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室内静谧，灯光温柔。
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上窝着一位穿着睡衣的女性。女人后背靠着抱枕，怀里抱着一个手臂长的布偶狐狸。苍白的灯光洒在脸上，更给那张清纯的脸添了一丝沉静。
嗡嗡——
手机振动。
司谳切换手机界面，看到了王琪给她回的消息。
“我这里暂时还没有委托，等有了绝对第一时间通知你。”
司谳手指在按键上敲打：“行，太危险的就不用告诉我了，现在年纪大了，心态比不过前几年了。”
王琪笑她：“还不知道你，是因为阿姨吧。话说我这里倒有一个还没有确定下来的委托，不危险，就是需要挺长功夫。”
对方的消息接二连三地发过来：“是去西北拍三百多张荒野的照片，每天一张，不能重复。佣金很高，就是需要在那里待一年。”
“因为其他人都有各自的任务，所以我就没接受这个委托。如果你想要，我明天就再帮你谈一谈，佣金少说也得再增加五位数。”
司谳捏了捏玩偶的耳朵，回道：“这个不行，如果我失踪一年我妈都能气得从病床上跳起来。”
“那你得再耐心等等，有合适的委托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司谳道了谢，哀嚎一声将手机倒扣在身侧，两手抓着玩偶熊将脸埋进了它腹部。
“废了几年，工作需要从头开始，真的好难啊。”不过好在她之前为自己攒下了良好的声誉，只要踏踏实实高效率完成几个委托，她的名声绝对会重新打出去。
颓废了几分钟，司谳趿拉着拖鞋来到厨房，切了盘水果。她看着台面上摆放的崭新的锅碗瓢盆，神情失神一瞬，脑海里不由想起明疏那张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以及指尖的温度和身上清浅的冷香。
她的手指慢慢扣上料理台的边沿，指骨泛白神情隐忍，良久才咬了咬牙，拍着自己微红的脸蛋，暗骂一声“勾魂摄魄的妖精”。
将果盘端到客厅，她拿着牙签串起果肉一个个塞进嘴里，两腮鼓囊囊，配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更显得整个人像只贪吃的小松鼠。只是她的目光不是瞥向一旁的手机，直到屏幕亮起一通电话打进来，她圆乎乎的脸蛋上挂起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笑意。
“我到家了，谳谳放心。”
司谳“咔嚓咔嚓”咬着苹果，轻哼一声：“你好自恋哦，我才没有担心你呢。”
两人又开启了谈天说地的模式，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司谳在叨叨，明疏安静地听着，不时发出一两声附和。
又过了一会，她这盘水果都快吃完了，才听见对面似乎传来了“淅沥淅沥”的水声，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仔细聆听了那边的动静，明疏的声音变得空旷沉闷，她才意识到某人似乎在准备洗澡。
“谳谳，你怎么不说了？”
司谳问：“你在洗澡？”
明疏将沐浴露均匀地涂抹在身上，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性感：“嗯。身上都是烧烤味，不洗今晚睡不着。”
司谳晃悠了一下小腿，得意道：“我已经洗完了。”
轻笑声从听筒传出异常清晰：“谳谳很棒。”
“我觉得你是在哄小孩。”
明疏的十指轻柔地搓洗着头发，由于弯着腰所以声音更显低沉：“谳谳在我眼里就是小姑娘。”
“可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也只比你小四岁。”司谳无聊地捏着玩偶熊身上的绒毛，细小的白毛毛落在她手上，随着呼吸又慢悠悠飘向半空，眨眼就寻不到了踪迹。
那边的水流声消失了，听筒里安静几秒，又听到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趿拉声，浴室门被打开……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她脑海具象化。司谳眸光望着虚空，似有些出神，她仿佛看见了冒着水汽的茭白身躯，被热气熏得通红的脸蛋，惑人又带着几分清纯的眼眸……对方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拿手机放在耳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一分一毫敲打着她的耳膜。
她听见对方说道：“所以啊，谳谳只是我的小姑娘。”
捏着手机的手指一抖，巴掌大的硬物险些砸到她的脸，她深吸一口气，慌然留下一声“我先挂了”便结束了通话，徒留明疏听着一连串的忙音愣住。
“我有罪，我有罪。”司谳拍着鼓荡的胸膛，嘴里念念叨叨，她把空掉的果盘拿到厨房，又猛灌了一口凉白开，舒缓了半晌，心口那股激荡劲儿才渐渐消下去。
卧室的窗帘被她留了一道缝隙，明月高悬，月光皎洁，她靠在床头捧着手机刷着成愿师的专属论坛，忽而深深叹了口气。手指似乎不受控制似的切到联系人界面，轻颤的眼睫下的瞳孔一眨不眨盯着那串陌生又熟悉的数字。
不知道是不是憋得久了，一朝离婚又拥有了个难得的朋友，她发现自己最近的表达欲以及交谈欲格外旺盛。就好比两年前她昏暗的人生中忽然照进张雨晴这束光，那时她也是如现在般紧紧抓住这棵稻草，她想和张雨晴说很多很多话，但对方对她虚情假意当然没有多少耐心，当时不知，现在想想那满是关怀的一字一句中，都是格外隐蔽的敷衍和搪塞。
明疏是不一样的，她看着那串数字，她能感受到对方的真心与关怀。或许，这将是她人生中第一个交心的好朋友。
她最终还是没打过电话，而是打开通讯软件，给明疏发过去一条消息。
消息的内容还是她迄今为止最唾弃的内容之一。
“你在干嘛？”
消息几乎秒回，这让她绽开笑容，又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些话。由对学生时期的怀念说到对现在职业的担忧，又在职业这个切入点往回延伸，说起了做成愿师这几年中遇到的数不清的危险。
她洋洋得意：“我运气很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却不知与她隔了数千米的公寓里，漂亮的女人眉眼中尽是一片阴郁。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手机屏幕仍是亮着，一条条简短的讯息出现在屏幕上，最后两个字后，又过了一刻钟，手机屏幕才自动关闭，乖乖躺在女人的手掌下。
没几天，王琪给司谳打电话，说是有委托人联系她了。任务没有危险，佣金尚可，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很长。
司谳问她是什么任务。既然队长联系她了，那就说明这个任务她能做。
但王琪支支吾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王姐，怎么了？这次的委托有什么问题吗？”
王琪说道：“委托人是一位女性，任务是扮演一周她的女朋友。基本佣金五万，视情况加钱。”
司谳道：“这挺好啊，我还没接过这种呢。对方还有什么更加‘细致’的要求吗？如果有，这个任务我可就不接了。”
“没有，甚至都没要求牵手和拥抱。”
司谳将苹果核扔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巴：“那你把对方的联系方式发给我呗，我自己和她联系。合同签了吧，如果没有我可代表咱队伍签了啊。”
“合同还没签，至于联系方式，你直接给明疏小姐打电话就行，她就是那个委托人。”
“啊？”司谳愣住了，又听见王琪说了一堆什么话，她没过脑子，只连声说“不用了”，很快，两人便挂了电话。
屏幕上显示通话结束，她才迟钝地记起对方似乎说“她那里还有一个适合她的委托，若是不想接这个，她就将另一个委托详细介绍一下”云云。
她应该听听第二个委托是什么的。
司谳懊悔地捏了捏眉心，私心又认为她应该接下“扮演女朋友”这个委托，一是她从未接过类似的，感觉还蛮有意思；二是足够安全，佣金也合理。但似乎还有第三个原因，偷偷藏在她心底只悄悄露出一个头来，饶是她动作再迅速，思维再敏捷，也没想出半分头绪。
看了眼时间，正是中午，想来明疏那边也下班了，她便主动联系了对方。这次谈论的是正事，也可以说是司谳的本职工作，所以她的语气一改先前的随意，变得严肃起来，许是受她影响，明疏顿了几秒，也顺着她的话语，认真地说起了这次的委托。
两人离得近，司谳提议两人约个时间见一面，顺便把合同签了。
明疏自然以她为主，将见面时间约到了下午六点，地点是公司的附近的一家餐厅。
司谳无语，面上的严肃消失不见：“你是委托人，你请客。”
明疏笑笑，也不知某人听没听见：“当然。司愿可别忘了带打印好的合同和公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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