人的隐私，可她们女孩子可不一样，尤其是这种长相出众的转校生，刚来的头一个星期家里情况就被扒了个底掉——至于她听说的，俞沉是因为家里破产才从北京转回扬城的，那肯定也是经历过人生的低谷和重大转折，程希说的这么直白，美人儿要是个心大的该多伤心呀！
米玉偷偷看了眼美人儿，发现他神情自若，和方才别无两样，便稍稍放下了心。
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了对面某人的格外安静，米玉疑惑的抬起头，陆言的一张煞白小脸猛然撞了进来，米玉吓了一跳，话都有些结巴了——“你……你没事吧！”
程希俞沉闻声纷纷看向陆言，陆言耸着双肩，微垂着头，目光涣散地看了一眼米玉，米玉大吃一惊，他可从没见过陆言这个样子——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陆言呆呆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俞沉在一边开口，“估计是吃坏肚子了吧。”
“那……那你别吃了。”米玉说着把他的餐盘向外拨了拨，又看到了陆言盘里那只纹丝未动的大鸡腿，不好意思地咳了咳，说：“不然这个鸡腿我替你吃了吧？”
程希晕死了：“吃那么多你不怕撑死啊？”
“那总比浪费了好嘛！”其实她确实已经很撑了。
“如果真的饱了就不要吃了，万一吃撑了吃出肠胃炎，还要打针，吃药，这些就算了，在这期间你可是要一直喝粥的，会好些天都吃不到好吃的，得不偿失嘛。”
俞沉的话虽然好听多了，但是米玉还是没有听进去，“不碍事的！我胃大，还结实，吃不坏的！”说着就叉过陆言的鸡腿啃了一大口。
俞沉笑笑转过身，目光划过程希，浅浅地扫了陆言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不过我听说她这次还是挺严重的，因为她妈妈给她办理了休学。”
“什么？她不来学校了啊？也是……还是治病要紧，病好了再上吧，大不了重读一年！”米玉一边吃鸡腿，一边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不是，不是看病，是放弃治疗。”
俞沉一说完，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她家里条件不好，而且这种手术，风险很大，就算成功了后续还要高昂的医药费，她家承担不起，就主动放弃了治疗，之前她一直吃药维持，看来最近是恶化到吃药也坚持不住了。”
“再没钱也要想办法治病，还不是不是亲生的了，不然我们给她组织捐款吧？”
俞沉神色悲哀：“捐款只能缓解燃眉之急，总归来说不是长远的办法……其实如果她家里有钱的话，这种病手术后完全是可以靠钱维持下去的，不至于任由其恶化到现在，连手术也没办法做了……不过她家里还有个弟弟，所以……”
“所以怎么了？所以有了弟弟就可以不要姐姐了？这是什么父母？”米玉脑洞大开，想到了如果是自己得了绝症，爸爸妈妈如果为了给小福省钱而放弃自己的话，她会怎么做，她会怎么做呢？她马上就有了答案——她要把米小福连夜打包塞进垃圾桶，爱哪哪去！
“行了，”程希本来就不太爱听八卦，感觉特别娘们，见时间不早了，便敲敲桌子——“吃差不多了吧？走了。”
米玉忽然激动地“哎”了一声，眼神盯着不远处得一个柔弱的身影挑了挑眉——“别说我没提醒你！白骨精来了，你还不赶紧撤？”
程希手里的拖盘一抖，转身正要开溜，忽然脚步一顿，表情严肃的对着俞沉喂了一声，“你，跟小爷出来一趟。”
俞沉放下拖盘，没啥脾气地跟着站了起来，临走时还对米玉说帮忙收一下餐盘，为什么俞美人这么听程希的话？他俩不是死对头吗？于是米玉又被震惊到了。
紧接着就是对面那位像是丢了魂的陆少爷，他真的好奇怪啊，刚才吃饭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似的了。
米玉仔细看了看陆言碗里的饭菜，发现只有一个香菇油菜和她的饭盒里的菜不一样，便暗暗断定这人一定是蘑菇中毒了。
陆言把垂在裤线下的手慢慢松开，他就那样低着头，毛茸茸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米玉好奇地盯着少年瞅了几秒，喊了他一声，说：“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这少年缓慢抬起来头，米玉忽然被吓了一跳，他的目光……看的人心惊，她尝试着和他对视，却发现，这少年，涣散的瞳孔，是始终无法聚焦的姿态。
陆漓淡淡开口，“不用了。”
他起身走出食堂，却没有走进教学楼，而是拐进晦涩的车棚，连阳光都不曾眷顾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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