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哥……我想死……”顾远游面色痛苦，他是真的想死了。活着很累，明明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就不敢去看医生呢？他不敢和别人讲，怕旁人认为自己矫情。
千习应该也觉得自己很矫情吧……应该想远离自己。
顾远游侧身向洗手池倒去，得亏他及时一捞，将对方带入自己怀里。将近一米八的身板，如今却感觉孱弱无比。
“川川，你听我说，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对，”说完他又把顾远游放平，手压在他的肚子上，“慢慢的，呼吸放缓……尝试用腹部呼气，来我往里推时你就跟着呼气。”
豆大的汗珠资额头上冒出来，双眼却仍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顾远游，生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声音低沉，却格外温柔，好像抚顺了顾远游的倒刺。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放轻松……川川真棒……好了好了，差不多了。”见顾远游慢慢平复过来，悬在心上的剑也终于落下了。他扶起顾远游，脸色还是很差，但危险终究是解决了。
他引着顾远游靠在墙边，自己则出了卫生间去隔壁售货机买瓶水和一袋小面包。
“川川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哪怕是进了密室也没成这样啊,是童年阴影？还是遗传？要不问问去……那他会不会告诉我……”千习想着，眉眼中溢满了心疼和难过。
“哟，哥哥，你怎么逃课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呐。”身后一个男生慢慢走近，千习头都不回就知道谁了。
同父异母，陆欧跟着他父亲姓，他则是跟着自己母亲姓。但因为自己从小就是和母亲一块生活，过了好几年才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一个父亲，现在对父亲的了解也只是“有钱”，“渣男”这几个词儿上。
他嘲讽般嗤笑两声，“关你何事，陆欧？”
“没啥，最近过得咋样啊？好像有什么传闻漏出来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哦，辟谣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这误会就没了。”对这个弟弟，他也从未生出过什么耐心，“这个传闻是什么，传播的不再清楚不过了吗？”
见他早就知道此事，陆欧也不装，“那件事儿不是真的？哦……是不是你那个便宜姥爷干的？你看要是别人……”
“你敢？那我兄弟们也刚好想再见你一面呢……”千习也不恼，反倒优哉游哉地取出柜子里的商品，只是站起来时看了陆欧一眼。
一双黑色眼睛慵懒至极也十富攻击性，眯起来更像沙漠中秃鹫，时刻紧盯着自己的猎物。陆欧本来就外强中干，还没一会儿便自乱阵脚往后退了几步。
等他再想好怎么怼千习时，他已不见踪影。
“川川，好一点了吗？要不我背你去宿舍？”千习放下东西，扶起顾远游，却摸的满手是汗。
也没多想，他就解开了外套拉链，帮他脱去了外套。两人都是男生也不在乎什么授受不亲，千习只是在不断吐槽：“夏天穿外套不是小女生为了防晒才做的吗？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天天拿着外套闷自己，也不嫌……”
他顿住了，举起顾远游的手臂，数十道伤疤触目惊心，横亘在这原本近乎完美的手臂上。每一刀下手都格外的重，有一道甚至还很新鲜，大概是这几天才划上去的。
看了许久，也不知如何是好，装作看不见？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搞出来的，而且看频率更是十分频繁。难道就着他一直这样？不行，肯定不行。
突然裤兜里发出手机的震颤声，千习没看直接按下接听键。
“顾远游怎么了？刚刚数学老师发消息过来了，是生病了吗？严不严重要去医院吗？”老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一连串的提问弄得千习也不知道先回哪个。
“喂？怎么不说话啊？”
“啊……没事没事，应该是太累了，我送他回宿舍了……对了姥爷，你那间屋子租出去了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罗一听人没事顿时松了口气，“你问那间屋子？早租出去了，但还没住人，今天租户要过来一趟。怎么了？”
“那好吧，没事我先挂了啊！”
“哎！你这孩子……”手机一阵忙音，老罗放下手机，不由得叹息。“总不听别人把话说完，正巧还提醒我件事儿了。”说这话就在通讯录里翻了起来。
“嘟—您好，是罗老师是吗？”一个温柔女音从那头传来。
“是的，请问是今天下午过来搬家具啥的吗？那你家孩子会来不？”
“嗯……工作日我家孩子都没时间，他学习挺努力的，也不好打扰他。”
“那好吧，那你们要过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我好给你们开门，然后把钥匙交给你们。”
那边似乎挺忙的，周边声音十分嘈杂。老罗见这样也不好太过打扰，道别之后也不拖泥带水唠嗑几句就按下了挂断。
这家人，对小孩好是好，可就是工作太忙没时间带孩子。这是他听过来看房子的年轻人说的，他说他家老板那是真舍得替孩子花钱。
这房子一个学期怎么说也小四万了，他们二话不说就给拿下了。而且还要自带家具，什么都要买新的。老罗上网一查品牌——居然是高端定制，一盏台灯就卖到了五千多。
“要是那个畜生没……我家千习至少在物质方面也是这样的，哎呀晦气！谈那人干嘛，没了他那个便宜老爸，千习过得照样好！”一谈到那人老罗心里就膈应，现在千习还小，他发生活费给千习。
可他就是来气，想想他在一两岁的小千习面前和不是自己妈妈的女人上床。自己女儿没了，陆寰峰立马把他那个漂亮小情人接回家还让千习叫她妈。
他是真的禽兽，小学前就没管过千习，小学了知道千习学习好立马把千习接回家。初中成绩差了就让他走，只提供生活费。也不看看这些钱到底是谁赚的……
这会儿，老罗在这生闷气，生着生着下课铃响了。千习也终于翻出去把药买回来了。
顾远游已经醒了，呆呆地望着上铺板什么也不做，门开了也没啥反应。千习走近了，他也只是看了看，像是感觉不到外界了似的。
“你……现在感觉怎样？”千习抽了个椅子放在床边，细声问到。
“……你都知道了吧。”他沙哑道，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眸，瞳仁深处是灯火阑珊。
嘴唇微微起皮，一张一翕间充满了疲倦。他很怕接下来的话，哪怕是听惯了的“恶心”，从千习口中说出杀伤力也加满。
好了，这可不是我想问的，是你自己先提出来了，接下来说不说可由不得你。的亏已经搜过百度了，一切按计划行事！
“持续多久了？”千习从被窝里掏出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大腿上，打开刚买来的碘伏，拿棉签沾了点就往伤口处涂。
“这是一天前的，没必要……”
“没必要什么？一周内的都有必要！我就不明白你了，往身上动刀子就没时间在网上查查这个需要涂药的！”千习越想越气，手上也使了点劲。顾远游手颤了一下，他才意识到。
无奈叹气，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有道：“伤都是要消毒的，人也是需要被治愈的，你明白了吗？说说，你跟谁提起过？”
顾远游摇头，“没跟别人聊过这些，我怕……”停顿片刻，像是终于鼓起勇气，“我怕我会打扰到别人所以只跟一个人聊过，别人没义务接受我这些。”千习则恨铁不成钢似的，“那你愿意跟密室npc聊，也不跟自己熟人聊？”说完还弹了下对方脑门。
“你……你怎么会知道？那队里好像没有你啊？”顾远游惊到了，原本沙哑的声音也因此破音。他立马咳嗽起来。
千习把他扶起来坐好，找来了靠枕垫在后面，“哼，我是那几个玩意儿？吓一下就跑的废物……我，npc本人，一个多小时，你被抓了还被丢下了是谁抽空陪着你的？”
顾远游不说话他也不恼，“是谁说的陪我聊一下好嘛，这一下就一个多小时……”见他还是不说话，千习怕他误会立马加了一嘴，
“也不是说我讨厌这样，意思是你就不会和身边的人聊一下？哪怕一周一次也好啊！那次你可是直接说到小学时的委屈，要不是只有一个小时，我怕你会连学龄前的都给我怼出来……”千习喘着粗气，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压了这么多的委屈你要会说出来啊……咱们以后就别用刀子解决了好吗？”刚涂完碘伏，千习也不好上手摸，只得把手往他头上摸。
顾远游一下呆住了，他本以为不会再见到那个“鬼”了，没想到不仅是见到了，居然还成了自己的同学。难怪刚刚在厕所里用“川川”喊自己……
千习见他不回答，故作气恼道：“我告诉你顾远游，我现在可掌握着你的秘密。你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吧……”不给顾远游回答的机会，千习又板起脸说：“但凡让我看到你再动刀子，哼哼……”
“别，你别说出去！”
完了，他是真信了，呆瓜啊……为什么叫川川，干脆叫他哈宝算了！
“喂，哈宝！”千习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什么都信呐！说,这几天你是不是还信了我中考作弊？是不是担心了？”又没给顾远游反驳的机会他一根食指戳向对方眉心，“我可是你铁哥们儿！铁哥们儿是什么？是用来保守秘密的，我可守口如瓶。”
一双黑眸真挚地望向顾远游，千习用那不容置疑却似池中秋水的语气抚平了他心头最上面的倒刺，“所以，什么糟心事都跟我讲好不？那些你认为负能量的，丧气的难过的都跟我聊聊……我保证，只要你没让我说话，我绝对一句话都不说行不？”
“你看，”千习莞尔，“我都这么说了，虽然咱们也就相处一个星期不到在多加一个小时……但我可以成为你的首位听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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