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宋昉静静的等在那里，等着人群中那个闪闪发光的漂亮姑娘跟其他人告别，然后向他走来。如果是在以往，她会像欢快的小鸟一样扑到他怀抱里，给他一个甜蜜的拥抱。他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也告诉她，那是朋友之间久别重逢正常的亲昵。
可是，这等待的时间怎会这么漫长。那个与她耳语的男孩就是她要带给他看的吗？想到这里，宋昉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凉了。
幸好，她独自向他走来。
钟琰琰走向他，她知道身后还有好奇打量的视线。她不该做出特别的举动，已经答应过后退一步，到朋友的位置，她不是十八岁，不该，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惊到他。这长长短短的几十米路途，她终于克制住满怀的喜悦，脸上的笑也调整到最合适的弧度。
可惜，他的姑娘长大了，她只是快步走到他身边，在靠近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站在距离他一米以外的社交距离，笑盈盈的与他问好。
“宋昉哥，好久不见。”
说不清心里涌上的那股情绪是失落还是其他，宋昉微笑着，这是他想要的，不是吗？
两人生疏的寒暄，宋昉只觉得痛彻心扉。
金鹿坐在前排，不时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座的两人。明明他们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却有些缠绵的味道。
察觉到金鹿打量的目光，钟琰琰瞥了她一眼，“酒店订好了吗？”
“已经订好了，我还特地跟前台要求了跟我们一层楼。”
之前已经预料到今天的杀青宴会玩到很晚，钟琰琰打算在酒店住一晚，明天早上再退房回家。现在她无比庆幸这个决定，他们住同一个酒店，四舍五入就等于开房了。
宋昉的心思浮浮沉沉，他一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钟琰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刷开房门，对着他道，“宋昉哥，你才下飞机，肯定很累了。今天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我们明天再慢慢聊。”
她又对金鹿勾勾手，“小鹿，跟我来一下。”
钟琰琰一关上房门，一直绷着优雅自信的神情立刻变了，欣喜雀跃写满脸上。她飞快的扒着衣服，一边吩咐道，“小鹿，帮我把各种美容仪器预热好！”
“现在？”金鹿奇了，凌晨一点，这位小祖宗一贯是不催促不会去做任何保养的。
“是，我现在马上去洗澡，等我出来！”
等钟琰琰做完了全套的保养动作，她的精神还很亢奋。她又拉开衣柜开始挑明天要穿的裙子。金鹿不得不提醒她，再不睡觉，今天的美容就白做了。
钟琰琰这才乖乖的躺在床上，在床上辗转反侧。在金鹿关上门前，最后的一瞥，她从惯用的左侧睡姿换到了右侧。站在走廊里她才想起，那位宋先生的房间在右边。
宋昉觉得半个月前做下的那个疯狂决定，以及随之而来地狱模式的与导师沟通、工作交接、项目收尾、退租、打包行李、国际货运等等动作，在此刻，在她的如花笑靥里，所有的疲累都消失殆尽了。
两人在顶层餐厅露台里，享用一顿丰盛的早餐。四周环绕着鲜花绿植，阳光温度空气，一切都刚刚好。更好的是，她坐在他对面，触手可及。
“所以，你已经安顿好一切，回国发展了？”钟琰琰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借着低头纸巾擦拭唇角的动作，抑制内心升腾起的喜悦泡泡。
“嗯。”
“你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是回q大任教还是进设计院，或者干脆自己开事务所？”
宋昉从事建筑行业，钟琰琰当然认真钻研过相关讯息的。以宋昉现在的资历，以上三个选项，随便哪一个对于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暂时先不考虑工作的事情，我想先把花枝巷的房子修整出来。”
宋昉家在花枝巷的房子，不说是危房，至少也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的级别。
钟琰琰脑子飞速的转着，琢磨出一件事来。她拍《爱在深秋》电影的片酬，交完税扣完公司的分成，还有接近一千万。随着电影的后期，将会陆续到账。这笔钱除了孝敬奶奶和爹妈以外，她一时半会还真没什么用处。不如，在花枝巷买个小院子改造出来玩玩？
这事先不提，免得打草惊蛇。
钟琰琰抿了口热牛奶，换了一个话题，“前两天奶奶还提起你，担心你在外面吃不好。知道你回来，她肯定非常高兴。”
想起那个在他人生最艰难时刻，给与他温暖与庇护的家庭，宋昉神色温柔，“下午我可以去看望奶奶吗？”
“干嘛要下午呀，中午跟我回家吃饭呗。”
“好。”
钟琰琰眉眼弯弯，在心里大喊，计划通！
当宋昉拖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和钟琰琰站在钟家大门口，前来开门的钟妈妈恍惚有种新婚小夫妻回门的错觉。她很快甩开这个荒谬的念头，喜悦夹杂着兴奋，让两人进门。
“听说你回国了，钟叔叔特意中午回家吃饭，奶奶也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你爱吃的菜。”
再加上钟琰琰也是两个月没回家，一时之间钟家上下连空气中都洋溢着欢快的因子。
“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
钟妈妈要去接宋昉手里的行李，宋昉连忙拒绝了。“老师，不重的，我可以拿。”
钟妈妈瞪了钟琰琰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搭把手！从小就喜欢欺负宋昉，也是他脾气好纵容你。”
“奶奶做了什么好吃的？在巷子口都闻到香味了。”宋昉转移话题。
“有你最爱吃的金汤鱼头。”
钟家人吃饭，不信奉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白天里一家人各自忙碌，就靠着吃饭时间交流，尤其是钟爸爸工作忙，更是难得在家吃饭。
钟奶奶一个劲的把宋昉喜欢吃的菜往他面前移，招呼他多吃点。
“这孩子在外面几年，没照顾好自己，都瘦了。这次回来，奶奶给你好好补补。”
“谢谢奶奶。”宋昉没辩驳自己是锻炼结实了，他很享受有长辈絮絮叨叨的关心。
“宋昉哥一回来，我就爹不疼娘不爱了。”钟琰琰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宋昉把金汤鱼头的那块月牙肉挟到她碗里。钟琰琰这才笑弯了眼。
仿若不经意想起，钟琰琰发问，“爸，宋昉哥打算把他家的房子拆了重建，这事麻烦吗？”
钟家人一听，都来了精神，这是大事，尤其宋家只有宋昉一人，人人都开始为他操心了。
“宋昉家的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有永久产权，以建筑改造的名义重建的话，规划、建筑、市政这些单位跑下来，手续够呛。”钟爸爸体制内的，考虑问题第一个就是是否合法合规。
“宋叔叔放心，我之前本科的同学大部分都是这一行的。这次回来我会先去拜访师长，请教新规政策。”
“你钱凑手吗？如果不够的话，老师这有，算借你的。”钟妈妈是担心宋昉压力太大，毕竟他家那房子，光建筑面积都有近千平米，还不算前庭后院。真要是重建下来，指定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哎呀，宋昉要建新房了。那这过度时期，你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吧。反正两边隔着近，你来回跑着也方便。”钟奶奶做了半辈子的家庭主妇，第一时间想的是衣食住行。
宋昉妈妈去世以后，虽然有房子却没家了。钟妈妈不放心他一个半大的孩子独居，就做主把宋昉接到家里来住了。从初二一直到上大学，至今还原样保留着宋昉的房间。
钟琰琰重新添了碗汤，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掩饰唇角的笑意，她就知道奶奶会提这茬。
宋昉一个人又怎么抵挡的了钟奶奶和钟妈妈的劝说。况且，抛开对钟琰琰的情意不谈，宋昉内心深处对于靠近这个他曾经参与过、居住过的家庭怀有深深的眷念。
他唯一的担忧是害怕与她同住一个屋檐下，会泄露出不该有的情丝。
钟琰琰看穿了宋昉的挣扎，道，“宋昉哥，重建房子这样的大事，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电影上映前后，我得全国各地跑通告。”
她又笑着道，“我唯一能支援的就是我的片酬，亲兄妹明算账，得按银行利息算。”
宋昉明显松动了，接受了钟家人的热情相邀。
吃过饭，宋昉打开行李箱，把几样包装好的礼物都拿了出来。钟琰琰也凑过去看，一眼就看出宋昉是用了心的。这些礼物是按照钟家人的喜好来的，耳环、雪茄、丝巾，轻易可以分辨出它的主人是谁。
“这副耳环是给奶奶的吧，这绿色玉石水润通透，配她那些旗袍正合适。”
钟琰琰之前闲聊有跟宋昉说过钟奶奶最近迷上了老年模特队，经常跟着队友们天南海北去走秀，拍视频，玩得可开心了。看着人都年轻了好几岁，钟爸钟妈这才放心，专门请了老师傅帮钟奶奶定制了一批旗袍，可把她那群队友们眼馋坏了。
“这孩子，太破费了，奶奶不缺这些。”
“奶奶您就收下吧，这是我在法国的时候，从古董商店淘来的。东南亚那边的玉石，镶嵌工艺不如咱们，但胜在料子干净，价格也实在。我一看这雍容典雅的款式，就想起您。”
“老师，这条丝巾的颜色不招摇，logo也不明显，很适合您的气质。”
“钟叔，这雪茄是我请当地人帮我选的，您试试看是否习惯。”
钟琰琰看了宋昉一眼，这人一贯的，凭那张诚恳的脸就能老少通吃，现在还修炼了说话技能，没少被甲方爸爸磋磨吧。
“哎哎，”钟爸爸摩挲着烟盒，看了眼钟妈妈，他这辈子唯独对烟有特别爱好，“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不过小宋啊，以后再不许破费了。”
“宋昉，以后再不许买这些东西了。我和叔叔什么都不缺。你现在也大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宋昉笑笑不说话，那笑多几分苦涩。自从认清自己爱上钟琰琰以后，他便有了孤独终老的觉悟。
钟奶奶拉着钟妈妈喜滋滋的回房间去收拾打扮自己了。钟爸爸则迫不及待去花园品鉴雪茄。
倒不是钟家人喜好这些，以钟家的家底，而是他们把宋昉当成自己的孩子，既欣喜于他的成长，也享受被孩子放在心上挂念。
大厅里只剩下两个人。钟琰琰嘟着嘴，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了脸上。她不看重礼物本身，而是想要被人在心底惦念。
“琰琰，帮我一起收拾下行李好吗？”宋昉像是没看懂她的不高兴，反而吩咐起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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