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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见青山多妩媚


只歌这假王后做得十分快活,一边是情意绵绵的“假夫君”,一边又能亲自看着前夫郎的转世好好长大。

        她把苏方当作亲人了,和姬小野无关的亲人。

        玄清也问过她,为何弃苏方而选他?

        她是怎么回答的?其实,还是九里明的话点醒了她。

        她表面看着率性,其实骨头里最是循规蹈矩,毕竟在人间活了这么久,免不了沾染些繁琐的规矩礼节,年少相遇,她自然深爱小野,但他已殒身许久,这悠悠一百年,与其说是为着对他的爱,不若说是一种习惯,或者说一种禁锢。

        她习惯了爱他,习惯了苦等他,习惯在别人问及他的时候,立马戴上一副面具,款款浅笑道:“先夫早已亡故,我不过是他在世的未亡人而已。”

        自他死后,她与外界便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幔,山川失色,长夜暗淡,飞鸟净绝,寒潭凄清。她或是自愿或是被动地困守于此,难以挣脱,无法逃离。

        似乎只要她稍稍迈出一步,便会听到闲言碎语。

        她是朔山千余名弟子中唯一的水火双修,从头发丝儿到鞋面儿都写着“引人注目”四个大字,她法术出众,身边又是“天净双绝”这样的人物,乌啦啦一群人,年少当歌,鲜衣怒马,有多少人羡慕她前途似锦,就有多少人暗戳戳盼望她登高跌重,

        姬小野陨身后,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阴暗又龌龊的闲言碎语在每个弟子之间疯传,似乎所有人都在耳语,都在窃窃议论,都用不怀好意又幸灾乐祸的眼神打量她。

        她好像成了一只光裸的野兔,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秃鹫,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流言蜚语的可怕,或者,是这个世道对女子的恶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既受了少主的恩惠,难道还能守不住?”

        “虽说是少主未过门的道侣,也应该替他守着。”

        “瞧吧,这女修的下场肯定不好”

        ……

        尽管姬掌门禁了又禁,但各种风言风语不绝于耳,她在朔山待不下去,便随师父回了青山,后来,在青山也能听到了,她便逃到了九重天,总算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再后来,她便遇到了玄清,他挽起长剑,将那层纱幔刺得七零八碎,或是海棠林的酒醉初遇、或是瑶池宴上的出手相护、或是他追随自己到了周室丰都,他像只契而不舍的小犬,总是在那层纱幔后,跃跃欲试想勾着她出去玩。

        快出来和我玩呀,不行吗?那下次可以吗?也不可以噢,那下下次呢?

        她偶尔从帷幔缝中偷瞧一眼,他还在那儿傻乎乎地等着,等她什么时候从帷幔中走出来,和他一起玩。

        那夜的红莲盛放、花火漫天,于他是剖白,于她,则是救赎,她终于能走出那层纱幔了。

        “母后,母后!”苏方的叫喊把她唤回了现实,他大汗淋漓地从外面跑进来,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只花环,他又怕花环崩坏又怕她看不到,步子迈得大又急。

        “母后,这是我给你做的花环。”他踮起脚尖,费劲儿地把那只花环举到她面前,眼眸亮晶晶地看她,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看过来,又害羞地偏了偏头。

        真是个可爱的小孩啊。她心内轻叹,那花环由柳条编织,上面缠着各色野花,手法笨拙稚嫩,一看就是苏方自己做的。

        她蹲到他面前,低下头,“苏方给母后戴上好不好?”

        “好!”

        苏方在她头上鼓捣着,她却看到他颈侧有几道极深的划痕,血迹犹在,她抬起他的下巴,把脸掰正,果然,另一侧脸上也有青紫。

        他为她戴上花冠,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抹了一把脸。

        她心内冷哼,宫城之内,敢这么打苏方的也就是他那位好兄长了。

        “娘娘,柳夫人和大公子来了。”有宫人禀告。

        她微一仰头,柳夫人便拉着大公子,如一阵青烟一般从门口飘进来,她一边走一边哭,哭得愁苦凄切,哭得哀婉动人,哭得山河变色、草木含悲,直到,她抬头看见只歌铁青的脸。

        “夫人,是来和我请罪的么?”只歌头戴花环,身穿白衣,积素凝华,如暗夜玉兰,本是极美的装扮,此刻却眼波含怒,威势逼人,倒唬得柳夫人有些畏惧。

        “王后娘娘,您不仅是苏方的养母,还是我们渌生的嫡母,您可不能偏私啊。”柳夫人擦着眼泪,鼓起勇气…给给她扣了一顶大帽子。

        “放肆!许是这王后的宝座空置许久,倒让柳夫人忘了做人妃妾的规矩和教养。”只歌怒斥道。

        “娘娘明察,我没有……”柳夫人急忙站直了身子,拉着渌生,扑通跪地。

        “未先陈情,便斥责中宫处置不公,这就是你的规矩?身为如夫人,却哭哭啼啼,以情压人,这便是你的教养?”只歌挥袖沉坐。

        “不关我阿娘的事,王后你就是偏心。”渌生见不得柳夫人受斥,不顾她的阻拦,大声叫嚷起来。

        “渌生,放肆!”玄清一身朝服,阔步走来,坐到她身边,脸色发沉“这该是你与嫡母说话的态度吗?”

        渌生受了斥责,也不敢还嘴,蔫蔫的消停下来,倒是柳夫人,见玄清来了,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又唱作俱佳地演上了。

        她膝行至玄清跟前,脑袋枕到他大腿上,一双美目含情带怨,“王上好不公正,什么都还没问,便不分青红皂白骂了渌生一顿,可怜渌生这孩子,天天在宫里念叨的都是他父王。”

        从她膝行那一刻,只歌心里的小人便张大了嘴,再也没合上过,她收回刚才那句话,什么叫妾妃之德,这才是啊,她若是个男人,什么怒气也都在这三两招之内消失殆尽了,柳夫人真是好做派,怪不得能是老周王的头号宠妃呢。

        这边只歌还在暗自感慨,那边玄清已经忍无可忍了,见暗示了只歌几次都没有动静,他“唰”的站起来,躲开柳夫人的头,逃也似地窜到了只歌身后,斥道:“太没样子了,跪回去。”

        只歌了热,心内狂笑,促狭捉弄道:“王上真的是太不尽人情了,把好端端的美人儿弄成这么个梨花带雨的样子。”

        她娇滴滴地捏着嗓子,倒真有柳夫人几分风韵,玄清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她,满脸写着:你弄啥咧?

        她没忍住,嗤笑出声,又低下头强忍住笑。

        玄清看着她,也没出息地勾起了唇角。

        被晾在一旁的柳夫人看得目瞪口呆,又捏着嗓子唤了几声王,见王上不理她,这才泄了那口气。

        玄清快刀斩乱麻地梳理了一遍,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龃龉。

        苏方在林子里给只歌采花,恰好遇上了渌生,渌生许久未得召见,又见苏方跟着王后,近来颇受宠,心中不忿,便像之前一样夺走他的花,还嘲讽他什么都不配。

        苏方往日忍让,是因为势单力薄,可如今已有人撑腰,又见那些精心挑选的花被折腾得七零八落,心中大怒,咬着牙结结实实撞了他个狗吃屎,俩人便扭打在一块,也就有了柳夫人来告状一事。

        玄清无语地捏了捏眉心,都是什么小鼻子小眼睛的事儿,烦人,罚俸,禁足,最近一段时间别出来现眼了。

        渌生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极为不忿,被柳夫人捂嘴拖了下去。

        他处理完,又转头看见只歌戴着苏方编的花冠,笑靥如花,俩人不知在嘀嘀咕咕耳语什么,更烦人了。呵,这都是什么讨女孩欢心的破伎俩,哪有他的计策好!

        柳夫人出门时,回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极为怨恨地剜了只歌一眼,王后,不过一小丫头耳,来日方长,我们走着瞧。

        只歌挥退了众人,又娇滴滴地模仿道:“怎么办呀?王上,您把妾的心都伤透了。”

        玄清闭上了眼,似乎在忍耐什么,只歌还在他耳边点火,“妾在宫里日日夜夜都念着您呢。”

        嗯,这都像是柳夫人会说的话,待还要再逗他,却见他遽然睁开了眼,对苏方正色说道:“你也出去。”

        “王上,您…您做什么把他也赶出了。”她继续捏着嗓子说。

        等苏方合上了门,玄清长臂一伸,一把把她拽回了怀里。

        “您,您这是做什么呀?”

        温热的吻落到了她的唇上,不同于上次的迫切急躁,他这次和缓温柔许多,轻轻地啄着她的唇瓣,语气缱绻,“还装样么?”

        她“嘿嘿”两声,也不做答。

        他便加深这个吻,一点点用力,一点点厮磨,他吻她的唇尖儿,她的下巴,她的的耳垂……

        不轻不重地□□,还拿尖牙慢慢地摩挲。

        口舌吞吐之声,还有他浅浅的喘息声,像秋雨落到寒潭,水珠四溅,连绵不断。

        她心跳猛然加快,头脑发昏,轻轻吮了他喉结一下,他洁白如玉的脖颈便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红痕,这也太嫩了些,她腹诽道。

        抬眼却看到玄清讳莫如深地看着她,眉宇深邃,目如点漆。

        “干嘛呀,我……”“我”字还没说完,便被他吞到了肚子里。

        他掐住她的下巴,急切地闯进她的口腔,亲吻纠缠,吻得极深,上次根本没有吻够,也没看清。

        他伸手按上她嫣红发肿的唇瓣,有些太用力了,都肿了。他修长的手指用力摩挲两下,她的舌尖无意识地滑过他的手心。

        真的是要命了,他又吻上去,护着她的后脑,把她压到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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