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丑
中午时分，我在走廊里碰到了佐藤，他将我领到他所在的小组所歇息的房间，与他另外四个被捕的同伴见了面。他们偶尔会视情况被安排去做其他后勤事务，但主要还是负责清理和维护建筑物。
“我以为他们不会让我和我的同伴们同组呢。不过仔细问了后，我发现这个组里的食尸鬼都来自相邻的地区。青桐树的人把我们组到一起大概是为了交流和管理方便吧。”窝在房间角落里，佐藤与我交换信息。
“我这边除了被揍没有新的收获。”我苦着脸把一早的经历讲给他。“我只意识到我不太能发挥出作为食尸鬼的体质。干完架后，壁虎直接跳上了山崖，我却只会顺着边上的小路爬回去。”
“跳跃力的话……是很基础的能力啊？我和医生都没想到这也需要教！”
“不要因为这种事而同情地看着我了，同情同情我落到了壁虎手下好吗？”我挡住佐藤难以置信的表情，哀怨地转变话题。“我也仔细想了想，感觉尼可在青桐树的自由度很高啊，连壁虎有时都会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我们要不要考虑和他打好关系？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脸的。”
“我……我认为这需要好好斟酌。”一个温软的声音插进我们之间，我回过头，看到了一个与佐藤年龄相仿的长发姑娘。她与我视线相撞，犹豫着低下了头。
“她是比我们更先进入青桐树的成员，这个小组的负责人，yaeko。”佐藤说着用手势比了一个“八”。
似乎名叫八惠子的女子微微颔首，声音小了下去。“我是感知能力很强的那类食尸鬼，平时会悄悄注意着干部的动向……那个尼可，他就像是能探听到任意一个角落的窃窃私语，我也只在确认了他离开基地后才敢说起干部们。他好像并不隶属于青桐树，却在各个干部之间都能混得如鱼得水，多多良他们对他也相当放任。我想，相比尼可来说，我们还太弱小，没有与他相互制衡的资本……”
“原来是这样的吗？或许是和壁虎形成了太大的反差，我都没意识到……他的危险性……”一个因为属于第二季所以被我遗忘的视频片段忽地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猛然想起，当青桐树基地沦陷时，尼可与一个在第一季作为路人角色出过场的食尸鬼会了面，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台词：“笑到最后的，是‘小丑’。”
“……”
“小浅海？……小森浅海？”
佐藤在我面前摆摆手，把我从恍神中唤醒。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近，贴着他的耳朵快速地说：“我想起来了。我看到过尼可，他可能属于麻烦程度不亚于青桐树的组织。”
“不亚于青桐树？什么麻烦？你连这都看到过——”
“佐藤先生！小森小姐！请别说了。”一脸焦虑的八惠子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打断了佐藤。“那位——我听到他回来了。”
想起了尼可隐秘的身份，我觉得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惶惑和求援意向了。但从至今为止尼可的表现来看，这些还不重要。我猛地站起来，向八惠子确认：“尼可从哪儿回来的？”
“呃，靠粮食处理班那边的树林……”
“我去找他。还是让我先试试看和他混个脸熟吧，毕竟我现在随时会被壁虎当做沙袋，续命就靠他一个奶妈了。”我裹好袍子，匆匆地与佐藤等人告别，跑出大楼，循着味道找到尼可，赶在他走进屋前把他拦了下来。
“尼可先生！请问你到哪里去了！”
“去了趟酒吧。怎么了吗，小浅？”尼可随手帮我理了一下衣领，和善地问。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追问：“那请问你知道壁虎先生现在在哪里吗！”
尼可仰起头，似乎在分辨随风飘来的气味，须臾便得出了答案：“在他平时休息的房间。你还记得吗，上次我带你去换衣服的那个房间对面？”
“真的是非常感谢，尼可先生！”我鞠躬道谢，拔腿就跑，一路冲到壁虎的房间门口，大叫一声：“报告！”
坐在沙发上的壁虎手一抖，拿着的报纸掉了一页在地上，他诧异地望过来，声音被我带得拔得很高：“浅海？怎么了？”
“我！打听到尼可先生去酒吧了！”我一口气喊完，好完成这个任务。其实我觉得壁虎可能已经把这个随口一提的要求忘记了，但我不敢怠慢。
“这……样啊。”壁虎好像还没从我突然的闯入中缓过来。“那……就没别的事了。”
我等了几秒，壁虎也没有动弹，经历了早上的对战后，他暂时好像没有再教训我一顿的兴趣。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才俯身捡起报纸，朝我招了招手。
“过来。”
我忐忑地走到他身边，他展开报纸第一版，指着最大的那个标题问：“这个你会读吗？”
实际上用笛口朝木教过我的知识，我能读明白上面将近一半的句子。但鉴于我之前在壁虎面前表现得太无知了，我决定在这方面再稍微装一装傻，以免让他发现我是投机取巧逃过责罚的，说不定这样还能避免让他安排我做什么需要文书阅读的工作。
“我不太会念……日本字。”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不知道“假名”这两个字单独拎出来怎么说，干脆硬着头皮当场自己编了个词出来。
“那你到底是怎么有胆子到日本来的？”壁虎不能理解地嘟囔，我不确定这是个问题还是只是句感叹。
“说不定小浅并不是自愿来的呢。”尼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斜倚着门框，一手掩着嘴笑道。“我还在想她为什么要急吼吼地打听我的去向呢，原来是要向你报告——你想我了吗，壁虎？”
“我就是好奇你去没去helterskelter那边。”壁虎把尼可调情般的话语轻描淡写地带过，反问他：“你们觉得白鸽什么时候会被吸引到这儿来？”
“唔……不出意外的话，年底之前？或者更早？毕竟青桐树现在的行事风格太过火了呢～”尼可趴到沙发背上，环住壁虎的脖子。他陶醉的神情让我害怕接下来就要发生什么自主规制的画面了，我悄悄地一步步退向房间外面，他却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小浅，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我是异性恋但我不歧视同性恋所以我没什么想法！
我差点就把这话脱口而出了，但紧接着，尼可补充道：“你觉得食尸鬼搜查官什么时候会发起剿灭青桐树的战役呢？”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他听到我和佐藤的对话了吗？我们是在哪儿说起这个话题的来着？他是在套我的话还是仅仅是闲聊而已？
“我？搜查官？剿灭青桐树？什么想法？”我的思绪被惊惶填满，嘴上机械地重复着他的问题，试图蒙混过去。
“尼可？”壁虎也转头看向他。
尼可没有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仍弯着眉眼笑着，确信地说：“这个孩子和naki不一样。她能听懂我在问什么，也能有逻辑地思考。你可要当心她点啊。”
——naki？那又是什么？
正当我思索着尼可的意图以及我到底该如何回答时，壁虎抬手阻止了尼可继续说下去。
“够了，尼可。我的部下我会自己去了解。很快就要与白鸽正面交战了，短时间内我只需要她做个有用的战斗单位。”壁虎顿了一下，放慢了语速：“要是和naki相比，她反倒更像你。”
尼可微微收敛了面上的笑容，最终决定在这个问题上放过我。他从壁虎背后起身，一把掀起我的袍子，指着羊毛衫后腰处的破洞说：“在此之外，也关注一下你小弟不修边幅的问题啊，你看她的上衣都开线成这样了。”
壁虎眉毛抽动了一下，他按住眉心，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我以为‘用赫子时避开衣服’是常识。”
——还不是因为你突然开始攻击我才没功夫保护衣服的。
我心里这么抱怨，但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来，只能无谓地道歉：“我不知道……呃，我没注意。真的是非常对不起。”
“我会负责手下的额外开支，但不包括不必要的打破衣服。”
“但我很乐意带小浅去逛逛街～双人女子会什么的，好久都没有过了。”尼可摘去我的袍子，握住我的肩膀，他平坦的胸脯贴上我绷紧的后背，那充满笑意的声音让我寒毛直竖。
“对不起但我不喜欢逛街？”我努力抑制住想要抱头蹲防的冲动，颤抖着高声声明。
“跟他去一次吧，你未来也需要换洗衣服不是吗？”
——该死的，壁虎也答应了。我倒宁愿再跟他对打一局。
“我就知道你对你手下的孩子最好了。”尼可抛了个飞吻，换来壁虎不自在的蹙眉。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件玫红色的大号马甲套在我身上，遮住衣服上破烂的部分。
“等，等等，我的下次外出任务要等到明天不是吗！”我还在负隅顽抗。
“猎食任务提前一天也无所谓。明天天黑之前回来吧。”壁虎留下这么一句话，就低头继续看报纸了。在尼可这家伙夺得主动权的场面下，我简直不知道该向谁求救，只能被他一路带离基地，穿过树林，走向了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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