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魔
覆天倾泻而下的青灰流雾从紫色的光界中丝丝渗透愈发浓烈，雾霭间竟出现了阵阵雷鸣电闪、大有风雨欲来之象。
看来慕小乔已被困在幻象之中，若这内景遭到魔气浸染，连紫微老头的光界都无法完全护佑。
纵然尊神有万千神通，但有些劫数只能靠自己的心念化解，他人无救！
江起云御风凭空而立，一眼寻到云雾霭气中唯一散发着祥瑞仙泽处，紧蹙的眉头才微微舒展了些许，随即化成一道银光直奔而去。
原本清明透亮的水镜已然泛起了青灰色的水波，南极长生大帝正在将一注青炁以醍醐灌顶之法施与端坐在正位莲花之上的慕小乔，口中反复低声念诵着清心诀——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
“有劳尊神了！”
飞驰而至的银光落在南极长生大帝对面的莲中化成点点星光四散而开，江起云从中渐渐化现出身形冲南极长生大帝翩翩施了一礼。
南极长生大帝并未应声只是继续阖目微微颔首，江起云转眼望向由莲花自下而上已有青灰色雾霭蔓延至气海处的慕小乔，心中一紧、迅速入阵归位，起手掐诀同南极长生大帝一起施法助力。
早已神定的慕小乔双目紧闭、额上渗出密密的细汗，脸色苍白、唇色发青，神情一变再变、眉头拧成了一团，仿若陷入了沉睡的梦魇中不断抗拒却无法挣脱。
慕小乔，务必扛住幻象的百般蛊惑、坚定心念，幻象皆由心念百转所化，也为心之所魔。
千年来看着你修炼、一路成长，深知你赤子率真，并无什么仇恨怨念，至于贪念、妄念、执念此等种种心念，最多也就是——
有些贪恋我吧……
江起云想到那些以往所感应到的慕小乔古灵精怪的心思，还有那独树一帜、不合章法的宝诰心愿，不由眉梢一挑、心中油然升起一番自得。
这丫头心里的事，基本上桩桩件件都是跟自己有关！
慕小乔，你只要能把持住不被幻象左右，待此番历劫安全归来，本座允你恣意放肆七日。
江起云再次凝神，用神识通过血契的关联推测出慕小乔在幻境试炼中所遇幻象的大致境遇后，他绷紧的下颌线才略有松动，调息后他又咬破手指将血一滴滴融进了不断注入慕小乔神庭处的银色光线中，引得青炁微微有些震荡，南极长生大帝感到术法有些异样，刚抬起眼帘便发现江起云这番任性的举动，轻叹一声摇摇头笑了。
有了江起云血脉的额外加持，片刻后便见慕小乔身上的青灰色雾霭减缓了蔓延的势头，身体隐隐发出金色的微光。
“看情形应该已无大碍了，只待紫微归位完成铸魂的最后一步，时辰所剩不多了。”南极长生大帝看了眼慕小乔莲座四周渐渐褪去的青灰色雾霭，舒了口气说道。
江起云闻言这才将视线从慕小乔的身上移开，回头望着身后的那片紫色天穹，眼底暗金色的瞳纹暗潮涌动。
紫微老头与那素女元君渊源颇深，定有不凡的过往，以紫微老头的法力，强取自然最为简单粗暴、直截了当，不过看方才二人的情形，恐怕多有一番波折。
慕小乔快没时间了……
“烦请南极长生大帝在此照护小乔，小神前去接应下紫微大帝。”
“去吧。”南极长生大帝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道。
江起云又是一礼，施然上了云头，流云广袖御风而行。
江起云！
一道灵犀犹如在心上撕开了一道口子，江起云骤停于云间，他向下一看，原本刚被压制住的青灰色的雾霭突然反扑，慕小乔身上的金光已被全数湮没，愈来愈浓的雾霭黑气四溢即将没顶。
不好！
江起云不及思量，瞬移到慕小乔身边一把将其搂入怀中，随手将自己衣领一扯露出一大片蜜色，右手将碧落化成一把银光透亮的匕首径直刺进左胸处。
“扑哧”一声，心头血四溅而出！
血溅之处银光点点，青灰色的雾霭触及退散，江起云闷哼一声，薄唇紧抿、面色煞白，他将心头血盛入已化成玉盏的碧落，匆匆送到慕小乔唇边。
奈何此时的慕小乔牙关紧闭，赤色带银的心头血顺着唇角流了出来。
“哎呀小北阴，你这真是关心则乱，心魔之事旁人无法触及啊！你就算剖心也没用！”
南极长生大帝轻点莲叶轻飘飘落在江起云身旁一通责备，他从袖袋中取出一粒仙丹塞进江起云的嘴里。
“小神明白，可我只是想护住她，帮她再多争取点时间！”
慕小乔的仙体太弱了，根本扛不住这接二连三的魔试！
江起云无暇顾及胸前不断涌出的鲜血，将玉盏中的心头血一饮而尽，俯身擭住慕小乔的唇，强行撬开她的牙关将心头血直接送入口中。
“胡闹！”
一道紫色的身影翩然而至，紫微大帝淡漠的紫眸中愠色乍现，他剑指一出、指尖紫光乍现，在江起云的心脉处点了两下，厉声呵斥道。
“速速归位！”
江起云又看了一眼怀中的慕小乔，才将她轻轻平躺置于莲中，重新归位阵中，准备与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一同施法完成铸魂的最后一步——
神魂归位。
若是能顺利完成神魂归位，慕小乔才能有一线生机！
一时间，紫、青、银三色术光汇聚于悬浮在慕小乔眉间的神魂处，一点点将其推入，这次神魂没有丝毫抗拒，很快就融进了慕小乔体内。
三魂归位、七魄连珠，一道浅青色的流光在慕小乔的体内流转翻腾、时紫时银，最终形成一个北斗排布，之前消失的紫霄如意再次出现在慕小乔身上，紫气盈盈颇为明亮。
“北阴，你与慕小乔已有元灵血契，可视为一体，可用通灵之法助她破魔……切记，点到为止！”紫微大帝淡淡提点了一句。
“谢尊神！”
江起云眼眸一亮，这着实是个好办法，刚才失了分寸，果真是关心则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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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寂寥，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什么都没有。
用术法引出的光亮顷刻间就被黑暗吞掉，无声无息，安静得出奇。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一开始就被幻象迷住了，如今被困在了自己的心魔中？！
慕小乔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安定下心神……
不要慌，慕小乔！
回想一下之前发生的事、看到的幻象，慕小乔原地盘坐，双手扣指闭目凝息。
黑暗的虚无，空旷无垠。
应该往哪里走？
没有出口，自己就将永远困在这片黑暗之中了，再也见不到他。
慕小乔……
一句轻浅的呼唤，忽远忽近，辨不清方向。
江起云？
是江起云的声音！
清冽而低沉、冷情而克制。
慕小乔欣喜万分，紧闭的双眼迷出一道缝向四周打量。
依旧黑漆漆的一片，她大声呼唤了一声江起云，声音立马被周围无尽的黑暗吸收殆尽。
江起云一定在我身边！
他在、他一直都在！
清冽的声音幽幽传来，仿若一注灵泉涌入了慕小乔的心房，清心明目、舒朗通达。
不迎、不恋、不喜、不悲、不亢、不沉、不和、不战。
慕小乔，幻象千变万化，你心中所想幻象亦随，实为心魔阻道。
已然出现的就任其出现，顺其自然、凭心而向，你只须谨记本心大胆向前，我就在出口等你……
黑暗中渐渐出现了一点银光，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最终停在了慕小乔的眼前。
慕小乔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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