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典

　　距离南苑狩猎结束，接下来便是表哥的登基大典。操持典礼的事由长公主负责，按理说本应是皇后亲自来办。可不知为何，表哥在朝堂上公然向皇上请旨，诸臣议论纷纷，皇上却只是迟疑了一瞬便同意了。既然皇上发话，别人自然也不敢非议，毕竟长公主也是太子的姑姑，说起来也不算逾矩。

　　本来自南苑归来之后长公主便要专心操办大典，沈大人说长公主府距皇宫虽不远却也要日日奔波，怕长公主过于劳累，向皇上请旨赐长公主一间偏殿，直至大典结束再回府，并且希望我能留下来陪伴母亲。合情合理，思虑周全，皇上当即应允。所以从南苑回来的第二天我们便直接搬进宫里了。驸马依然没有出现，长公主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便告诉我南方闹饥荒，驸马带了几只精锐部队去镇压暴民，防止骚乱。本来还担心他们是不是吵架了，现下我放心多了。

　　长公主在自立门户之前本就是有自己的寝宫的，也一直有人打扫，所以皇上不用特地安排，我们便可以直接入住。长公主原先的寝宫叫夙銮宫，紧挨着皇上的宁心殿，背靠皇后的临华宫。太子尚未娶妻，依然住在宫里，临华宫隔壁便是御花园，再隔壁便是太子的浮云殿。

　　我虽是来陪长公主的，可是长公主每天忙得我连人都见不到。文鸳说一辈子也不会进皇宫一次，想借此机会去帮帮长公主，也算脸上有光，于是文鸳也不在我身边了。太子每日不是上朝就是看书，现在还要与大臣打好关系，还要准备登基仪式。皇后不甘寂寞，也跟着长公主忙上忙下，全皇宫里只有我最无聊好在在灵山学了不少本事，学以致用，我在进来的第二日就趁夜溜了出去。

　　反正大家都那么忙，我跑了也没人发现，在登基大典的前一天再跑回去就好了。我带了不少银钱出来，想玩什么就能玩什么。这几日过得真是前所未有的舒心，自由自在又不用为生计奔波。

　　到了大典前一日的晚上，我也该回到宫里了。我在街上慢吞吞的走着，一步步走向皇宫，突然听到了震震马蹄声，回头一看果真有一大群军队为首的竟是驸马。我怕被人发现赶紧躲开，幸好他忙着赶路也没注意到我。看他那样子，大概是进宫复命的，明日便是大典，应是来观礼的。只是带这么多士兵观礼，阵仗也太大了吧。

　　既然驸马也进宫了，那我也得抓紧时间进去了，万一谁心血来潮说趁大家都在一起吃个饭，那我就露馅了。我赶紧往皇宫跑，到了宫门口发现驸马他们还没进去，我得绕得远一点才能不被发现。

　　我跑到西边的城墙，用轻功一跃而上，刚坐上城墙便看见宫中放起了巨大的烟花，炸得满天姹紫嫣红，宛若白昼，我出神的望着这绚烂的烟火，耳边响起气势磅礴的口号声：“杀！”

　　驸马率领着庞大的军队从宫门鱼贯而入，所过之处无一活口。我不能理解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微张着嘴巴，无论如何，一定不是在做好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长公主。我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遍地都是杀红了眼的士兵，我躲来躲去几乎寸步难行。趁着他们不注意，我用轻功飞上了房顶，揭开瓦片才发现脚下正是宁心殿，果然有人提议趁着大家都在好好聚一聚，皇上、皇后、长公主和太子都被士兵牢牢的围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我终于明白，从我们入宫那一刻开始，结局便是注定了的。

　　沈若修坐在本属于皇帝的龙椅上，笑得像鬼一样：“没想到啊，本大人谋划了这么久，还是跑了一个。长公主？你说，我们古灵精怪的小公主会跑到哪去呢？”

　　看不见长公主的脸，但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绝不会找到她。”

　　沈若修大笑：“找不到？为何要找？只要将你们一个一个的当街斩首，还怕她不出来吗？”

　　太子像疯了一样往前冲：“沈若修！你疯了吗？！我陈氏可有丝毫对不住你？你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何汐只不过一介女流，即便活着又能奈你何？何必非要对她赶尽杀绝？！”

　　沈若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杀？你们这些人，我会全部杀掉。至于何汐，我要她做我未来的皇后！”

　　长公主气得发抖，嘴里一直骂着混蛋，皇后啼哭不止，皇上大怒：“你痴心妄想！我陈氏的公主，死也不会嫁给奸佞小人！”

　　一只冷箭瞬间贯穿皇上的胸膛，殿内瞬间禁了声，一熟悉的女声自殿外响起，由远及近：“你刚刚在说什么？”

　　沈若修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出去！”

　　女子丝毫未动，反而走得更近：“我不该来？我若是不来该如何知道本应属于我的后位，竟要被那白痴一般的亡国公主抢了去！”白痴……我不可思议的皱了皱眉。

　　沈若修猛的抬手，一声脆香在寂静无声的大殿内闲的格外刺耳，女子捂着脸，带着哭腔缓缓抬头看着沈若修：“你竟然……敢打我？”

　　沈若修转过头不再看他，一旁好似空气的驸马突然开了口：“鸳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说完还拼命地冲她使眼色。

　　文鸳看了驸马一眼，不甘心的转头离去。

　　皇上突然驾崩，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竟然草草一箭就被射死了，待反应过来，皇后和长公主痛哭不止，太子无声跪在皇帝身前，神色不明。沈若修气定闲神的走到他们面前，冷哼一声：“我会竭尽全力找到固元公主，说服她嫁给我！”这句话被撕心裂肺的哭声淹没，无人理会他。沈若修说完一挥衣袖转身便走出了宁心殿。

　　我合上瓦片，坐在房顶理思绪。文鸳竟然会箭术，不是自小在长公主府长大吗？驸马叫她鸳儿，关系竟如此亲昵，难道是他教文鸳射箭？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文鸳明显是与沈若修暗通款曲已久，那与驸马是……妇女？怎么可能？文鸳是被我捡到的叫花子……驸马为什么连长公主都不放过，身为瀛国驸马，瀛国国亡对他又有什么好处？怎么有这么多我不了解的故事，我看着天上的月亮，满月。

　　何汐啊，你怎么这么命途多舛呐……

　　“卫长恭，这数十年来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龌龊事我都没有与你计较，反而你一次次升官加爵，平步青云，这是你报答我的方式吗？”长公主泪痕犹在，气势却丝毫不弱。

　　长公主的质问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也确实很好奇驸马造反的理由是什么，明明瀛国驸马之位已经让他一辈子不用奋斗就可以尊享荣华富贵与万人敬仰。抛下这一切也要造反的理由，应该没人不好奇。我再次揭开刚刚那块瓦片，观察着殿内的情况。

　　驸马冷冷地回视长公主：“没错，陈氏对我仁至义尽。但我该感谢的是陈氏长公主，不是背信弃义的巫族圣女！”

　　巫族圣女……有苏少元有跟我提到过，但圣女已经消失，千年前到现在，我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驸马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长公主是圣女？但是皇帝怎么会不知道长公主不是自己的亲姐姐？

　　长公主似乎也没想到驸马会这么说，皇后也在听到了驸马的话后停止了哭声，皱眉望着他。长公主愣了一瞬，随即正色道：“什么巫族圣女？你想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驸马慢慢走近长公主，脸上的五官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迅速扭曲着，几秒钟的功夫就变成了另一张脸。驸马不断走近，长公主一步步后退，似乎是十分害怕。

　　终于长公主退无可退，驸马一把她过她死死禁锢在怀里，用阴森可怕的语气在长公主耳边说：“清合，没想到吧，纵使你千般不愿，最终还是嫁给了我！”

　　长公主看着驸马，眼神四散，脸色灰白，颤抖着双唇发不出任何声音。驸马冷冷一笑，放开长公主，长公主失去了支柱，直直摔倒在地，却好似感觉不到疼，依然抖个不停，嘴里好像在嘀咕着什么，但我听不清。

　　放开长公主后，驸马才转身要走出大殿，回身这一刻我才看清他的脸，那几乎不能成为脸。像是经历过重大的火灾之后留下了疤，整张脸上都是凹凸不平的疤，没有眉毛，也没有睫毛，甚至连嘴唇都没有，只是有能听能看能说能呼吸的器官而已。我看着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回头那一刻皇后也看到了他的脸，皇后吓得嘴唇要出了血，慌忙低下头，但看着这一切似乎并不十分难以理解，或者说，她好像知道驸马到底是谁。只有太子惊魂未定的看着尚有余温的皇帝的尸体，脸色灰白的长公主，痛苦不堪的皇后，他脸上的痛苦、迷惘、害怕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化成一滴滴晶莹的泪，重重的砸在冰冷的地上。

　　长公主是巫族圣女，那为什么我是她的女儿，魔族公主去哪了？还是说我和魔族公主……

　　我用意念召唤白泽，没有丝毫回应，白泽因体型太大被我留在宫中并未同行，眼下竟然失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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