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case5
林琦由于吃晚饭时喝了酒，十点钟离开孤儿院的时候，还是华子开车。姚林未与他们一起回城，他要在院里再住两天，一来安抚小勉，同时也可帮院长做点事。
“林姐，怎么这么晚还跑来，可以改天的嘛？”华子说。
林琦放下车窗，车子急速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晚风打在窗框上，呼呼地刮过。
“嗯，我有点乱，不想面对远忱又不想一个人呆着，就叫他把我送来这里了。”
“哦……晚饭不顺利？”
“不谈这个了，方晏呢？怎么不在院里？”
“诶，所以你是来找晏哥的吧。”华子喊道。
“不开玩笑，我乱的很。”林琦叹口气。
“嗯，我听姚林说他有急事走开了，没说是什么事。”
“哦……”
林琦靠上椅背，眯上眼睛。
“担心他的话，打个电话问问嘛。”华子建议道。
“啊，不去打扰他了。”
“你们……唉，我想起一句话，忘了谁说的：人生有一半时间是暗示，掉过头去，沉默不语。”
“呵！”
“可不是嘛，全都沉默不语。我可不干，我喜欢谁就直接说，又不会少块肉。”
“好嘛。”
“好嘛好嘛，只会说好嘛。”华子重复着。
林琦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哀，她觉得她与方晏也许就在这沉默中掉过头去，各行各路了。
而且她已经背过身跨出了第一步。
静悄悄的黑暗中传来脚踩楼梯的声音，斜对面的楼梯口出现一个人影。方晏的眼睛早已习惯巷子里的黑暗，他认出这个人影便是刚才铺子里的女人。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
方晏低头看一眼手表表盘，指针泛着荧光指向十一点半。
女人往巷子两侧张望了一会儿，朝背离广场的方向走去。
方晏隔着五六十米小心地跟上。
居民都已入睡，只有巷弄深处间或传来杂物掉落的声音，像是野狗野猫在黑暗中觅食碰掉了什么物什。
女人以不急不缓的步伐沿巷子一直向前，不久便来到大马路边。
原来这是方晏和徐文斌到达的那条路，他们的车子原先就停在离此不远的另一个巷口。
深夜的马路上仍有不少车辆穿梭，即便这座城中村尚未被城市的更新规划波及到，它的地理位置却是处于城市副中心地带。
她在路口停顿半晌，左右瞅着来往的车辆，瞧准空挡便径直穿越马路而过，无视二十米开外的人行横道。
方晏快步来到路口靠在一棵树叶掉光的树干后面，等她穿过马路继续行走的时候，方晏沿着她的线路跟过去。
穿过马路后，他们现在沿河行走了。
老运河时宽时窄，东西向贯穿整个城市，此处沿河栽种的柳树在冬季还悬垂着长长的柳枝，装扮河岸。
借着稀疏排列的路灯，能看到黑漆漆的河面似是在缓缓地流动。
女人一直走，直到走上一座跨越运河的桥，她在桥中间背靠栏杆停下来。
方晏也随即停住，在桥头一棵柳树的阴影下观察她的动静。
他此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好奇，他跟着她原本仅仅为了寻得那个声音的主人，那人很可能就是她口中的哥哥。
然而此刻，一个女人在深更半夜一个人来到一座石头桥上，显然不是为了看黑漆漆的风景。
她来做什么？
桥通往何处？方晏越过桥面向远处望去。前方的街道上亮着一小片灯火，在夜晚这个时间亮着成片灯火的，十有八九是喝酒吃宵夜的小吃街。
她在此等待某人前来汇合？在这条寒风呼啸的桥面上。
方晏想起广场舞的观摩人群中领他们走去小店的妇女，她曾提到这个开店的女人死了两任丈夫，这一任横死于车祸。
这能说明什么？也许只是她的运气差了点。
是她的运气差了点，还是她的两任丈夫运气都差了点，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他停止做无谓的猜测，无论今晚的行动有何结果，明日都需要阿斌去查女人和他哥哥的情况。他想。
两个人在黑暗中静静等待了大约二十分钟。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由河对面的桥头走过来。在路灯蒙昧不明的光照下，此人的步态既像是喝了酒的不稳当，又好像不止如此。
待他慢慢走近桥心，方晏发现这人个几乎是拖着一条腿在走路，晃晃悠悠随时就能瘫倒在地上睡过去。
冻死更好，她说。
这人就是她哥哥，方晏几乎可以确定。他按兵不动盯着桥上的两个人。
男人走到桥心的时候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拖着腿绕过女人继续走。估计在他醉醺醺的幽暗里，挡在前面的是个人还是个石墩子都分不清楚。
女人却伸出手一把拖住他。
方晏随即听到含糊不清的声音从男人口中发出来，相隔有些距离，他听不真切，也无从判断。然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两人拉扯起来。
方晏不着急上前确认，他认为即便女人知道什么来通风报信叫她哥跑路，以那个男人的步态，他想逃也逃不掉。
方晏打算看看再说。
拉扯间女人把男人推向桥栏，石头桥栏的高度只有一米来高，男人踉跄的撞上去。他伸手推搡女人。女人像是被激怒了，猛地一个动作，男人向后倒去，背部越过栏杆，扑通一声掉落河里。
方晏以为会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但是什么也没有，除了河水里的扑腾声响，只有吹过柳树的冷风嗖嗖。
他冲出树影跑上桥心，倚住桥栏望下去。只见黑色的河面上，还留有人的挣扎造成的漩涡，却不见那个男人，他已经沉下去了。
方晏脱下外套，纵身一跃，跳入河中。
这一入水，他才意识到这是个什么时节，河水冰冷刺骨，他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另一个眼睛看不出的真相是，河水流得湍急，他感到身体被水流推着向前移动。他伸开四肢上下探索，没有碰到任何东西，按照这河水的流速，男人可能已经不在原处。
方晏向下潜去，试图在原地寻找一番，河水的深度超出他的想象。
他再次探出水面换气的时候，真正焦急起来，他没有找到那个人！在黑漆漆的河里他只能依靠四肢去感觉障碍物，但是什么也没有。他朝下游探寻去。
经过几番上下，终于找到那个男人，他把这个死沉的□□拖到岸边。再抬头时，发现他们离桥已有一段距离。
桥上不见人的踪影，女人不见了。
救上来的男人没有任何生理反应，方晏对他进行一番急救，仍不见醒转。他跑上桥寻找刚才脱下的外套，万幸的是他的外套和手机还在原处。
他找到手机叫了救护车，又拨通徐文斌的电话。
“阿斌，这里可能发生了命案。”他说。
救护车在空荡荡的午夜大街上一路伴随着刺穿寂静的笛声，由远及近地呼啸而来。
医生没花多长时间便确认这个溺水的人已无生命体征，即已死亡。
方晏脱掉湿透的上衣，裹上未入水的外套，等待徐文斌的到来。
他本已经预期到这一晚将是一个不眠长夜，然而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以这样的方式发展至此。
眼前湿淋淋地躺在岸上的人是谁？到底是不是多年前绑架他和小小的人。
他不曾见过他的脸。
他与那人最近的接触是他与小小被捆绑着扔在车厢里，而那个声音则在驾驶座上。
被关入房间后，与他们正面接触的男人是动手绑他们的人，出现时总带着口罩与帽子。
至于那个声音，对于方晏来说，从头到尾只以声音的形式出现过。并且，通过电话与他家里联系索要赎金的也是那个声音，警方一直保留的录音里，这是铁的证据。
而现在，这具尸体却无法再发出一个音节。
啊，那个女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方晏思索着需要紧快找到那个女人，不过在徐文斌到来之前，他还不能离开此地。
他裹着湿透的裤子和单薄的外套，在瑟缩发抖中等待。
等待。
他等待了这么多年，等来的是这样一个结果吗？他感觉自己的心与裹在湿透的袜子里的双脚一样，正在结冰。
他摇摇头，原地小跑起来，脚真的快冻僵了。
不急于下定论，他想，且先搞清楚这个人的生平，既已找到了他，另一个动手捆绑他们的人或许也能很快找到。
徐文斌的车子在桥边停下，和他一起下车走来的还有洛阳。
“方晏！什么情况？”两人快速走到他跟前，徐文斌问道。
他们的所在之处借由岸上的一盏路灯照出暗淡的轮廓。
还未开口，方晏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跟随救护车前来的医生上前一步与警方确认溺水者的情况，把现场与尸体留予警方便离开了。
“我已经通知了法医，他一会儿就到。”徐文斌对方晏说。
方晏把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大致交代了一遍，徐文斌和洛阳这才发现他头发湿淋淋的，由于光线昏暗看不出他的裤子其实还在滴水。
“阿晏，你先开我的车回家换身衣服再来，你这个样子坚持不了多久。”徐文斌道。
“我不能走，这个案子我一步不能离开。”
“这么晚店都关门了，我们也没带备用的衣物呀。”洛阳搔着头发说。
“没事，我去车里把裤子挤干，其他再想办法。”方晏说。
徐文斌知道无法勉强他，便把车钥匙交给他。方晏接过钥匙朝车子跑去。
洛阳打开手机灯照亮溺死者的脸，他想到什么似的压低嗓音说，“徐队，不是我要怀疑晏哥，根据你在车上告诉我的情况和刚才晏哥说的案发经过，如果这个案子报上去，晏哥也是嫌疑人啊……”
“你的顾虑没错，但我相信他。”徐文斌说。
“我也相信他，可是，其他人怎么想？”
“我们尽量在天亮前能查多少查多少，另外，那个女人不抵赖的话，方晏就没有嫌疑。”
“嗯。”
“你在这里等法医和鉴证科过来，我和方晏去找那个女人。”徐文斌交代道。
“放心，这里交给我。”洛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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