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狭路相逢

我在心里描绘着刚刚那些青桐树成员转述的干部分布，找了刃组大概会在的方位赶过去。走着走着，我觉得自己是找对了。路边零星倒着一些穿白色西服和戴棱角分明的面具的食尸鬼，而前方的血腥也越来越浓重了。

        “倏”地一声，破空声从前方的树林间袭来，我闪至一棵粗壮的树干后，看到一梭羽赫子弹打在了我差点就要踏足的土地上。

        ——根据万丈和佐藤的情报，刃组的人都是用尾赫的，而白西服更擅长近身格斗。所以我应该是遇到了搜查官吧。

        很快，我的猜想被印证了，两个穿着制服的搜查官跑入了我的视野。他们检查了羽赫子弹附近的脚印，开始警戒四周。我不想浪费时间，悄悄在林间转移阵地，向着他们两个所来的方向迎过去。果不其然，激烈的交战声传入我耳中，我跳到一棵较高的树上，望见靠近树林边缘的一片空地上正胶着的战局——

        比起还能站着的战力，倒在地上的尸首数量更加惊人。战斗人员并不算太多，白西服和所剩无几的刃正与g的普通警力胶着，此外，我还看到了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食尸鬼，他们主要分成两路，各对付两个库因克使得虎虎生风的高等搜查官。

        我斟酌片刻，将自己弹射向白西服更多的那一片区域。我跃向的那个搜查官反应迅速地回身格挡我的偷袭，我用赫子在他的库因克中央斜劈出一道长长的裂痕，将摇摇欲坠的那一半直接吞进自己的赫子中，补充刚刚被瓜江久生搅坏腹部所造成的失血量。

        “弗莱迪怎么也在这里？”

        那个搜查官立刻与他的搭档换位，一边更换自己的武器一边发出疑问。

        “库因克斯班不久前刚报告过在岛中央地区目击过她的，这家伙移动速度真快啊，攻击强度也超出我们之前的预测了！……”另一个搜查官巧妙地拨开我赫子的横扫，念叨着将我推向远处。

        “感谢你对我实力的认可。我在g的官方网站上看到过你……你是姓伊东来着？”我见他谨慎地保持着距离，便也收住手，开始自说自话，顺便查看周围的情况。

        搜查官们并不接我的话，默默形成夹击之势。这时，在我之前与这两名搜查官缠斗着的两个食尸鬼——一名穿着白西服的男子和一名与米林才子一样矮小的女性站到了我的死角。

        “虽然不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弗莱迪，但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对吧？”那个矮小的女性急促地问。

        “不要叫我弗莱迪——”

        “大婶，这家伙身上的味道令我心神不宁啊！快解决掉眯眯眼他们，然后再拷问这家伙！”穿白西服的男子没好气地打断我，打破了我们三个共同防守的战线，朝着面向他的姓伊东的搜查官冲了出去。

        “别叫我大婶！”

        矮小女性气急败坏地喊着跟上去为他掩护，另一个搜查官则对我发起了正面攻击。他手中只剩下便携式枪械，我轻松挡开子弹斩断了枪管，逼近他身前。但这家伙面色不改，他硬生生地用手臂抱住我抽过去的赫子，有一瞬间竟撼动了我的脚步。在我震惊的时候，他猛一拉我的赫子，那双有力的手臂直冲着我的关节伸了过来。

        ——这家伙体质超出常人了吧！

        我记得梦魇的外勤还报告过，g有着能徒手拧断食尸鬼脖子的搜查官存在。我生怕自己遇到的正是这种人物，在被他拉过去的同时，又分出几支赫子，其中两根向内戳刺，逼他做出防御动作，另外两根穿过他的腋下环绕他的双肩，紧紧勒进肉里，将他的肱骨头拽离了关节。

        搜查官眉头微皱，眼中仍无惧意。在我放开他的第一时间，他意外地微微睁大眼睛，见我没有要追击的意思，他立刻靠上最近的树干，试图为自己的关节复位。

        肩膀脱臼一般需要第二个人配合才能复位。我暂时不用关心他会碍事，转而环视其他人的战局。在暴躁白西服和矮小女性的携手攻击下，伊东渐落下风。我赶过去隔开他们，将伊东扫远的同时斩下了他的半截库因克。

        “喂！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啊！”暴躁的白西服男子威胁般向我举起拳头，矮小女性挡在我们中间，谨慎地审视局势，这时，那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影从空地的另一端跑了过来。

        “——好了，纳基先生，我们那边也已经赢得了阶段性胜利。我们的目标是从这里安然离开，所以不要恋战……”

        说话的人接近我们这边后，不由得闭上了嘴。他与我对视几秒，扬起一个微笑，优雅地鞠了一躬。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missy。有失远迎。”

        “同样的话奉还。月山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难以置信地反问回去。这个身披黑袍意气风发的人是月山习没错……自从那场月山家讨伐战结束后，我就没再听到他的消息了。

        月山习的眼神往白西服那边飘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恐怕和你一样。”

        “不要无视我们在那里打哑迷啊！”那个脾气暴躁的白西服又横插一脚，拨开我和月山习。“这里是青桐树的春蜻蜓，是我该问你们两个陌生人——你们是来做什么的啊！”

        “不是春蜻蜓，纳基大哥。”击溃搜查官后逐渐聚拢过来的白西服残兵中，有个男人熟练地纠正。“是屯驻地。”

        ——这就是纳基？

        我昂起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人，几乎无法看到他的全脸。他比壁虎还要高大得多，凸下巴、鹰钩鼻，一道疤痕竖着贯穿左眼，眉骨光秃秃的，看上去不太好惹。我又把目光移回纳基身上，打量这个众人口中的白西服首领。他和壁虎一样梳着大背头，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脸上满是忿忿不平。虽然尼可和壁虎都不止一次提到他是个笨蛋，但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更离谱一点。

        月山习显然比我更擅长和纳基打交道，他两手举到身前，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当然是想要为纳基先生提供一条新的出路了。毕竟也是并肩作战过不止一次的交情了。”

        “哈？”纳基怀疑地挑起一侧眉毛，又转向我。他猛地俯下身在我身上嗅了两下，然后刷地揪住了我的衣领，差点把我从地上提起来。

        “——而你，弗拉基，又是怎么回事？我能从你身上闻到壁虎大哥的味道！包括他发胶、止汗露、血肉和赫子的味道！你把他怎么了！”

        ——真亏你和壁虎好几年不见都能认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啊。说起来我身上混杂了那么多他的味道吗？

        我深吸一口气，平息下这诡异的处境在我脑海里燃起的那一小撮怒火，按住纳基的手，强调道：“我是来自食尸鬼组织‘梦魇’的干部蝎子。自从四年前起，我就和壁虎同居于一个屋檐下。现在，我希望能替他将白西服收入麾下——”

        没等我说完，纳基就抱住脑袋蹲下去，兀自哀嚎出声。

        “啊……怎么会！居然是你这样弱小的家伙禁锢住了大哥——把我天神一样的大哥——”

        “不是，你……你是不是……等等，我刚刚说的话有什么谐音或歧义吗？”我求助般把目光投向周围的白西服。见识了纳基的笨蛋程度后，我甚至不敢确定他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激动。

        还没等有人为我解惑，纳基就向我扑了过来。

        “都是怪你，我才不能见到壁虎大哥！我这些年的努力、我这些年的忍耐，都变成了什么！——”

        纳基的呐喊杂乱又沙哑，他甚至没有用赫子，而是直接挥起了左手的拳头。我用右脸挨下这一击，径直把额头磕在他头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摔翻在地，终于无法忍耐心中的怨气。

        “为什么要以那样的家伙为目标！你去成为你自己的天神啊！去为了你自己和你身边重要的事物去努力和忍耐啊！”

        怒吼着，我将赫子从背后爆出。和月山习同类型的甲赫覆盖上纳基的右臂，他毫无保留地对我发起了凶猛的进攻，我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挡开、摔到地上，在他不知第几次爬起来时，我踢在他肩膀上让他向后仰倒，然后踩在他肩头，就像壁虎在曾经的训练中无数次对我做过的那样。

        “如果你还是对我不服气，以后可以再来挑战，我随时奉陪。但现在我们身处被搜查官占领的岛上，先跟我离开，怎么样，纳基先生？”

        纳基咬牙切齿地挣扎了几下，肩头的赫子不甘地消散。我撤开脚，让他重新站起来。

        “她后半段说的有道理，大哥。”又一个脸上带着大片黑色刺青的白西服发话了。“现在我们没有精力把美食家和弗莱迪当做敌人了。”

        “我不叫弗莱迪。”我重复声明，觉得如果要以漫画的形式表现出来，现在我额头上准爆出了几条青筋。

        “蝎子小姐，你有没有考虑过……白西服人数众多的问题？”月山习忽然向我发问。

        “……”

        ——完全没有。

        我的愣神似乎让月山习直接得到了答案。他微微一笑，说：“家父已经为转移出流岛准备了大型的船只。就先把白西服交给我，好吗？”

        我揉上太阳穴，叹息道：“我本来也并不是一定要把他们变成梦魇的成员，只是想贯彻梦魇一向的要义——不想让食尸鬼社会变得更混乱。不过，月山先生，你想要白西服又是为了什么？月山家为什么会想拉拢白西服这样的团体？”

        “如果我说，我现在并没有站在月山家的立场上，而是‘古董’呢？我记得，蝎子小姐与笛口医生和金木君是朋友，对吧？如果我说，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助金木君减少敌人呢？”月山习稍稍收敛了笑容，直视着我，一字一顿地问：“你愿意相信我吗？”

        “既然你们都想要白西服，我们就分头去考察一下你们两个可疑人士吧！”纳基在我们后方大手一挥，把那两个像是小头目的白西服推向我这边。“我和大婶带着大家跟冢山走，颊黑和承正去监视圣诞毛衣的家伙，我要知道壁虎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是月山，纳基先生。”月山习纠正。

        “你愿意相信我吗？”我把他刚刚问我的问题也抛给纳基。

        “你打败了我、此地不该久留——这都是事实。所以我就暂且相信你也曾打败过壁虎大哥，有资格指挥我们。”纳基叉着腰凛然道。“不过，如果颊黑和承正出了什么事，我就算再修炼上几百年也要向你讨回这份债！”

        “请放心的把你的部下交给我吧。”我微微弯腰致意，又和月山习交换了一下眼神。

        “回去后邮件联系，蝎子小姐？”

        “邮件联系，月山先生。”

        月山率领着纳基的大部队，我带着两个白西服，分别赶向了逃离流岛的船舶停泊港。由于永近定下的那个港口在岛的东南部，与这里有一定距离，我没有沿着岸线行走，而是冒险走直线横穿了过去。当我们一行三人跳下山崖抵达船边，我愕然发现另一队人马也冲着这艘船来了，而且他们这支小队的成分有些怪异过头了。

        ——一个持刀的年轻食尸鬼、猫头鹰、以及被猫头鹰抱着的一个身着搜查官制服的女性。

        “白西服？蝎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那个持刀的食尸鬼诧异地发话，我这才意识到她是个女孩。

        “我们也想问呢，你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有船？还有——那个搜查官是怎么回事，小瓶？”脸上带着刺青的那个白西服皱着眉头指了指猫头鹰怀里的身躯。

        “废话少说，先离岛才是最重要的。”猫头鹰无视这些问题，一边走下浅滩，一边扫了我一眼。“——蝎子，你就是亚门钢太郎的同伴，对吧？他赶不过来了，开船吧。”

        按理来说，我应该质问他亚门怎么了。但猫头鹰肉眼可见地消沉，而且与传闻中癫狂的形象不同，他此刻能够好好地与我交谈。于是我决定听他的，招手示意全员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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