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坐在车上，封将再次感慨成城市交通的便利。
一旦上了高架，就畅通无阻，一路飞驰向南。
在开往影视城的途中，封将从高架瞥到了南湖公园。比起高中时候，南海公园一再扩建，从高架俯视，已经成了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树海层层叠叠，中间的湖泊只露出一片小小亮亮的圆。
经过南湖公园的时候，车里的氛围凝固了一般。
等车开远了，言叶才说：“你别介意瑞董瑞泽的态度，他其实也挺关心你的，尤其是两年前”
两年前就是封将和傅欢泊命运绑定、在娱乐圈苟延残喘的时候。大概也是言叶和董瑞泽订婚的时候。
“放心吧，我们互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嘴上这么说，封将心道，当初怼董瑞泽，有一半以上都是为言叶出头。当然，封将为言叶说话，都是心甘情愿的，现在也不后悔。只不过，这个人却和被怼的人走到一起或多或少都有点膈应人。
刚才董瑞泽那副样子，明明就是贼心不死。虽然退了一次婚，但是言叶但凡勾勾手指头，董瑞泽肯定开开心心再次步入婚姻殿堂。
封将拼命提醒自己，别介入人家两个人的关系，别哪天人家再走到一次，显得她和个小人似的。
“董瑞泽现在在做什么？”封将闲聊道。
“房地产方向的工作。”
“哦。”封将其实并不关心。
言叶说：“封将，你”
封将耳朵竖起来。
“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言叶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封将都懒得翻白眼。
“我没事儿，不会让你为难的。”
言叶沉默了片刻，说：“我没什么好为难的。”
封将想说什么呢？
她想说，那家伙还是那么装，看他真不顺眼。
她想说，你怎么能和他订婚呢，你不喜欢他的对吗？
她想说，言叶，你比他好多了，他配不上你。
她想说，言叶，哪怕你一辈子独自美丽也好，别和不喜欢的人凑活啊
这是她现在想对言叶一吐为快的。
但是，封将明白，真要这么说了，就显得她这个人幼稚了。
其实，对于大部分女生来说，一个条件挺不错的男孩子死心塌地追这么多年，谁能不动心？
她不是言叶，凭什么觉得言叶不喜欢董瑞泽？
她不是言叶，凭什么让言叶选择更难的一条路，美其名曰“独自美丽”，而不鼓励她接受一个客观来讲条件不错的男孩子？
车内的气氛继续沉闷着。
封将的思绪继续翻涌。
莫名奇妙地，封将想起了她上大学期间和母亲的一段谈话。
妈妈改嫁后，封将跟着妈妈和继父去到广州，之后又去香港读了本科。她妈妈应该就是大众眼中那种“有本事的女人”，明明二婚，却能找一个条件不错人品也好的男人。妈妈没有和张叔叔再要小孩，而且供封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读了世界顶尖的大学。
在封将成年后，有一次，她妈妈去香港探望她。
大概是觉得封将长大了，能理解更多事情了，这次，妈妈和封将聊的很多话题也更深刻了一些。
妈妈坦言，当初是真的喜欢张叔叔，但也在考虑张叔叔能给她们母女的未来带来什么。是觉得这个婚姻对封将有好处，才最终下定决心再嫁的。
封将记得，她当时和妈妈在香港的一个商场里吃甜品。
封将不知道妈妈当时想给她传输什么观念，看着窗外的风景，表现得心不在焉，其实心里是小心翼翼的。
妈妈说：“如果男人只是用财物从你身上换取一时的好处，那千万别接受，因为每一次交换都会让你掉价，如果他想和你共度一生，那样的话还可以考虑我当时是那么想的，不一定正确。”
妈妈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你不一样，你现在呀，有更多的选择。”
封将终于直视了母亲的脸。
恰到好处的妆容掩盖了母亲脸上岁月的痕迹。
“你这个孩子，什么表情，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小时候多可爱啊。”
封将挑了挑下巴：“有话您直说。”
“你呀，要想清楚，将来的路要怎么走，你要靠男人，靠婚姻，还是靠自己？我当年只能靠男人啦，毕竟我当时没特长，没学历，但是你现在有选择呀。妈妈从小就希望你将来能有更多选择，现在看你读着这么好的学校，妈妈就放心了。”
封将不知道，有多少母亲能和女儿这么将心比心地谈话。
她鼻子有点酸，但还是淡定地问：“你希望我怎么走？”
“不论是靠婚姻还是靠自己，两条路都有好处，但也都不好走。你看你堂妹最近闹的但是妈妈一直觉得，孩子不伤害别人、不伤害自己，怎么快乐怎么过就好了。不论怎么走，妈妈希望你将来的路为自己走。”
那次谈话之后，封将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
她是不准备结婚的。
封将看人与人的关系看得透彻。比起关系，她更相信自己，决定靠自己走下去。
她觉得，哪怕自己遇到了很喜欢的人，也没必要用婚姻来保证或者束缚些什么。
当然，她的这种观点如果说出来，身边有很多人可以用很多站得住脚、站不住脚的理由来反驳她。所以封将从没何人交流过。她直接执行。
她的家人在广州，她的工作在上海，今后也准备在上海生活下去。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冷漠残酷，但是也有大城市的自由。人与人的恰到好处的疏离给了人独立生存的空间。
但是，成城市呢？
虽然她对这座城市有感情，虽然这座城市这几年发展迅速，但是这毕竟是个准二线城市，是一起长大的同学之间可以纠缠一辈子的城市，是谁家发生了什么熟人都会知道的一座城市，是单亲妈妈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城市
封将又想起了刚才眼神黏在董瑞泽脸上的女同学。
言叶的订婚和退婚，一定是同学之间人尽皆知的。
别人在背后会说些什么？
如果那些女生中有人最后追到了董瑞泽，在与言叶相遇时候，会不会刻意炫耀些什么？
那些人凭什么？
总之，封将越思考，越生气。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一会儿气董瑞泽的一张臭脸。
一会儿气女同学黏糊糊的眼神和刻意的“瑞泽”这样的称呼。
一会儿气言叶永远笑盈盈，让人捉摸不透。
一会人又气自己。
她现在的烦躁不甘，究其根本，不还是因为认可了那套自己讨厌的逻辑？
封将扭脸去看开车的言叶。
言叶一脸从容。
察觉到了封将的视线，她浅浅地看了她一眼，说：“快到了是不是坐车累了？”
“没事儿，你开车都不累，我坐车累什么。”
说到底，豁达的、强大的那个，终究是言叶。
封将给保安出示了身份信息，言叶直接把车开了进去。
因为影视城还没有对外开放，现在来来往往的，要不然是工作人员，要不然是一些提前来体验、拍照的明星或者媒体人。
封将放眼望去，觉得有好多熟人，大都是一些小明星，封将也记不清名字。但是很多人都认识她，点头示意都不算什么，好几个人直接上来握手寒暄。
虽然封将一向不喜欢这种浅薄的社交，但这一直是她工作的一部分。渐渐进入工作状态，封将终于把刚才纷乱的思绪都甩开了。
“封经纪人新签的艺人吗？封经纪人眼光真好，美女的气质一看就不一般。”
这个人说的是言叶。
“不是艺人，是我们的顾问。”
“才貌双全啊！”
记不住名字的人夸张地夸了言叶半天，才终于放她们走进商务楼里。按照计划，要先去接待处和影视城的工作人员对接。
言叶刚才被夸到差点憋不住笑。当然，言叶的表情在别人眼中是很完美的，她的很多小情绪只有封将能看出来。
言叶说：“跟着封大经纪人沾光了，我从来没被人夸过才高八斗、貌美无双。。”
“好好说话，”封将受不了言叶学着那个人叫她“封大经纪人”，不过她也觉得好笑，和言叶解释，“这个圈子就是这样，风光的时候，谁都捧着，而且有文化没文化的都特敢说。”
封将和言叶去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来几个人保安，中间拥簇着一个人。看这架势，应该是稍微有点名气的明星了。
因为刚从室外走到室内，封将的眼睛没适应偏暗的光线，一开始没认出被拥簇在中间的那个人。
倒是言叶，侧了半个身子，挡在封将面前。
等封将也认出那个人的时候，两个人距离不过两米，中间还挡着言叶。
封将整个背都僵直，冒出一身冷汗。
袁毅臣，石琳手下少有的颇具人气的男明星。他不走，身边的保安也不敢动。他们堵住了电梯门，封将她们也挤不过人墙，眼看着电梯门又合上。
袁毅臣阴冷的眼神越过言叶，直直盯着封将。
这人和封将、傅欢泊她们是老冤家了。
虽然这个袁毅臣的形象塑造得特别正面，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个有暴力倾向的自恋狂、真小人。
没听说他在影视城有活动啊。
封将确定了一圈四周有没有媒体人的镜头，下意识拉了一把挡在她面前的言叶，把言叶拉到身侧。
袁毅臣紧抿着嘴角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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