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同学会
泷泽政道打晕正门附近的守卫，扒着他的眼皮通过了虹膜识别安保系统。进门后不远处就是工作人员的更衣室，我们在那里顺了几套灰扑扑的工作制服，按照金木研的记忆一路走向研究室。中途，我们碰上一名往外走的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他还向我们打招呼：“辛苦了。”
金木研和小黑在前方低声交谈，我挡住体态举止多少有点怪异的泷泽政道，压下帽檐对研究员回以问候：“您也辛苦了。”
有惊无险地到达研究室后，金木研打开他印象中用来储备rc抑制剂的柜子，里面却空空如也，我也闻不到确切的味道来源，只有空气中弥漫着抑制剂残留的气息。又四处翻找确认一番后，金木研把注意力放到了桌子上的一本册子上。
“是研究员日志，上面有物品转移记录。”他翻开册子，指在其中一页的备注上。“我们得去第四研究设施。”
第四研究设施在建筑深处，安保比之前的研究室更加完备，还有一扇设了密码锁的大门。我趴到门上，按照从八重子和壁虎那里学来的半吊子感知能力分辨里面的人数。
——有八个人，没有食尸鬼气息，应该是人类研究员。基本都分布在靠里面的那排工作台旁。此外，好像还有些别的活物，气息很微弱，分不清是不是库因克或实验动物之类的东西。
我把探查结果告诉金木研，他轻轻一点头，分出一根细长的赫子捅进天花板，破坏了供电管线。走廊里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墙角的应急灯闪烁着微光。我们紧贴墙壁，等待里面的人做出反应。不一会儿，有一名研究员走出来查看情况，金木研将赫子横在他脖颈上，拿他作为人质，将其他人困在了墙角。
“还得再麻烦你一下。”金木研把他劫持的那个研究员扔到另外七人身边，向我望来。我从身后张开赫子形成网状，把他们缠绕在其中，以免他们妨碍金木研的寻觅工作。这个房间里的抑制剂味道浓郁得令人反胃，金木研和泷泽政道刚一接近存放处，就忍不住呕吐起来，最后是小黑从实验仪器里拿出了一罐，她的脸色也称不上好看。
“好了，我们取得需要的东西了，快走吧。”她掩着鼻子皱眉说道。
“等等，万一这群家伙报告了保安处，我们还得浪费时间跟他们打一架。”泷泽政道说着就对研究员们抡起了拳头。
我见金木研没有阻拦，便也任泷泽政道把研究员一个个打晕。在临走之前，我捕捉到了那丝在门外显得若有若无的生命反应，循着那细微的气息，我走向房间后方最中央的那面呈弧状凸出的玻璃幕墙。
离得近了，我发现那并不只是墙壁而已，玻璃对面涌动着气泡，好像充满液体，而在浊液之中，还有样可疑的东西正起起伏伏。
“金木先生，你看这个。”我后退一步，不能置信地呼唤金木研。液体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体的轮廓，确认了这一点后，那股气息中的熟悉感也变得清晰起来。“这好像是……亚门先生。”
另外几人纷纷围上来，个子比我高一些的泷泽政道抬手擦去玻璃上朦胧的雾气，露出了浮在那里的脸。亚门钢太郎眼皮低垂，双眼无神，半边身体上虬结着愈合中的筋肉血管，这一幕让我们齐齐屏住呼吸，金木研将手贴到玻璃上，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
“你们懂这些按键是什么意思吗？”小黑指着控制台询问。“要是想把他带走，总得让他活着出来才行啊。”
“他现在的生命感应很弱，思维应该也不活跃。作为半食尸鬼，他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我们不知道研究员们对他做了什么……”我努力聆听液体中传出的缓慢心跳声，试着做出判断。
“喂，我说，这儿的所有人都跟他有些渊源吧。认识亚门钢太郎的人……都该信任他的意志不是吗？”
泷泽政道喃喃说着退后一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赫子就直击玻璃幕墙，半透明的粘稠液体劈头盖脸地洒出容器，亚门钢太郎也毫无知觉地栽倒下来。泷泽政道在我头顶接住他，用从研究员身上扒下来的白大褂裹住他湿漉漉的身体。
“跟我们回去吧，亚门先生。真户还在等你呢。”
这是我第一次从泷泽政道眼中看出属于活人的生气，他从嘴角哼出一声嗤笑，不知是自嘲还是释然。
离开实验室后，金木研把亚门钢太郎和rc抑制剂托付给我们，孤身一人去与西服组会合了。我则担起运送抑制剂的工作，又把亚门托付给泷泽政道和小黑，自己先去找万丈。金木研想必在路上联系了大环act，我抵达约定的碰面点时，已经有辆低调的改装急救车等在那里了。我把抑制剂交给陪护真户晓的万丈，他会一直陪护到大环act的私有医疗设施。
凌晨时分，我回到了黑山羊的驻地。经过一夜激战，伤员数量十分庞大，屋里一片嘈杂，有人在分发肉食，也有稀少的治愈型赫子的成员在来回奔波。由于所有战斗人员今晚都穿着白西服，我一时找不到熟人，在门口踮起脚来张望一圈后，将目标锁定在了个头最高最显眼的金发男子身上。
我穿过人群，来到承正身边，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注意到我，仰头问道：“井寺先生，壁虎没跟你们在一起吗？”
承正好像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抬手挡住胸口处衣服被割破的大洞，另一只手指向走廊那边：“壁虎大哥和纳基大哥去看守猫头鹰带回来的那个家伙了。”
我忍着笑意谢过他，沿着走廊找到了有几名干部级角色正聚集着的一间房间，与其说他们是在看守，不如说是远离人群复盘战局。梦魇注重不同类型赫子之间的配合，白西服更常以人数和蛮力压制，府河率领的逃犯很容易分散开来单独作战，经过今晚这一役，他们都注意到了各自团队的难以磨合，正趁着看守亚门钢太郎的这段时间聚首争论。我走近时，正赶上纳基对佐藤身边的一名小组长大吼“穿上了白西服就听白西服的难道不对吗！”。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我探了半个身子进屋，形式上地敲了敲敞开的门。亚门钢太郎被放置在墙角的床上，泷泽政道和小黑这两个平时就不合群的家伙都不在。
“蝎子，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个搜查官交给你来看管了。”府河把纳基和那个梦魇小组长分开，起身将他的椅子让给我。“我们还有事商量。”
“别都走了啊，我是想来问问看你们那边战况的……”
“等我跟这帮家伙梳理完后再跟你细说。”壁虎撂下这么一句话，和其他干部一起离开了，我听着他们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走廊里远去，脑海里浮现了数年前的青桐树。
那时候，雾岛绫人、壁虎和瓶兄弟全部用暴力和嘲讽作为交流的方式，我也根本不敢想象有那么一天，壁虎会心平气和地跟别人讨论战术问题。
——就像尼可说的那样，我扭曲了壁虎呢。
我感慨着，凑近亚门钢太郎的床边，想探一探他的鼻息和心跳，却看到他的眼皮微微张开了。
“亚门先生？”我试着在他眼前挥手。“你能看到我吗？”
“……蝎子。”
亚门哑着嗓子叫出了我的绰号。
“现在是私人场合，亚门先生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们可是通过英君认识的。”
“……小森君。”亚门犹豫一下，改变了称呼，支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附近的气息好像……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食尸鬼聚集在一起。”
“英君的期望成真啦。青桐树残党、我的梦魇、从奎库利亚逃出来的人们、还有很多其他来历的食尸鬼甚至前搜查官，全都成为了金木先生的力量。金木先生建立了新的组织，名叫‘黑山羊’，我们现在是在为了食尸鬼和人类的交谈而战。”
“我记得库因克斯班把我打败了。”亚门按住太阳穴，努力回忆。“是你们把我救回来的？”
“准确来说，是我们进入g盗取rc抑制剂时，正好在实验室里发现了你。距离流岛之战已经过去挺久了。”说到这里，我发现亚门还不知道他前同僚的情况：“真户晓小姐离开流岛后，身体状况一直很糟糕，我们不得不使用rc抑制剂。不过今早我们已经把她送去治疗了，你要不要去探望她？”
亚门怅然沉默了半晌，他举起形状异常的右手，在自己眼前握指成拳，又缓缓松开。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虽然是她自己做出了保护泷泽的决定，但在这种局势变化下，她一定无法立刻面对自己与g背离的现状。更别提我还变成了这副身姿……”
我伸出一只手拍在亚门肩上，总算明白过来，我不止应对不来他的沉默，也同样应对不来他沉重的真情流露。
“我们在实验室找到你时，主动加入寻找抑制剂小组行动的泷泽先生跟我们说，‘认识亚门钢太郎的人，都该信任他的意志’。我和金木先生在最初是作为敌人与你相识的，如今却都愿意信任你。亚门先生是用行动来表达的人，你要不要试着像泷泽先生和我们一样，相信你自己传达意志的能力？”
“泷泽也……”亚门叹了口气，语气慢慢柔和下来。“不只是真户，我也有话想对他说啊。”
正好在这时，我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我掏出来查看，随后转过屏幕给亚门看来自万丈的消息：“真户小姐的手术很成功，金木先生去看着她了，你要不要也过去见见他们？”
亚门迈下床，郑重地向我低下头：“在那之前，小森君，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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