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谁的心魔（二）
“可以帮我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林晚心中的那阵痛意终于消散，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
正是她刚才说话时，发出的那个声音。
林晚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气得咬牙切齿。
若不是感受到了这位“将军”的情感，她至于哭成这样吗？
眼睛可真疼，肿得也难受！
“抱歉。”
听到男人道歉的话，林晚心中的气顿时消了不少。
不是她好哄，只是她心里感觉这男人，挺可怜的。
她隐隐觉得这位将军与那狐妖之间的感情，很不一般。
但既然没挑明，那她也不会非要探个究竟。
“你想让我怎么帮？”
林晚声音嘶哑着问道，不过总归是恢复成了她原本的声音，“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帮你？”
“我能助你脱困。”
男人此话一出，林晚眼中顿时恢复了神采。
这样算来，她也不亏。
“那你先说说看，需要我做什么。”
林晚也没有因为男人的这句话便失去冷静，“咱先说清楚，我会尽力帮你，但如果能力不够的话非我故意为之的话，你也不能出尔反尔。”
“嗯。”
男人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我向来，说到做到。”
可你答应那狐妖的话，没做到。
林晚在心里暗暗说道，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种戳人心的话，她当然不会当着这男人的面说出来。
“我现在是陷入了你的心魔吧？”
林晚别开话题，问道：“怎么回事？”
男人身形微微一震，随即变得有些驼背起来，似乎回忆当年的事情会耗尽他全部气力一般。
不过身为一个已死的人，自然没什么气力可言。
林晚也不催促，只是等待着男人讲述他与狐妖的往事。
“事情是这样的……”
男人眼神空洞，缓缓说道。
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有千年之久。
男人名叫齐烨疏，是当年夏朝齐国的兵马大将军，而那狐妖本名白言。
齐烨疏与白言的认识属于一场意外。
当年白言好奇人间盛景，偷摸下山，结果碰到齐国与楚国交战，结果被齐烨疏当成人畜无害的世家公子哥给“救”了。
齐烨疏也感觉自己有些奇怪。
他明明就是一个不喜欢与人接触，更不愿与谁过多交完的类型，可偏偏对那个青年很有好感，甚至在发现对方并未自己所认为的那般人畜无害时，不仅没有生出对方是不是敌军细作的怀疑，反而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与白言在一起，齐烨疏感觉自己那些不喜与人接触的毛病都似乎通通消失了一样。
他会笑了，也没那么冷血了。
但他们的关系也不是没有冰冻的时候，第一次便是在齐军凯旋回朝，他进京面圣的时候。
齐烨疏感觉白言对他们的君上很是不喜，但问他为何，白言却不发一言。
齐烨疏不想白言不高兴，正巧他也对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厌烦了，比起权势，他更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原本觉得将来自己功成身退，自己寻一处乡野独居也是不错的，可现在他多了一丝妄想。
他想，如果能与白言一起过日子，想必有趣的很。
第一次发现白言并非是人而是妖的时候，是在返京后第二次见到君上的时候。
那日君上不请自来，见到白言后，居然想让其成为自己的男宠。
那一次是齐烨疏第一次不顾君臣之别动了怒，也是在将君上送走后，感受到了白言身上的滔天妖气。
他虽然只是习武之人，但却有着修道的慧根。
如非家族世代为齐国武臣，为了那报效家国的祖训，他早就修道去了。
说实话，在感觉白言并非是人之后，齐烨疏并未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问了白言这件事情。
白言也直言不讳，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齐烨疏。
白言也想知道齐烨疏会不会因为人、妖有别，就不再将他视为知己。
至于齐烨疏会不会因为他是妖的身份便加害与他，白言是不怕的。
他可是九尾狐妖，若是他想，弹指间便可让整个齐国灰飞烟灭，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而结果，很让白言满意。
齐烨疏并未因为他是妖的身份便疏远他。
至于后来……
不知是不是君上对齐烨疏有了针对之意，在听到齐烨疏提出自己想要隐退的这件事后，他并未马上答应，而是让齐烨疏在隐退之前率兵出征，攻下楚国便放他自由。
齐烨疏不疑有他，他可是不败将军，想必这次也会如此。
只要等他回来，便可以与白言闯荡天下，游历四方。
他只是对白言说，他要出去为君上办点事，办妥之后回来，便与他一起生活。
战场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齐烨疏面不改色地指挥着士兵杀敌，他冲锋陷阵，挥动着手里锋利的剑，斩杀一个个敌军。
战局虽然惨烈，但胜利的天平还是偏向于他们的。
齐烨疏仿佛能预见自己将来与白骥一起云游四海的画面。
突然，一只锋利的箭划破长空刺进他的胸膛，他整个身体都僵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那支深深插入他胸口的箭，只觉得那箭很冰很凉，他想把箭拔出来，却发现自己的胳膊抬不起来，他连眼皮都要抬不起来了。
这支箭飞来的方向……
齐烨疏明白了。
这是君上给他挖的坑。
埋葬他的坑。
直至齐烨疏倒下，他的眼神仍旧朝着故土的方向。
白言会不会怪他没有回来？
……
当听完齐烨疏讲述完自己的过去后，林晚的心情异常压抑。
若是齐烨疏猜测不假的话，那他的死一来有可能是那位君上感觉他功高盖主，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挡了那位君上的好事。
哪个做皇帝的不忌讳这个？
如此说来，将军祠里的将军冢，估计就是齐烨疏的墓穴。
当年齐烨疏死后，白言来到了战场带走了他尸体，最终建成了这座将军祠。
但林晚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齐烨疏死后又不是魂飞魄散， 而且还见到了白言，可白言为何一副看不见他的模样？
要知道，那白言可是妖啊，怎么可能会看不见灵体？
还有，就算齐烨疏死了，但白言可是传说中的六位妖狐，本事大得很，完全可以让齐烨疏成为鬼修，到时他们都跳脱世俗之外，大可以接着过他们想要的生活，可为什么结局却是跟凡人那般……
生离死别？
怪，真的很怪。
到底是哪里不对？
林晚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不禁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齐将军，白言可是六位妖狐，以他的本事，就算是不能为你重塑肉身，也能助你成为鬼修，可为何你现在会是这副模样？哦，我这不是在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感觉有些想不明白。”
齐烨疏在听到林晚这话之后，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终于重新开口了，“他想变成人。”
“什么？”
林晚一愣：“这也行？”
“我不知道。”
齐烨疏摇了摇头，回答道：“但在我死后，看到他的所作所为，便有了这个猜想。在我去了前线后，他却一直没来寻我，并非是放心我的安危，而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他想从妖变成人？”
林晚有些头疼的说道，这个白言，还真挺任性的。
“嗯。”
齐烨疏点了点头：“他后来身体变成这样，有很大的原因也是因为转化被强行中止的缘故。”
啥？
林晚脑袋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难道不是因为被封印了本体吗？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晚急切地问道，她很好奇。
在原书中可没关于齐烨疏与白言这段故事的讲解，如今多了这么一段，林晚也只当是分支剧情，或许是这个世界在逐步完善那些隐藏剧情的不足之处。
但既然她不清楚这段往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为了自己能活着离开这个心魔幻境，还是不要错过任何一个关键点才是。
“白言灭了齐国。”
齐烨疏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然后又将楚国给灭了。”
林晚：“……”
这白言是个狠人，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哦不对，是狠妖。
因为知己齐烨疏的死，他将怒气迁到齐国与楚国的身上，也不过分。
再说他本就是妖，自然不能以人的道德准则来衡量。
其实就算白言是人，林晚觉得若是自己遇到这种事，怕是也会忍不住想要大杀四方。
“他入了魔，我一直想要阻止他，但他却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齐烨疏缓缓低下了头，语气竟然有些委屈：“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他只消招魂就好了，可为何非要为我塑魂？”
“额……”
林晚有些无语了。
对啊！
白言当时为何不尝试着施展招魂术找寻齐烨疏的魂魄，而且塑魂是给那些魂魄不全的灵体准备的逆天法术，白言的脑子是被驴给踢了吗？
不对！
当脑海中刚有了方才那个想法时，林晚的心中闪过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倘若有人故意为之，让白言误以为齐烨疏将近魂飞魄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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