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遭祸事
千里之外的吴州似乎也感受到冰霜的降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衬得天气愈发地寒冷了。可官路上那一行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天气的严寒，倒是加快了行走的脚步。行了半晌后，终于天黑前到了彭城。
南宫沐下了马车后，瞥了眼后面的人，对着关旻道：“先在此休息一日，明日我们再走。看好他们。”
“是。”关旻压着他们走了，走前龙宗波深深地看了眼南宫沐。
夜晚时雨停了，但风还是一刻不停歇地刮着，窗牗被吹得摇个不停，偶尔从缝中透出来的风闪在烛火上面，房间里也是忽明忽暗。
南宫沐坐在桌前，手指刮着茶沿，烛火印在他脸上，脸上也看不清什么，朦朦胧胧中道显得那张脸更深沉。
关旻走进来关上了门，拱手道：“公子，都安顿好了。”
南宫沐缓缓开口道：“京城还是没有消息传来吗？”
“是，不知为何，我们送出去的信都好似沉寂一般，一点音信都没有。”
南宫沐忽然想到什么，抬起头道：“明日一早便动身，我们得尽快赶到。”
“我怕，京城已然出事了。”
这几日宫中可谓是不太平，皇上病重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宫中人心惶惶，黎王和穆王去看望皇上，不料公公走了出来说道：“二位殿下还是回去吧，这几日皇上都没有好好休息，这才刚刚睡下。”
穆王还要说什么，黎王便说道：“那有劳公公了，若有要事，还望公公通报我们一声。”
公公颔首道：“那是自然。”
待公公走后两人才折返，过了会黎王开口道：“皇兄近日在忙些什么，本王怎么都没见到皇兄。”
穆王笑笑：“近日天气严寒又落了雪，本王自是呆在府中不曾走动，怎么，皇弟倒是很关心我？”
“那是自然，本王还想着过几日来寻皇兄对弈呢，不知皇兄可否有空。”
“既是皇弟盛邀，那自是有空。”
两人的脚印踩在雪地里咯吱作响，不知不觉天空又飘起了雪。
皇上躺在塌上看着眼前的药罐又开始止不住地咳嗽，公公进来后马上跑到跟前拍着他的背，担忧道：“皇上，不然还是听付将军的，您真的不宜过于操劳了，这次风寒来的凶猛，您先保重龙体要紧。”
“无妨，他们走了？”
“是，奴才不知，您为何不见二位殿下呢？”
“你在朕身边这么久，朕以为你已然明白了。”皇上坦然道。
“奴惶恐。”
皇上摆了摆手，公公将他扶正，他又开始咳起来，休息一会，再次抬起眼时脸上早已苍白无力，可眼神却坚毅道：“没有鱼饵，又怎会有鱼肯上钩。如今各方蠢蠢欲动，都将矛头对准了京城，朕不想见是不想再多生事端。”
接着看着眼前垂下的黄幔，偶尔被窗缝中的细风吹起，就那么飘着，却也飘不到哪去，只得盘旋着。“朕守了这么久的江山怕是该换君了。”
“皇上！”公公扑通一声跪下，声泪涕下道：“皇上定会长命百岁，励精图治，创下盛世天下。”
皇上苦笑道：“不用再奉承朕了，南朝上有十余位君王，有如武帝之雄才大略，不改文景之恭俭以济期民之君，亦有聚人守位，养成群生，奉顺天德之君，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和，雄才大略之君，亦有先帝般厉精为治，屯田安民之主。
可……到了朕手上，却再无繁荣之式，朕早已无颜面对朕的列祖列宗与朕的百姓。将江山交到值得托付的人手中，如此……朕也安心。”
公公将头埋的更低了，肩膀却在不停地抽搐抖动。
“皇上——，您……都知道了。”
“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你也不用瞒着了，此事可还有谁知道？”
公公抽泣道：“仅奴一人。”
皇上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起来吧，不用跪着了，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朕，可朕好歹也是皇帝，又怎会不知情。”
“拿来纸笔。”“是”
公公将紫檀象纹翘头案上的笔墨拿了回来后便退到了一旁，皇上看了他一眼：“下去吧。”
“是”
待他走后，皇上自己研起了墨，案几上的珐琅兽耳炉中飘着安神香，缕缕烟影在烛光下，盖过一层迷雾，将桌上的字印的若隐若现，皇上写好后便收起了它。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只是在这静静的夜色中，它变的更为沉寂，染白了这宫苑中的红墙绿瓦。却在晨曦的眼中，落了一地。
太阳一出山南宫沐便急着赶路了，关旻跟在后面看着龙宗波两人。
路已经行了半日有余，南宫沐却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后面的人已经有些疲了，关旻骑着马赶到马车旁说道：“公子，要不要停下休息会，我们已经赶了半日了。”
南宫沐正眯着眼睛，这会才缓缓睁开，看了眼外面道：“休息会吧。”
天上还在落着雨，路上早已泥泞不平，众人也顾不上这些，直直地坐在了地上，冬日寒凉，每个人的脸都缩进了衣物中，企图索取些暖和。
南宫沐走到了一旁，静静地看着远处，关旻走到了龙宗波身旁，将水袋递给了他，看着他们喝完才收起来，再怎么说他们是皇上的囚犯，也不能平白死在路上。
树林中的风穿云而过，一时间划向了人们，大家都将头埋的更低了，可是风中掺杂的器声还是被盖住了。
南宫沐突然顿住，往外一侧，只见一根长长的箭射到了他面前的树上，关旻一惊，立马抽出剑握在手中，一时间，箭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射向了各处。关旻要跑向南宫沐，他却喊道：“保护人犯。”
关旻只得遵命。
南宫沐想要去骑马，却不料根本近不了马车，他只得暂时躲到树后面。
不一会儿箭停了，南宫沐再次探头时，十几个黑衣人现了出来。南宫沐喊道：“什么人？”
没有人答话，南宫沐便从树后走了出来，看着他们。
“虽不知你是何人，但若是你自己了结，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全尸。”中间那个黑衣人道。
南宫沐握紧了剑柄，勾唇一笑：“就凭你们，能奈我何？”
黑衣人见状，双双冲向了他们，南宫沐抓住一个人的手臂就是一肘，听见断裂的咔嚓一声，后面有人偷袭，他直接后踢一脚，转身一剑。
一身的竹青色旋在黑衣人中间，身影卓然，一招一式绝不拖泥带水，黑衣人也不逊色，招招致命，丝毫不慌。
那边关旻快要支撑不住，既要对付他们，又得看着地上的龙宗波他们，体力已经减弱不少。
南宫沐看着关旻撑不住，便划开身边的人，冲向那边，却不料，身边那人抓住机会，刺向了南宫沐，一时间，胸口处竹青色的衣物大块大块地往外渗血，南宫沐忍着疼，举起剑抹了他。随后拿剑撑着，一条腿磕在了地上。
关旻立马跑了过去挡在南宫沐身前，一个劲地砍着眼前这些人，可是他只有一个人，敌众我寡，他还是敌不过，攻势逐渐弱了下来。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了雪，似乎是太冷了，雨点早早地便冻了起来，再次降落人间时早已雪白一片。雪飘在了身上，刷在了脸上，南宫沐额头上渗出许多汗珠和着雪水划下脸颊，他的脸上此时没有丝毫的血色，俊美的脸庞上眉毛拧在一起，嘴巴早已发紫，地上正吧嗒地往下滴血，青色的外衣早已染红一片。
终于，他没撑住，倒了下来。
倒下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一身衣裙飘了下来。随着雪色落声，微颤的睫毛还是合在了一起。
京城的雪还是落到了这一方水乡，毫无预兆。
席元湛坐在席元煜面前正执着棋子，棋盘上是满满当当的黑白棋，他眼神一勾，落子。接着看向了席元湛：“皇弟，承让了。”
席元煜倒是丝毫没有在意，放下手中的黑棋往棋罐中一扔道：“皇兄的棋艺还是如此高超，我们每每对弈，都赢不了皇兄，是皇弟技不如人。”
说完便望向了窗外，镂空木雕的窗子此时正往里灌着一缕缕风，他却勾着唇喃道：“几日前本王还看到一群群的大雁迁走，也不知何时这往南过冬的才能回来。怕是还要等个暖和的时日吧。又或是回不来了。”他转头看向了席元湛，七分玩味，三分试探。
“皇弟何必如此忧心呢，这冬日严寒天终还是会过去的，待到春暖花开之日，他们自会折返。”
席元煜浅浅一笑，“皇兄说的是，皇兄近日可曾去探望过父皇？”
“那是自然，只是父皇身体不适，本王并未待多久，便悄声退出来了。”
席元煜坐直了身子，将棋盘中的黑子一一拾了出来，放入了棋罐道：“本王同皇兄一样。父皇自受风寒后，都不怎么传召我们了，不过近日本王回宫，倒是看到了父皇传召了一些大臣们议事。”
席元湛摸着扳指的手停了下来，脸上却是挤出一抹笑：“这有什么可稀奇的，国事为重，父皇一直是注重大局的人。”席元煜嘴角一勾点了点头，却也没有再说话。
席元煜走后，席元湛在棋局旁坐了半晌，脚旁放的火炉子也早已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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