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所谓现实，就是现实的。
地上这只当然不能放在玄关这里不管，让她像这样睡在地板上也不好。
李念注意着力量的控制，把这女人从地上拉扯起来，扛在肩上，走上二楼，找了个空房间，放她在床上平躺下来，又替她盖好被子。
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像这样换了张柔软的大床躺下，感觉得出脸色是稍微变好些了。
这个情况下也不太能确定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像这样干等着也不靠谱，李念想了想，觉得没必要一直站这里。
指甲在指尖上一按，划出道口子，迅速抬手，挥洒出些许鲜血在空气中唰唰写下个符文，那符文闪烁了一下，跟着逐渐渗透进去似得消失在虚空，转瞬，以之为中心灵力发散出去，形成个半圆形的透明结界覆盖住了床。
这样保证了能在异动发生的第一时间有所察觉，就转身走出房间往楼下走了。
之后还是按自己往常生活的步调走，打扫了地板之后就开始做晚饭，吃罢晚饭又在庭院里打了套拳舒展舒展筋骨，出了一身汗，再洗过澡出来，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了会新闻，又拿起笔记本摊在茶几上开始上网。
浏览着网页直到十点左右，才感觉结界有了反应。
看来那女人终于是醒了。
就李念上笔记本放在一边，起身离开沙发，缓缓走上楼，推开女人睡着的房间的门。
这时候她已经在床上坐起来了，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推门进来的声音也没察觉，散乱的金发垂落下来，阴影遮住眼睛，看的到嘴唇紧紧抿住，感觉很是落寞。
可以确定，至少这时候神智是清醒的。
“喂。”
李念喊了一声。她受到惊吓似得抖了一下身子，抬头直直的望过来了。
迎着那视线，李念走过去，说了一句。
“你好啊。”
女人用愣愣的眼神望着他，一时之间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份，过了好一会儿才陡然想起什么似得，当即一蹬眼睛凑向这边，张嘴想说什么。
“我——”
李念抬起手。
“冷静下来。”
“……是。”
“首先，知道我是谁吧。”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畏缩的露出了个勉强的笑容。
“是的，我知道，李先生是吗，初次见面。”
“从哪里知晓我名字的？”
“是的，我……我看到过你。”
“看到过……看来我可真是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监视了啊……啧，算了，啊，你的名字是叫露米娅对吧？”
“……是，我是露米娅。”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对李念知晓她名字这件事情明显的感到不解。
李念看出了这不解，淡淡的说道。
“有人和我说了。”
“有人是指……”
“一个叫八云紫的。”
“……”
“大致的情况也能从她的说明里有所猜测了，那边也向我表了态，是期望我帮你的忙。”
“……是这样吗？”
她对此感到非常费解似得，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念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那女人的个性之别扭，就几次接触来看，就已经有所感觉了，明显是口不对心，心机极重的那种人，大概就算是对自己的朋友，也不会表现出来多少内心的东西吧。
“与其说是不坦率，准确来说，是有着诸多的顾虑。那女人不是你们妖怪的领袖吗，在这个立场上，大概面对的是一个很复杂的情况。”
站在处理局局长的这个位置，以领导者的身份度过了相当长久的年月，李念也能大概的感同身受的懂得那种感觉。
对那女人没有什么好感，在这里也没有要帮她解释什么的意图，只是就事论事的说着。
听了这话，露米娅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逐渐露出温和而虚弱，却显得真挚的笑容。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给她添麻烦了……”
“也给我添麻烦了啊，跑到人家里来胡闹了一通之后就直接躺下了，作为客人也太失礼了吧？”
“……真是非常抱歉。”
“开玩笑的，要说起来也不是你的过错，是那女人太麻烦，有事情要我做的话，走正门进来好好说话不行啊？”
说到这里，李念的语气也有些不爽。
第一次找过来就是做了些失礼的事情，今天就直接丢了个饿疯掉的妖怪在自家玄关放任着乱搞了一通，知道她是想以这种方式向自己直观的展示这露米娅作为妖怪的异常之处是一回事，但搞得这么麻烦确实真的很令人不耐，这种不干不脆的心机婊，不论是不是妖怪他李念都很讨厌。
他并不擅长对付这种的类型。
像是这样的抱怨，对露米娅来说，也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的好，一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表情。
李念也就这么一说，这时轻轻耸了耸肩。
“拜此所赐，差不多也了解到你的态度了……不愿意食人的食人妖怪，是这样没错吧？”
要往正题切入了。
这么一说，露米娅的脸色就显而易见的黯淡下来。
“……是的，正如你所见。”
“那么，具体的原因是什么，说说看。”
到这里，露米娅低下了头。
“……”
沉默了下来。
她现在正回忆的事情，必然是个深刻的故事。
她的眼神闪烁着，时而温和，时而悲伤。
李念这时候并不打扰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待着她将给出的答复。
最后，她开口了，又用那种的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我有……要回去的地方……我要回到……那些人的身边去……所以……所以绝对……绝对不能再做个食人的妖怪……那样的话……我会再也回不去那个地方……再也回不去。”
“……”
李念稍微用了一点时间消化这句话。
里面包含了很多值得回味和咀嚼的东西。
“……你想，回到某个人……我是说，人类的身边？”
“……是的，是人类。”
女人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直视向李念的眼睛，却露出了笑容。
这时候抬头看着他的碧色眼睛中，又洋溢着怎样的期待呢……
感觉到这份情感的瞬间，李念不禁闭上了眼睛。
对于那期待的目光，他躲闪了。
无法保证能够回应的期待，这时候不应该选择直视，那意味着坦然的接受。
但他不能坦然的接受这份期待，因为没有那个能力。
李念的心里苦笑起来。
真是太天真了……
不是这么天真的妖怪，大概也不会变成这样的异类吧。
可是这样的天真是不行的。
这样的，期待着世界会对她温柔，最终，也不会得到什么。
他反问。
“真的再也不吃人了？”
“死也不。”
“即使是在成长至今已经不知吃了多少人的现在？”
这是对心灵的诘问。
这让女人露出痛苦的表情。
让她再次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过错与罪孽，再次明白自己身为食人妖怪的这一存在本质。
但她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是的！”
这回答在李念预料之中。
她的觉悟，并不是仅仅体现在这一瞬间而已，在她之前的疯狂的举动中，李念已经切实的体会到了。
ok，过关。
于是李念回答。
“我会帮助你。”
在露米娅因此露出喜悦神色的时候。
他又再次说了一句。
“无论如何，都会帮你。”
但再次说着这话，每一个字的落地都有冰锥碎裂的冷冽。
那话语中蕴含的某些东西，将露米娅震住了。
她的笑容在脸上僵住，转而露出迷茫表情的时候。
李念睁开眼睛，目光冷漠的看向他
突然，动了。
快如闪电般伸出左手，捏住露米娅的双颊，逼迫她张开嘴，右手迅速的在自己裸露在袖子外的左手手臂上划过。
一块血肉被割下，跟着赛进露米娅的嘴中。
“——！”
女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立刻激烈的反抗起来。
她不明白李念为什么突然做这种事情，瞳孔中充满不解和愤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立刻就想吐出这块血肉。
但李念无视了左手的疼痛，捏着她下巴死死的托住，不让她张嘴。
“你听我说。”
但露米娅不听他说，开始在床上猛烈的乱动起来，疯狂的拍打他的手臂。
李念对这些全然不管，任由她如何拍打，左手如同钢铁般纹丝不动。只是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是以人内心的黑暗为食的妖怪，也知道你们找上我的理由，但我要告诉你，现在的我，并没有回应你期待的能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露米娅动作变得更加激烈，开始用脚踹李念的身子，甚至用指甲刺进李念手臂的伤口搅动。
但李念整个身子明王般不动不摇，接着道。
“我对权能的掌握只是初步，要从人的肉体上分离出内心的黑暗，需要开发和研究的时间，但可预期的是，你绝对没有活到那个时候的可能性。”
她本来就很虚弱，疯狂的做了这些事情，力气逐渐的小了，明显的喘不过气，眼里流出眼泪，只是用最后的力气死死的掐着李念的伤口，指甲深入到血肉里面，甚至触及骨头。
这仍旧无法干预到李念丝毫，他连表情上的动摇都没有，手上的力量一星半点都不曾减弱过，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
“所以你必须食用人类的血肉来活下去，这是摆在你眼前的事实，给我好好的正视它，这是一切的基础，认识不到这点，你就休想得到任何救赎，因为在那之前，你会饿死在这里，又或者因为忍耐不住饥饿袭击他人，我想无论是怎样的下场，都是你所不想看到的对吧？”
“……”
她不再嚎叫，就连手上的气力也消失了，但眼神盯住李念，仿佛恶鬼。
“我的建议是，在我开发出能力的应用之前，你就以我提供的血肉为食存活下去，这是现行最好的方法，所以妥协吧。不是想活下来吗？想昂首挺胸回到那些人的身边对吧？那么这种程度的精神洁癖就要好好的克服。”
“……呜呜。”
“现在，你给我吞下那块血肉。”
她痛苦而无力的闭上眼睛。
“我要你，吞下，那块血肉。”
她双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吞下去吧，拜托了。”
“……呜……呜呜……咕唔呃……”
哽咽着，她吞下了嘴里的东西，接着，彻底的丧失了气力。
“抱歉。”
李念低沉的说了一句，松开手，露米娅就脱力瘫倒在床上，顺势把整个脑袋埋入柔弱的被子中，开始嘤嘤的哭泣。
“呜……呜呜呜……”
李念摇了摇头。
转身迈开脚步，离开房间，默默的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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