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李璧这才想起来楚燕晗，急忙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没事吧。方才太着急，推了你一把。”
“我还好。”楚燕晗面色苍白地站起身来，倒是除了身上的衣服杂乱些，襆巾掉了之外，没什么不妥。
有事的是鲁蟾光，因为中了妖术，在墙角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不过有上官卿在，化解妖术也并不为难，鲁蟾光很快醒过来，一脸懵逼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救醒了鲁蟾光，上官卿对楚燕晗道：“五皇子的事不可张扬，小公爷万万不可泄露半个字。”
楚燕晗点点头道：“我明白，只是……”他目光看向李璧：“五皇子你怎么也会降妖除魔的法术？”
李璧怔了怔，不知道如何回答。上官卿道：“此事复杂，日后有空定向小公爷详细说。现下我和五皇子不宜久留，小公爷能让人通知国师卫吗？”
楚燕晗应了，走出雅间，一会儿带着酒楼的人进来打扫。那些人都一脸肃穆，一声不吭，显见的都得到了嘱咐。
“国师卫须臾便到。”楚燕晗对上官卿说。
上官卿点点头，带着李璧准备下去。
“五皇子。”楚燕晗叫住李璧：“虽然臣不知您下经历了什么，但今后五皇子若有需要臣的，臣定会倾尽全力。请您一定不要客气。”
李璧冲他笑笑，抬手晃晃手中的点心：“谢小公爷款待。”说罢跟着上官卿离开。
楚燕晗看着李璧的身影在门口消失，眼中神情复杂。这时候鲁蟾光走过来，揉着脑袋道：“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乱成这样。”
楚燕晗白了鲁蟾光一眼：“还不是你，心术不正，被妖精钻了空子。两个妖精被你引来，差点害死五皇子，幸亏有少国师在。”
“啊？”鲁蟾光脸都吓青了：“不是吧……怎么好好的突然有妖精。京城不是几十年都没有妖精袭击人了吗？不是说人妖和谐相处吗？那……在平康坊里的那些妖精艺伎是不是也不要碰啊……喂，小公爷，你别不理我。”
紫宸殿中，李璧静静地立在书房外。书房中，上官正和上官卿在里面已经两刻钟。
突然，安静的紫宸殿门口响起一阵喧闹，总管太监谢还急忙带了人出去查看。刚打开门便听得外面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我要去见圣上，问问他到底在不在乎太子性命和李氏皇族的血脉！竟然让一个天生不祥的灾星一直住在宫中，害死我一个太子还不够，还要害死多少皇子！”
李璧面色平静地听着，他虽然对宫中很多人都不熟悉，但这个女人，他只要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
当今皇后祝绾思，长兄祝明廉拜当朝左相，小弟祝明忠为吏部尚书。权倾朝野，风头无俩。
“皇后娘娘，请稍安勿躁。您要见圣上，容杂家去通报一声。不过国师大人现在书房商议要事，还请娘娘稍候。”谢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哼！国师不就是在跟皇上商议那个灾星的事情么？我正好要问问，少国师职责是什么？不一直在东宫守护太子，反而天天跟那个灾星在一起。本宫定要问少国师一个疏忽职守的罪！”
听祝绾思提到上官卿，李璧原本平静的神色立刻变得冰冷起来。他抬头盯着殿门，眼神似乎要将殿门看穿似的。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金色光芒从指缝里溢出，脑海里有个声音响起：“那个女人，马上让她闭嘴！”
“冷静。”一只手过来握住李璧握紧的拳头。李璧吃了一惊，转头看见上官卿的面孔，如梦初醒。
上官卿关切地看着李璧，低沉的声音温柔如水：“不要轻易动怒，不值得。”
李璧放松下来，看一眼书房：“他传我？”
“嗯。”上官卿有些为难地说：“你的事情阿耶已经如实跟圣上讲述，他是国师，职责所在，请你见谅。上古灵魄，四方宫修士均无解，是否有害，恐怕要经过岳华山金顶宫国师长老会的评估。”
“岳华山金顶宫？”李璧皱皱眉头：“要送我去那里吗？”
上官卿握着李璧的那只手紧一紧：“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跟你一起去的。”
“不必，你现在已经被皇后诟病，她肯定会要求对你追责，不要再管我的事。”李璧抽出手，反握住上官卿的手：“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说罢整理下衣冠，走进书房。
李元成看着李璧的眼神十分复杂，李璧有些意外，他以为李元成会用更加厌恶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却没料到在李元成的神情里看到了别的。
“你知道你现在的状况吗？已经不只是跟寻常凡人不同的问题了。”李元成问道。
“回禀阿耶，儿臣知道。”李璧道。
李元成轻轻呼了口气：“国师大人建议将你送往岳华山金顶宫。如若你不愿去……”
“儿臣愿去。”李璧答得斩钉截铁：“儿臣自出生以来便伴随着异象不断，给阿耶和皇宫添了不少麻烦，给儿臣自己造成许多麻烦。现在儿臣大难不死，更想搞清楚究竟是何原因。若真是有害于阿耶和我朝，儿臣自愿今生禁足在岳华山，封印力量，永不下山。”
一旁的上官卿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璧。他想开口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上官正拦阻，示意他不要冲动。
书房里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李元成的声音沉沉地道：“璧儿，你真的长大了。宣妃若地下有灵，定会十分欣慰。”
李璧的眼眸闪了闪，头垂得更低。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眼睛里闪出来的泪光。
李元成又道：“五皇子命运多舛，却秉性醇厚，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因当年册封皇子之时，五皇子病重，未能入列。今日，特此晋封五皇子李璧为宁王。取安宁、宁静之寓意。”
李璧听在耳中，却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李元成竟然会在自己年仅十二岁的时候便晋封自己为亲王，何况他没有任何功绩和业绩，甚至连弘文馆的书都没有怎么读过。
李璧抬头看着李元成，觉得他真的老了。跟当年那个将自己赶出宫去的李元成比起来，几乎已经是垂垂老矣。他心中五味杂陈，在谢还的提醒下，木然地行礼谢恩，木然地跟上官正和上官卿走出书房。
“哼！你何德何能，居然还被晋封为宁王，难道用妖术连圣上都蛊惑了。”一个刻薄的声音打断了李璧烦乱的思绪。
不过李璧心思不在祝绾思身上，也没抬头，只直接拱手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
“不用给我行礼，我嫌晦气。”祝绾思说着，眼睛瞪向旁边的上官卿：“好一个少国师，不知道东宫的门开在哪儿吗？整天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转，这次若不治你个擅离职守的罪过，你便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何处！”
上官卿颔首道：“微臣知罪。”
李璧见状，拦在上官卿跟祝绾思中间道：“皇后娘娘，是我命少国师随我出宫的，并且已经告知太子殿下，得到允许。一切罪过在我，不在少国师。娘娘您有任何怨气，请冲我来。”
“你闭嘴！一个自身难保的不详子还敢替别人求情，先想想自己还回不回得来吧。”祝绾思说罢一甩袖子，转身走进紫宸殿。
李璧看着祝绾思的背影，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出来：“这个女人，真该死……”
“殿下。”上官卿的声音唤回李璧的思绪，他转眸，看到上官卿关心的眼神，放松下来道：“没事，这些话，我都习惯了。”
说罢，看向上官正：“国师大人，何时出发去岳华山？”
“此去岳华山数百里，送去消息，安排妥帖，恐得十数日。”上官正道。
李璧点点头：“那就有劳国师大人了。”
夜空中一轮血月，白衣男子身形优雅地端坐在月下，骨节分明的长长手指，拨弄着手上的竖箜篌，琴声悠扬凄美。他长长的银发仿若流星瀑布，闪着熠熠的光，流淌蜿蜒到地上。
四下虚空而黑暗，唯独男子和他的箜篌笼罩在血色月光之下。白衣、银发和虬髯似得树根制成的箜篌，都罩上一层殷红的光晕。
诡谲凄美。
李璧看的呆了，慢慢迈上一步，却不料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半个头骨，两只黑窟窿眼睛深渊一样冲着他。
李璧吓了一跳，急忙缩脚，只见通往白衣男子的路上，全是满满的骷髅。
耳中琴声戛然而止。
白衣男子衣袂飘飘，慢慢转身，真容毕露。李璧的心骤然跳到了嗓子眼，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个男子。
男子的面色比头发还要苍白，五官非常英朗俊美，因着过分苍白的皮肤愈发像是白玉雕琢的雕像。他灰色瞳仁闪着寒光，诡异地歪着头——不，不是歪着头，只因为脖子几乎完全断掉，头差不多要脱落，所以一直歪在一边，露出血-肉-模糊的脖颈断面。
他一只右臂也从肩膀处断了，鲜血顺着脖颈伤口和断臂伤口处汩汩涌出，染红了白色长袍。
长袍被血浸透，成了刺目的红色。银发、红袍，在血月的映照下，格外凄绝鬼魅。他的头慢慢回正，脖颈上一道血印清晰可见。
方才弹奏箜篌的那只左手抬起，伸出来一根手指，指着李璧身后。唇边带出一丝诡异又邪魅的微笑。
那个声音再次在李璧的脑海里响起：“那个女人，咱们一起杀了她。”
李璧只觉得脊背发冷，蓦然回首，却见皇后祝绾思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黑暗里。她身体扭曲着，被满是荆棘尖刺的藤蔓缠缚着手脚，就连嘴巴里也绑着藤蔓。
李璧见到了从未在祝绾思脸上见过的惊惧表情，听到了从未听过的一阵阵凄惨哀嚎。藤蔓的荆棘刺进她的肌肤，鲜血一点点渗出。
李璧看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甚惨！甚是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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