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冰凉的酒精棉花擦过自己的小腿，带走热量的同时也让伤口处传来轻微的刺痛。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疼痛，北信介的动作愈发小心，等到全部处理完毕后才小心把棉花全装起来扔进医疗处理垃圾箱：“好了，这样就应该没事了。”
“北前辈要继续背着我么？”
“嗯，荒海学妹没有很重。”
看到北信介没有表现出什么艰难的样子，荒海千春还是有些愧疚。重新俯在他的背上，少女稍稍侧过头，手上却用力了几分：“我今天很开心。”
“那就好。”
“北前辈呢。”
“我？”
只是问她一个人让荒海千春感觉有些不公平，她垂下视线努力不去看北信介的后颈，只能将视线定在前进的道路上：“你今天开心么？”
他今天……
想到自己之前还靠在荒海千春肩膀上睡了一觉，北信介勉强掩下面上的温度，继续稳步向前：“很开心。”
“真的么？”
“是的。”
“那就好，我很担心北前辈会因为是奶奶的要求来陪着我，自己却不开心。”
虽然看不到北信介的表情，但是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是真话。荒海千春没忍住笑起来，头又没忍住低下了些：“但我把北前辈的衣服弄湿了哦。”
“没关系的。”
“那条鱼好大，而且好厉害……今天的事情除了奶奶，你谁也不能说。”
想到她被一条鱼拖进河，北信介想笑又怕惹恼她，索性就没有再开口，只是点了下头。知道他肯定是在笑，荒海千春轻哼一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房子松了口气：“快到了，北前辈要不要放我下来？”
“只有这么一点路，没关系。”
再说这么走回来，路上的村民该看见的都看见了，也不差这么几步路。
“哎呀，小千这是怎么了？”
“奶奶。”
看到惊讶的北贵子时荒海千春不知为什么特别委屈：“我被鱼拽进河里了。”
“……”
“……”
看到北贵子脸上从惊讶愤怒到憋笑，荒海千春瞪了同样浅笑着的北信介一眼：“腿上还划破了。”
“划破了？快点过来洗个澡，你换洗衣服我都买好啦，腿上的伤口我来看看。”
止住笑意先把荒海千春推进浴室，再看了腿上的伤口后北贵子也松了口气：“没关系哦，不深，不会留疤的。”
“嗯。”
“那，小千你被拉，拉进河里的时候，小信没反应？”
看北贵子八卦的同时还在偷笑，荒海千春知道这件事情大约会跟着自己一辈子，不过和北信介确实没太大关系：“我让他不要来的。”
说不定北信介来帮忙后，拉进河里的就变成了两个人。
“不过确实，那条河里有大鱼的，小千很厉害了。”
想到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北贵子看着穿上自己买的t恤的小姑娘笑得灿烂：“衣服怎么样？合身？”
“嗯，很好看，谢谢奶奶。”
“没关系，以后不要再掉河里了哦。”
提到这件事情北贵子就忍不住想笑，等笑够了她那着手里的梳子，继续小心帮荒海千春梳头：“今天小千玩得开不开心？”
“被拉进河里也很开心。”
知道北贵子想问什么，荒海千春发现镜子里自己头发里的红色越来越明显时立刻选择转换话题：“奶奶，我是不是应该去重新染头发？”
“那好伤头发的，虽然不知道小千为什么要染，但是能少一次就少一次哦。这样也很好看，混搭，很辣妹的。”
听到最后几个字时荒海千春有些愕然，偏偏北贵子笑得很开心：“以前我女儿很喜欢辣妹风格，我也超喜欢，所以看到小千这么打扮我也很喜欢。”
“原来是这样。”
万万没想到北贵子居然是这样的审美，不过荒海千春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良久后荒海千春才反应过来，看向笑眯眯的北贵子试探性地开口：“那北前辈的头发……”
“小信是天生的哦，小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特别可爱对不对？”
“天生的？”
万万没想到北信介的头发居然是天生雪白发尾带黑，在饭桌上时荒海千春盯着看了好久，看到北信介都多了点不自在。
“荒海学妹，怎么了？”
“小信，你现在怎么还喊小千叫‘荒海学妹’？”
万万没想到是北贵子先表现出不满，两个人都愣了半刻，让北贵子愈发理直气壮：“和以前一样喊名字嘛。”
和以前，一样？
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互相称呼过名字吧？哪怕是她掉，掉进河里，情急之下也是喊的“荒海”……
想到这里荒海千春也看了眼北信介，她总觉得两个人的距离很微妙，有时候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距离，但有时候又莫名显得格外遥远。
就像是现在，北贵子在说了这句话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像是凝固住了一般，让她很不开心。尤其刚才北信介还背着她回家，现在又变成这种像是刻意疏远的模样，落差太大反而会让人很不习惯。
但是这种不开心，是不是也有些没道理？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近确实很近，可对彼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切实的了解。
“明明都给我送了蛋糕。”
趁着综艺节目的笑声荒海千春轻声嘟哝了一句，等到差不多到时间了才站起来，看到北信介拿着那个熟悉手提灯笼站在自己身边。
她本来还有点话想和北信介说，比如说之前放走的小鱼会不会长大，那条大黑鱼会不会在哪天被人捉走，再说说过两天去哪里玩——
“啊。”
“怎么了？”
自顾自地想着事情让荒海千春没来得及刹住脚，一头就撞上了北信介的后背。少年因为劳作再加上排球部的训练，撞的荒海千春鼻子格外酸涩，甚至于眼里也顺势冒出了点眼泪。
“抱歉。”
看到荒海千春的样子北信介一瞬间变得束手无措，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下意识伸出手时又察觉到触碰对方的脸有些失礼，僵在空中良久还是轻叹着往前：“抱歉。”
“没关系，我才没有哭。”
“我知道。”
帮她抹去一点眼泪，北信介慢慢收回手，刚准备继续往前就感觉到荒海千春扯了扯他的衣角：“你刚才停下来，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
看北信介不想再开口的样子荒海千春想轻哼一声，不过很快听到他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很忙。”
“没关系，不是一定要带着我的。”
荒海千春也没有那么娇气，哪怕她在这段时间希望与北信介在一起的时间能够更长些，也不会真的去妨碍北信介要做的事情：“只是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
“这个，不……”
本来北信介还想说不需要，然而看到她依旧还有些眼泪的双眼以及格外期盼的表情，他还是转头继续往前：“大概会有。”
“大概？”
看北信介也有些困惑纠结的模样荒海千春眨了眨眼睛不再去问他，思考片刻后像是明白了什么恍然：“如果说北前辈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做，那就每个都尝试一遍？”
“那会很辛苦。”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可是很厉害的哦。”
被鱼拖下去的那种厉害么？
看到少年脸上的隐约笑意，荒海千春眉毛一挑，刚想说话就被旁边的东西吸引过去。在空中飞舞的荧光在黑夜中格外明显，北信介将手里的灯笼光线调小，声音也压得格外轻，像是怕打扰到这些小生灵：“刚才我就看到了。”
“所以你停下来了？”
“嗯。”
天空中月亮不见，显得星空格外璀璨。在如同银河般的天幕下，空中的萤火虫仿若是星星坠落，又在人间飞舞。
“我好像……很少，也有可能没有见过萤火虫。”
“好像？”
“说不定小时候见过，但我不记得了。”
同样放轻了声音，荒海千春比刚才离北信介更近，两个人的手臂偶尔能够触碰在一起。一开始她还会立刻抽回，现在站的时间久了，又逐渐开始变得坦然。
“北前辈。”
“嗯？”
“我来村子的时间不长，不过这段时间确实很开心。”
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北信介注意到她那双湛蓝双眸里格外纯粹的喜悦，脸上的笑意也多出不少：“那就好。”
“而且是那种这个暑假还没结束，却已经在开始期待下个暑假到来的那种喜欢。”
“……”
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像是要为她拭去并不真实的眼泪。然而在举起手的时候少年猛地反应过来，却发现荒海千春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吓的模样。
“所以，刚才北前辈是想要对我做什么？”
听着她带着点想让自己窘迫的恶作剧语气北信介并不介意，反而很是坦然地将手落在了她的头顶。看她怔住意外的模样少年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随即附身摘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落在她肩头的落叶。
“荒海。”
没有加上任何敬辞，也没有再加上“学妹”的后缀，荒海千春恍惚地看着对自己伸出手的北信介，看到他在星空下对自己微笑。
“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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