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转战千里（9）

结萝不屑道：“也只有蒙召王那个胆小鬼喜欢忍气吞声，见了你们汉使连屁也不敢放一个，别提多乖了。汉使走了又对自己人摔锅砸碗的，没出息。嘻嘻，不过你们汉人看中的不就是这点嘛！”不然也不会给钱给物的扶植他。

        凌波暗暗叹息，从结萝的只言片语与她之前所闻中不难推断，这次南诏的叛乱应是始于积压的不满愤懑与一时冲动的怒意，以蒙召王的性格，一旦受挫，必会心生退缩。可若是族内族外人人都是如此看他，那么他碍于面子又不得不硬撑，更何况还会畏惧大齐事后清算，也只好一条路走到黑。

        凌波心念一动，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打算，正待继续打探一二，窗外传来隐约的打斗之声。郭城最先反应过来，守在了窗口处。

        正当此时，就听见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喊道：“阿萝，你在吗？”

        结萝面上的神情立时一变，露出了欢喜之色，飞快地跑到窗边，一把推开，踮起脚来招手道：“大哥，我在这呢！”语气十分欢快。

        凌波顺着洞开的窗户朝外看去，庭院中两道人影缠斗不休，其中一人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厉岩，不由十分惊讶，她以为此人早已随着姜承归降了大齐，却不料竟会出现在此，而且还与苗人成为一路。

        难道他也是叛军一员？凌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郭陈二人的面色，果然看到了凝重、担忧与欲言又止的犹豫。

        结萝一跺脚，又回头朝凌波道：“哎，你快叫你的人停手，不许打我大哥。”

        凌波沉吟片刻，看向红缨。红缨迟疑片刻，还是撮手吹了一声口哨，门外的打斗声便渐渐停了。

        结萝满意地点点头：“你这人倒也不讨厌。好啦，既然你不是什么大官，抓了你对大哥也没什么用处，就放过你吧。”

        红缨忍不住哼了一声表达对结萝目中无人的不满，可结萝的心里眼里已经只剩下厉岩，从窗口轻轻巧巧地一跃而出，乳燕投林一般奔到厉岩身边，笑容十分灿烂：“大哥，咱们回去吧。”

        厉岩凶神恶煞的表情霎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三分担忧，三分心有余悸，三分对她自作主张的气恼，还有一分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纵容，就凑成了十分的无奈。

        结萝却是浑不在意：“大哥别生气嘛，你不来，我也不怕的。不过，大哥肯来，阿萝好开心！”说着一把就抱住了厉岩的手臂。

        厉岩本就白皙的面色立刻涨红到了耳朵根：“别胡闹！”

        “我说真的呀！”结萝嘟起红艳艳的小嘴，一股子幽怨娇嗔：“大哥居然凶我。”

        凌波几人皆是目瞪口呆，何尝见过如此热情奔放的女子？

        厉岩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张口结舌了半晌，恶声恶气地说道：“行了，还不跟我走？”

        结萝清脆地应了一声，两人旁若无人地朝外走去。

        红缨看了凌波一眼，凌波便知此处守备薄弱，要想留下两人怕是十分勉强，况且厉岩多半还有接应，此时发难，只会鱼死网破。于是她微微点头，红缨这才对中庭的同伴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悄无声息地隐入了夜色之中。

        厉岩回身看了她们一眼，抱拳行了一礼，眼风扫到郭陈二人时顿了一顿，但什么也没说，带着结萝离去了。

        庭中很快不见人影，凌波长舒了一口气，看向红缨，行了一礼：“多谢红缨姑娘救命之恩。”

        红缨连忙避开，十分大方地抱拳一礼，动作带着不输男儿的飒爽豪气：“掌籍客气了。属下来此除了照顾您的起居，也有护卫之责。之前有所隐瞒，还望不要怪罪。”

        凌波摇摇头，她明白龙溟派红缨前来的苦心，又怎会怪罪？若无结萝的误打误撞，她怕是永远也不知道龙溟竟然在她身边放了这样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更何况暗处还有一位不知姓名的高手，他既然不愿现身，凌波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心中却免不了叹息一声，龙溟对自己当真是十足尽心了，尽心到她忍不住多想的地步，又怕是自作多情，患得患失起来。

        郭陈二人四处查探完毕，回返而来，红缨故意以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主上说过，郭城与陈启二人，一个有小聪明，一个有大智慧，加之多年同袍默契十足，掌籍又是心有成算之人，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变故。只不过他们毕竟是男子，近身不便，主上这才又派了我来。”

        郭陈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垂下了头。

        红缨不着痕迹地瞥了他们一眼，笑容里有一丝顽皮，随即又正了神色：“不过今日之事，着实意外，即便是主上也一定料想不到。”可她表情虽然正经，语气里却带着点看好戏似的兴奋。

        凌波不由莞尔，对这种看无所不能的人阴沟里翻船的期待心情，好似有点感同身受。“红缨姑娘就这样暴露身份，于今后可有妨碍？”

        红缨闻言怔了怔，她自己也尚未想到此节。所谓暗卫，便极少亮明身份，不然，这世上偶然之事那么多，若是哪天执行任务时撞上了知晓自己身份之人可如何是好？特别是她们辛卯营，专司伪装身份、打听消息，她自认算是佼佼者，还远未到隐退之时。可主上仍是派了她来。

        心中万般闪念，面上却不动声色：“掌籍放心，主上对属下自有安排。”

        凌波点头，不再过问，转向郭陈二人：“我记得你们都曾经是姜将军麾下。方才那位，是厉岩厉统领吧？”

        他们面上的惊讶与迟疑已经揭晓了答案，郭城垂首沉默，陈启却道：“夜色太暗，我……属下没看清。”

        凌波笑了笑，声音更加温柔，充满着安抚的意味：“我没有兴师问罪之意，当初在陇城与厉统领有过一面之缘，十分佩服他的为人。我有此一问，只是见他竟又加入了叛军，想弄明白原委而已。你们也不希望看到殿下与厉统领兵刃相向吧？到时你们这些旧日同袍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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