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结局
当宋清荷三个字从萧度口中说出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气。连宇文钊也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她，但他并没有将马上进攻滕亭的南溪大军抛之脑后。
“宋清荷，你到底为什么要让南溪攻打滕亭？当初要烧死你的人是萧燃，你要报仇去地狱找他报，为什么要毁灭整个滕亭？”宇文钊质问道。
对于宇文钊这种跳梁小丑，宋清荷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一直对着桌子另一边的陆烟宁说：“十五年前，萧庭在王府产下一女，引起轩然大波。但是没人知道，那一晚，我也生下了一个女儿。“
陆烟宁一惊。
宋清荷知道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怎样的想法，点头道：“你猜的不错，玄元皇帝当众摔死的那个女婴不是萧庭的是我的。“
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悲伤，但很快却被仇恨覆盖。
“当时玄烈皇帝想要保住他妹妹的孩子，于是便与萧燃做了交易，如果将我们的孩子拿出来代替萧庭的孩子死，那么他便会退出皇位的争夺。举全部的力量助萧燃登位。”
结果可想而知，萧燃自然是同意的，不然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但随后我却发现，这整件事情都是萧燃策划的！”她说道：“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萧庭与那侍卫的奸情，但他却偏偏在萧庭与我同时生产的当晚将事情秘密透露给玄元皇帝，又暗自与玄烈皇帝做了交易。”
“就连萧度的母亲，晏贵妃也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她恨道：“他故意引晏贵妃离开，被楚归离挟持，后来在他们死后，又在玄元皇帝旁边吹耳旁风，彻底将萧度踢出皇位争夺之中。”
“这一石二鸟，让他差一步就能登上帝位。”她讽笑道。
“但他还是太不了解我了……”她阴冷的笑道：“依我的性格，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无辜杀死？”
“于是那天起，我便步步为营，旁敲侧击，让玄元皇帝对他生厌，最后将他豢养火焰军的事情一点点暴露出来，让玄元皇帝彻底断了要传位于他的念头！”
“他利用我的孩子谋取皇位，我便亲手将他的梦戳破，本来以为我们就此两清。”她继续道：“可当我将他谋害皇子的事情捅出来后，玄元皇帝却不想将这件皇室丑闻公之于众。于是，他居然和他的儿子们联手，将谋害皇子的事情安插在我头上！把我打入牢中，还要将我处死！”
“要不是当时萧度来救我，或许我真如他们所愿，已经成了灰烬。”宋清荷说道。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你就决定要复仇。”陆烟宁问道。
宋清荷道：“不止是为我，也是为了萧度。自我来到凤都起，他便对我一往情深，只是我没想到，大难临头，他居然肯舍命救我。如此深情厚谊，我无以为报，替他和他无辜的母亲报一报仇，倒也只是顺手的事情。”
“只是我左思右想，若只是杀了他们，也太过便宜他们了。”她冷笑道：“他们杀我女儿，我便要他们萧氏满门断子绝孙；他们害我杀我，我便要整个滕亭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如此，才公平。”
她顶着一张男人的脸，但说话神态却尽显女态，显得怪异又惊悚。
她说了许多后，才缓缓起身，路过陆烟宁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惜啊！”
“可惜你们现在知道已经没什么用了。”她轻松笑道：“南溪大军压境，不过就是这一时半刻了。”
听到这话，众人慌乱起来，宇文钊冲上前，抓住她的领子怒道：“信号，你发给南溪的信号究竟是什么！“
如今唯一能阻止南溪入侵的便是阻止宋清荷发出信号。
可宋清荷却一言不发，只是阴冷的笑着。
“信号就是惊雀九阁下的雀湖之水”一旁坐着的陆烟宁平静的说。
宋清荷和宇文钊同时回头看她。
“什么意思，雀湖之水？”
陆烟宁起身，走到宋清荷面前说道：“你也知道这雀湖之下的秘密吧？”
她对着众人说道：“我相信很多人都好奇这惊雀九阁的主人到底是谁？只是它的主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就是南溪。”
众人哗然。
“最初滕亭建立之时，南溪就建立了惊雀九阁。他们在九阁之下又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密室。为了掩盖密室，他们引入了湖水。而他们之所以建造这密室，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滕亭若是对南溪起了歹意，那他们则会暗暗将将士安插在密室，然后趁着凤都不备之际，奇兵天降，攻下凤都都城。”
听到此，所有人都恐慌起来，不少人已经准备逃离，可门外却还站着手握兵器的南军侍从。
她转而对着宋清荷说道：“你通过迟安知道了此事，于是便打算用这密室大做文章。”
“那日我被一名号称自己是九阁的人带入密室取黄金沙时，发现密室下面堆满了灰色的粉末。”
“现在看来，真正要带我取货的那个九阁中人想必早已死了，而那个带我进去的人或许就是易容后的迟安，也或许是你其他的杀手。”她说道。
宋清荷的脸色冷下来。
“大概是那人怕我看出什么，所以急于向我解释，那些堆积着的灰色粉末是受潮的火药。“她笑着摇摇头：”不过，这也正是漏洞所在。“
“如果真的是火药，那么一旦点燃，就会将密室的顶层炸裂，湖水倒灌进密室，那些还未点燃的火药就会被完全熄灭，如此一来，火药的威力大大减弱。我想安置这些火药的人绝对不是想要利用它们造成什么威胁。”
“所以你再次潜入了进去？”宋清荷眯着眼睛问。
“不错。”她说着，缓缓从袖间拿出一个用纸包裹着的东西，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将纸打开，里面露出黄色粉末。
“萧庭死后，你没有立刻让南溪发兵，而是一直等到了今天。”她说道：“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我再一次潜入密室，发现了这个。”
“这是什么？！”众人问道。
陆烟宁没有回答，而是将粉末直接倒在一杯茶盏中。
片刻过后，那茶盏突然开裂，最后完全被混合着黄色粉末的茶水腐蚀殆尽。
“是蚀骨粉。”她盯着宋清荷道：“那些火药的的确确是真的火药，但目的却不是要造成什么威胁，而是用来炸毁密室顶层！“
“顶层一旦被炸裂，湖水瞬间灌满密室，与这些蚀骨粉融合在一起，很快，整个雀湖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蚀骨水湖。整个九阁，九阁里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蚀骨水里瞬间化成一汪血水！”
宋清荷朝着陆烟宁不甘心的一笑，道：“但你就算知道，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说罢，她趁人不备冲向栏杆。
“拦住她，她要提前引爆火药！“陆烟宁急忙喊道。
周围的侍卫一愣，等反应过来，冲向宋清荷时，她已从馔玉楼上飞跃而下，跳入湖中。
“
众人此刻立即意识到了危险，疯狂的往外冲。
外面跪着的百姓和其他几楼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馔玉楼里的人蜂拥往外跑，都瞬间慌了神。整个惊雀九阁顿时充满了拥堵与拉扯，哭诉与惊慌，无数人被挤落在水下，无数人被活生生的踩踏而死。
宇文钊见状第一个便从旁溜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带着小皇帝。
陆烟宁跑到栏杆边，看着逐渐消失的宋清荷的身影，她眉头一皱，准备跳下去追她，此时却被人从后拉住。
她回头，是傅衡峄。
几个月未见，他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你不告而别，就是为了查这些？”傅衡峄望着她问道。
“这本就是我的使命吧！”她苦笑道。
“我和你一起下去。”傅衡峄说道。
但陆烟宁沉默了片刻，推开他的手，摇摇头：“你得留在这里。”
可傅衡峄并不打算听从她的话：“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如果下面还有迟安或者阿园那样的杀手，你如何应付的了？”
“如果真有那样的杀手，那么我们谁都应付不了。”陆烟宁理智的说道：“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必须帮忙疏散惊雀九阁的人群。”
“不。”傅衡峄拒绝的十分彻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独自去面对这些危险！宋清荷谋划了这么多年，她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你若下去，九死一生！”
“但这是唯一能救凤都，救滕亭的机会！“
傅衡峄摇头：“我们可以一起疏散这里的人群，等到宋清荷真的引爆时，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即使被蚀骨水吞没，也无关紧要的！或者，我去调附龙营和泽骑来，他们各个武功高强，若他们下去，定然能够阻止宋清荷！”
“无论怎么样都好，只是……只是你不要再一个人去冒险了，好吗？”傅衡峄说着说着流出了眼泪，他近乎于恳求的说道。
“傅衡峄！“陆烟宁大声道：“下面的密室除了你我之外没有人去过，现在无论派谁去他们都无法快速找到入口，更无法在迷宫一样的密室里找到宋清荷！所以无论派谁去都是在浪费时间！“
“那我去！”傅衡峄道。
陆烟宁摇摇头：“你忘了，雀湖的湖水连通着周边大小井水溪流，凤都城所有的百姓都依靠着这些生活。一旦雀湖变成了蚀骨湖，那么整个凤都所有人都会因此遭难！”
“而你是滕亭的相国，你对凤都的情况了然于胸。你知道雀湖连接着哪些溪流，哪些井水；你知道凤都水源的分布和人群的聚集。所以你得去阻断这些与雀湖联结的地方，你得去阻止凤都的百姓接触可能成为蚀骨水的水源。这些都是你都能做，而我却做不到的事情！”
她说道：“所以你得活下来。”她流下泪：“傅衡峄，你得活下来！”
傅衡峄摇头：“不……”
“小蝶死后，庄大哥告诉我让我不要浪费这条命。”她清泪顺着脸颊而下：“我也希望我死有所值。”她擦掉两颊的泪，看着傅衡峄的双眼，无比真诚的说道：“傅衡峄，谢谢你当初救了我，但是，我可能只能到这里了。“
说罢，她用力将他往后一推，然后纵身跳入湖中。
傅衡峄立刻重新冲上前，想随她一同跳下，可十七却恰在此刻拦住了他。
·····。。。。。。
陆烟宁跳入水下，很快便找到了宋清荷。
水下只有她一人。两人很快在密室中交起手来。
宋清荷的武功不差，几下后陆烟宁便落了下风，被她一掌打倒在地。
“我给过你很多次活的机会，你却非要寻思。”宋清荷冷笑。
陆烟宁吐掉口中血，说道：“我一直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既然当时萧庭的孩子没有死，那她现在在哪儿？”
宋清荷鬼魅的一笑：“在哪儿？你查了这么多，难道没查到，玄烈皇帝将孩子置换出来，转而就交给了萧度抚养吗？那个时候他母妃被杀，他被玄元皇帝冷落，没有人会注意一个落魄王爷身边多了一个孩子的。”
“可萧度死了呢？你伪装成萧度的样子，把孩子藏在哪儿？还是你直接把她杀了？”陆烟宁问道。
宋清荷笑道：”不，杀了她多没意思啊！不如把她养在身边，然后训练成杀手，最后让她亲手杀掉自己的母亲，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阿园！”陆烟宁惊道：“阿园就是那个孩子！”
宋清荷疯笑道：“不如我再告诉一个秘密……“
她附在陆烟宁耳边说道：“攻打怀延的计划，其实是我提出的。”
陆烟宁震惊的看着她。
“早在玄元皇帝在世时，我为了帮萧燃争夺皇位，提出了这个计划。这个计划也获得了玄元皇帝的首肯，只可惜后来萧燃背叛于我，居然利用我的孩子来争权，我急于报复他，这个计划便就此尘封了起来。所以当玄烈皇帝继位，重新将此计划实施时，我一点都不惊讶。”
她大笑着，拿起手中的火把朝着那火药走去。
可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口中猛地吐血。
她低头看去，金域莲花的十七只花瓣已全部打入她的身体。
她艰难的回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但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陆…陆烟…宁，你…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说罢，她应声倒地。
陆烟宁扶着墙艰难起身，将地上的火把踩灭，终于长舒一口气。
总算，总算没有酿成大祸。
她朝着宋清荷本来要进去的屋子走去，轻轻的推开门。
然而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宋清荷最后说得那句话。
“陆烟宁，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看着那扇门后，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拿着一只火把。
“你也是宋清荷的杀手。”
那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襄梦楼的花监，叶颦。
陆烟宁恍然大悟。宋清荷利用她将萧燃暗藏的兵引出时，在她身边安插了李成义从旁策应；而揭露襄梦楼的计划同样是她灭国大计中的重要一环，她怎么会没有安排人在一旁监视呢？
陆烟宁苦笑。
她向来自诩算无遗策，可惜最后却终究还是败在算计上。
从腾亭使团潜入王宫杀死所有人开始，她的命运便被牢牢钉死在一个叫做复仇的耻辱柱上，然后此后的日日夜夜，她都活在算计和被算计中，一刻也不曾停歇。
幸运的是，那些被她算计的人一个个的消失在这世上；
不幸的是，那些算计她的人又将她身边仅剩的人一个个带走。
就像永远绕不出的怪圈，永远没有恩怨两清的那一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烟宁感到无比的疲惫，就像是推着巨石上山一样，每当她觉得快到山顶的时候，巨石又会顺着山坡滚下来，砸在她的身上。她不得不强忍着痛苦再一次的推石上山，然后再一次的滚落而下………
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而傅衡峄的出现，与其说是一道光，不如说是一个帮她一起推石头的人。这个人，他毁了自己的一生，去背负原本属于她的可悲的命运。
陆烟宁默默流出泪来，可脸上却带着笑。
她与他终究是不逢时的，初见的时候将对方恨得咬牙切齿，别离的时候却也没有来得及好好相爱。
终究只能是空留无数遗憾。
但如果这就是他们的宿命，陆烟宁希望在以后没有她的日子里，傅衡峄可以摆脱她，摆脱与她有关的这悲哀的宿命。
叶颦看着陆烟宁的泪与笑有些不解，但这种不解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脸上又重新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样子。
在宋清荷将他们训练成杀手的时候，他们早已被剔除了所有的情感。她不懂陆烟宁为什么自投罗网，明知湖底是什么还一往无前的跳下来；她不懂她为什么要救一个曾经毁灭她母国的国家；她不懂为什么她临死前还能如此坦然的微笑………
就像她始终没有搞明白，身为他们中的佼佼者的迟安为什么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松开手中的剑去救陆烟宁……
身在襄梦楼那么久，见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与事，她却始终找不到作为人的情感。
她有一点遗憾。不过，这并不重要………
叶颦拿起手中的火把，没有片刻犹豫，将面前堆积成山的火药点燃，一瞬间她的身体被大火吞噬。
看着那轰然而起的巨大火光，陆烟宁微笑着闭上眼睛。
“这一生所有的恨与爱，我想我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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