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冬天似乎总是格外漫长一些，天寒地冻的日子像是没有尽头，总觉得已经冷了很久，但看看日历甚至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顾之淇在这夕照峰上老实地待了一段时间，这期间谢郁行一直住在他这里，一开始还不太习惯，到后来才发现这小子很会照顾人，这种什么都不用干当甩手掌柜的日子实在太清闲了，让他有时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压在肩膀上的任务。
不过在见到宋云宣的时候，顾之淇就知道他的假期结束了。
宋云宣是云华派的现任掌门，性情温和，与顾之淇不同，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做派清正，是顾之淇为数不多所欣赏的人。
只可惜，按照剧情发展，宋云宣最后也要做垫脚石……顾之淇面上认真听着掌门的嘱咐，心里却在神游，回忆着上辈子此时发生过的事，上一次好像也是宋云宣来发任务，然后他转手把这危险任务甩给了尚且年幼的谢郁行……
“你又在想些什么，给我认真听啊！”突然，一柄白玉扇子敲到了顾之淇的脑袋上，突如其来的疼痛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哎呀，宋掌门，你这是干什么，注意掌门仪态！”顾之淇捂着脑门，呲牙咧嘴道。
“注意个屁。”宋云宣沉着脸，抱臂看着顾之淇，“我刚才说了什么，你给我复述一遍。”
这可难不倒顾之淇，他立马说：“不就是剑阵有损，需要你去看护一阵子，这段时间我要出去寻剑，回来修补剑阵嘛。”
宋云宣脸色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那你知道去哪儿取剑吗？”
顾之淇对答如流：“知道，北境燕国邳山剑墓嘛，那山可不是轻易就能爬上去的，得多做些准备才行。”
宋云宣勾了勾嘴角：“你这一心二用的功夫倒是修炼的越来越好了。”
顾之淇说道：“这哪儿能，听掌门训话我想来都是全神贯注一心一意的听，不敢有半点分神。”
宋云宣撇了撇嘴，他喝了口桌上的茶，说道：“少跟我贫，还不知道你……你这茶倒是不错，给我了。”
顾之淇笑了笑：“是吧，我也觉得不错，是我徒弟给我带回来的。不过你要是拿走我的茶，总得拿点东西给我换吧，嗯……我看这扇子不错，谢谢掌门。”
宋云宣看着自己的扇子转眼到了顾之淇手里，无奈道：“哎这是我新得了没几天的，算了，本来也没打算留……”
宋云宣放下茶杯道：“我看你徒弟比你性格还沉稳些，多大个人了，还总是这种不着四六的样子，在小辈面前还是得稳重些，省的传出什么闲话。”
顾之淇：“我在徒弟面前还是很靠谱的好吧，也就是在你面前随意些……怎么，宋大掌门也要拿那些礼数来压我啊？当上掌门与我生分了是吧，啧，伤心。”
他与宋云宣认识很久，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认识最久的人了，甚至宋云宣能当上现任掌门也少不了顾之淇的帮助，两人之间的情谊深厚，对外还会装装样子，私下里相处更像是损友，什么话都能往外蹦。
宋云宣知道他在开玩笑，也没太在意，只是又叮嘱了两句：“你此行小心些，最近形势有点不对劲，民间流言四起，似乎有些奇怪的事，虽然修真界还无异样，但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顾之淇也收起玩笑神态，表情认真了点：“你是在担心无涧海的那些东西？”
宋云宣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无涧海已沉寂了几百年，经上次一役后，魔族被封印在无涧海，这些年都没什么动作，只不过他们不会甘心于一隅，我总觉得他们是在等一个时机……”
对于他们修行到一定阶段的人来说，一些梦和预感都不是无意义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当作一种“预言”，因此虽然宋云宣的话没有依据，顾之淇依旧会认真对待。
更何况，顾之淇知道往后世界的走向，魔族确实在酝酿阴谋。
顾之淇道：“放心，我会将那把剑给你安安稳稳地取回来。”
……
顾之淇目送宋云宣离开，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云层间才转过身来，看见谢郁行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目光沉静如水。
顾之淇：“悄无声息地站那儿干嘛，当门童啊，也不嫌冷，快回去。”
谢郁行看着他，抿了抿唇，“师父，掌门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之淇摆摆手：“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用管了。”
谢郁行立马垂下头：“对不起师父，是弟子逾越了，弟子甘愿受罚。您若是看我烦了，将我赶回去也没关系的。”
顾之淇头疼起来，连忙解释：“没，我开玩笑呢，掌门就是来交代我个任务，过两天出山一趟，到时候还要让你帮忙照顾夕照峰上的事呢，怎么会嫌你烦呢。”
自从上次谢郁行与陈晋打起来后，顾之淇就让他搬到了夕照峰上住，本来是让他住几天等外面流言平息了再说，谁知道谢郁行在夕照峰上的行动如此贴心，衣食住行照顾到了方方面面，不多时就让顾之淇这个享乐主义者彻底沦陷，觉得没有谢郁行自己的生活质量会立马下降两个档次。
谢郁行哪哪儿都好，就是态度太谨小慎微了，对顾之淇总是特别尊敬，动不动就说要领罚什么的，心就像是玻璃一样易碎，搞得顾之淇也十分纳闷，对着他都不敢开玩笑，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哭了这尊瓷娃娃。
上辈子那个杀伐果断，下手毫不留情的天选之子上哪儿去了，果然人需要历练才能成长吗，是不是这次还是应该多坑一坑徒弟，对他进行挫折教育会比较好……顾之淇就怀抱着这些想法，既快乐又痛苦的与谢郁行相处。
“师父不会赶我走吗？”谢郁行小心翼翼地问，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当然不会。”顾之淇没忍住拍了拍谢郁行的脑袋，“别瞎想，我不在的这些时日你好好看顾着夕照峰上的花花草草，也别太贪玩，回来我可是要检查你的功课的。”
“好的师父。”谢郁行神情开朗了一些，随口问道“师父这次要去哪里，需要我帮您准备些什么吗？”
顾之淇用扇柄点了点下巴，道“邳山，听过吗？”
谢郁行的眼神中带着疑惑“劈山？”
顾之淇笑了笑，拉过谢郁行的手，以指代笔，在他的掌心划了几下，“是这个字。”
谢郁行只觉得自己的注意力无法阻挡地被拽过去，他的目光落到顾之淇的手上，他的手背白皙细嫩，能看到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突起的骨节下是细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恰到好处，划过手心时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这股痒意似乎从掌心传遍了全身，让他没注意到顾之淇写了什么。
顾之淇见他依旧茫然的样子，又写了一遍，笑着说：“还有生僻字不认识，学习仍需努力啊小朋友。”
谢郁行终于反应过来，缓缓抬头，“是燕国境内的邳山吗，据说那里地势凶险，常有凶兽出没，现在冬天路途更是艰险，师父可要小心。”
“嗯？你知道啊。”顾之淇来了兴趣，没注意到谢郁行缓缓握起拳头，似乎要把顾之淇写在他掌心的字牢牢捏住一样。
“师父忘了吗，我从前也是燕国人。”谢郁行不急不缓道，“只不过民间一般不称其为邳山，所以我刚才没反应过来。”
“那你们一般叫什么？”
“我们一般将其称为‘断头山’。”
“嚯，这么凶啊？”顾之淇挑了挑眉。
“嗯，据说山上有珍宝，也总有人想上山瞧瞧，但他们没几个活着回来的，就算侥幸活了下来，精神也不太正常，变得疯疯癫癫的。”
顾之淇拿刚到手的折扇轻轻敲了敲谢郁行的头，笑道：“你不要吓唬你师父啊。”
顾之淇不甚在意，邳山他又不是没去过，只不过当时他以另一种形态去了一趟，已经知道了许多陷阱所在。
谢郁行看着他这副不在意的样子拧了拧眉，语气重了些：“师父，那里真的很危险。我想和你一起去。”
顾之淇：“很危险？那就更不能让你去了，你现在什么都还是个半吊子，还要努力学习呢，乖，别给我添乱了。”
谢郁行听到他这哄小孩的语气心里的不爽直线上升，他实际的修为远超过顾之淇所知道的境界，但他不能显露出来，上辈子他被顾之淇派出取剑，也知道邳山危险重重，这点却也不能说。上辈子不是将这任务推给我了么，怎么这次不按以前的路线走了？谢郁行有些疑问，也有些郁闷，感觉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顾之淇不知道谢郁行心里在想什么，只当他因为不能出去而生闷气，心里感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别不高兴了，也别跟我撒娇。”顾之淇说道，“这次不是出去玩，真的不能带你出去，还是等下次吧，以后有机会的。”
“好。”谢郁行应声答道，垂下眼眸，乖巧的姿态下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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