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屋内很静，旧黄的吊灯时暗时亮，恍的人心烦意乱。厨房里水龙头怎么也关不紧，自由地垂涎三尺，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流满了半碗清水。
简单的三菜一汤就像是被顾远游赋予了魔法似的，每一件材料都尽了责任。辣椒炒肉里，绿棕各占一半很是大方。一口下去，保留了猪肉独有的香气，而辣椒也是香多过辣，光吃一口竟不呛人。
千习饿了大半天顾不上脸面，道了句谢便举起筷子吃了起来。可吃了一口他就惊住了，按照大千留给他的记忆，他本来没觉得顾远游做菜会好吃，甚至以为顾远游压根就不会做菜。
“怎么样？合不合口味？”顾远游捏紧筷子，满脸真诚地望向千习，“我看你不怎么吃辣，所以炒肉里少放了点青椒。”其实于他而言这种级别的辣在他几岁的时候就可以吃了。
千习狼吞虎咽，不一会的功夫半盘辣椒炒肉就被他炫完了。答案不言而喻，顾远游舒了口气也动起了筷子。他现在还不饿，但他了解千习。千习早中晚一顿都不能少，而且饭量很大。已过八点，平时还没下课就叫饿的人现在肯定饿得受不了。
“话说你一个小公子怎么这么会做菜啊？”千习有一下没一下搭话，嘴巴里还塞满了米饭。他吃饭有个毛病，估计是和自个母亲有样学样。千妈妈每次一工作就停不下来，放到旁边的饭也是随便扒两口全塞进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忙着手头的事情，长此以往千习便耳濡目染了。
“嗯我经常做饭练出来的。”顾远游回答得模棱两可，头缓缓低了下去。随后默不作声。
千习听得出来，倒没有很想知道。于是做出派“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扒眼前饭”。
湘州属南，九月末梢依旧感受不到凉意。秋季搁这像是没了尊严，每年偏偏挤在十月出头才大展身手。前一个月白给了夏，后半个月给了冬，留给自己的仅仅只有短暂十天。
这不，当即夜晚还是听取蝉鸣一片，不过顷刻就被飓风淹没。
明天十月打头，要变天了。
要不回去拿点厚衣服？顾远游听着风声，不禁思考起接下来的计划。他侧卧着身子，翻出竞赛群里的学习安排。除去国庆日那天，剩下六天都排了课。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顾远游仔细思忖着，应该有时间去参加聚会吧，只要他们玩到晚上。
第二天顾远游一大早就往家里跑，一进门就刚巧碰见了要出门的顾景。爷俩儿互相干瞪着眼，像是在比谁的眼睛更大更有神。
“川川，你不是说小长假不回来吗？”
“我就回来拿几件厚衣服，这不降温了嘛”
顾景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没说几句就看一下表，然后火急火燎地走了。
他速战速决，随便抽了几件冬衣就往里边塞。不过十分钟大功告成，这当然也要归功于他没有精致地把所有衣服叠得整整齐齐。至于为什么如此这般，原因是躲人。
躲谁呢？自然是被拒绝的安姨。
还记得上次顾景同他讲要安姨和他们一块住，却遭到了顾远游坚定不移的拒绝。作为横扫酒桌数十载的顾爷，自然是明白儿子所为何意。不出所料顾景已经找安姨聊过天喝过茶了，后者也开启了在雇主眼皮子底下夹着尾巴做人的生活。
顾远游偷偷摸摸地穿起鞋子准备溜之大吉，后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远游？你回来了？”安姨惊异地看着顾远游，随之就是一阵脚步声。她拉过顾远游的手迫使对方看着自己，“长能耐了？居然学会告状了”唾沫横飞，安姨露出狰狞的表情。“真是白养你了\"
她也是说得出口，这几年只要雇主不在家她就会放着家务不做，统统丢给顾远游。还只五六岁的顾远游被迫拿起了厨具抹布，受了委屈也无法找自己父母倾诉，这还不是因为
“你下次还乱说话，信不信我把你和你哥那些恶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顾景和苏晓雪？”安姨咬牙切齿着，可顷刻间又笑出声来，“不你说我要是先透露给他们的亲戚以及合作伙伴，然后通过他们传到你爸妈的耳朵里，是不是更精彩？”
她似乎魔怔了，笑得愈加猖狂。顾远游什么话也没说，大抵是听过很多遍了，心也跟着麻木了，只是眼睛里的光少了许多。
“安姨，我没和我爸说你坏话，只是我觉得出租房太挤了，我怕你年纪大了受不了。”顾远游说话的语气很是轻柔，微笑也是揣在脸上。如果背在后面的手没有握紧，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换任何一个人来看都是在体谅长辈。
安姨鼻孔朝天，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到：“但愿是这样。”说完便不再管顾远游，转头往自己的小房间走去。“砰”的一声重重关紧了门，留得顾远游自己站在门口。
他默默地把门带上，再也控制不住。顺着门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小时候哭一下还可以缓解些许，可越长越大泪水再也不值钱。哪怕他哭得眼睛都肿了也无计可施，糟心事就像是悬在心头的钟乳石，总有一天会把这副身体捯得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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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习十点多才起来,哈欠连天。出了房门环顾四周也没见顾远游人影，客厅没有，房间亦无。于是在手机上点了份外卖回了房间。
七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只是九门作业加起来可顶三十多套卷子了。千习随意翻弄了下一题未动的练习册，不觉陷入了沉默。
他自己知道自己水平如何，但从未想过考进附中。倒是大千趁着中考直接把他推进了校门，自己连过问的机会都没有。
桌子上摆满了卷子，下边还压着各科笔记。都是“自己”做的，他有印象。字迹工整，笔锋凌厉张扬。这和自己的字体竟无多大差别，他在笔记下面写下一句话慢慢揣摩着。
看来……我还挺专一的！没过一会千习就自夸起来，大尾巴都翘上了天。
欣赏之际，屋外门开了，伴随的是行李磕磕碰碰的声响。他探出头来，只见顾远游提着个箱子站在门外。
二人相视一眼，千习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虽说语气还是和往常一样，但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眼神游离，笑起来还十分僵硬。
“我刚刚回家一趟拿衣服，刚起来没吃早饭吧……”顾远游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一包酱香饼，“我家那边买的，还挺好吃的。”说完就往房间里走。
“川……川川！”千习叫住了顾远游，对方在此刻身体僵住了。
“你……你记得每天早晚的药，别忘记吃了。”最终也没问出口，顾远游只是背过身点头。他没表示过多，千习眯起眼睛却隐约看见手掌上的红印。
与昨天不同，今天气温骤降。伴随的还有冷风习习，远处安家的鸽子也发举家之力共同加固简陋的巢穴。楼外的槐花树此时加剧“谢顶”，眨眼之间绒黄就落满一地，踩上去就是松软可掬。
顾远游一夜未睡，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草草上课。千习则一觉睡到大天亮，十点钟一分不差。同学们已经在群里接龙了，不过两分钟就接了十几个，千习不慌不忙地成为了最后一个，踩着十点半的坎加入聚会。
一干人马在校门口集合，准备坐地铁去河东。
千习看着黑屏的手机，手机响一下他立马打开查看。可要么是提醒流量充值的，要么就是骚扰广告。他终究是没等到……
“千哥，顾远游没来吗？”孙清絮从不远处走来笑嘻嘻的。她今天穿了一身碎花裙子，与她不同的则是孙清柳。姐姐长裤长袖，一顶鸭舌帽很是帅气，与她平常的风格大相径庭。
这时，周墩立马凑过来解释：“远游不是竞赛组的吗，除了昨天，剩下六天都得上课。”说完还故作心疼，“而且还得上到六点，竞赛组简直不是人！他还只是孩子啊……”
对于整个学校的学生而言，最神秘的莫过于竞赛组了。仿佛个个都是陈景润在世，爱因斯坦转世。学习时间成谜，平均智商成谜，更恐怖的是学习节奏也成谜。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流传着一句话：当你们还在认识集合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用微积分教老师做事了。
“啧，顾远游要是真那么厉害，他为什么没去前四个班呢？”李伟麻满脸不屑，“我看他是靠关系进去的吧。”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千习
这句话引得同学们一众不满，气氛陷入鬼魅一般的尴尬。李伟麻欠揍大家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但这人不光欠揍，还不长记性。
班上为学习第一的同学不在少数，赵爱学就是典范中的典范。只见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看过顾远游的教辅，是竞赛专用书。”
旁边的范琳娜举起手斯斯艾艾道：“我去找他问题目，他的桌上全是有关微积分概率论什么的。我都看不懂……”
“呵呵，我看是丑人多作怪。话说李伟麻你这次月考怎样？据说英语完形错了七个呢……”孙清絮笑得一片阳光，嘴上却是毫不留情。这一番话说出来，李伟华十分尴尬，再加上过路的人们不住朝这边张望。他不禁朝后边退去，却被笼上了一层阴影。
“啊！抱歉抱歉……”此时他早没了原先那般气势，又见是千习更是雪上加霜了。“我想我还有事，这次我就不去了。”说完立刻往回跑去，顿时没了踪迹。
千习没料到这次的主角竟是未曾露面的顾远游，不由得面色阴沉起来。自己被误会时他就对顾远游出言不逊了，现在更是来了这么一出……
算了……我管就着了那男人的道了，这事儿反正与我无关！千习长须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就跟着队伍一起往地铁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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