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尊卑有别
何林意直觉柳湘儿的状况不太对，有些担忧地想要跟上，但却被赵承晋抓住手臂。
赵承晋冷声对小珞说：“去找良妈处理。”
小珞还在震惊之余，木讷地点点头，转身跑了。
何林意此刻就站在赵承晋的身前，虽然背对着他，却依然能敏锐地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她有些慌张，甚至没敢回头去瞧赵承晋的脸。
赵承晋一贯冷淡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嗓音从她头顶上飘来：“公主想要答应之前，是否该先问过我。”
何林意试图解释：“我以为将军和柳姑娘两情相悦，那我自然要成全。”
赵承晋冷冷哼道：“你想多了。”
何林意紧张地咬了咬唇，把头垂下了。
赵承晋冷声道：“为什么不敢看我？”
何林意明显听出了怒气，咬咬牙有些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望着他，还咽了咽口水。
赵承晋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原本紧绷的脸部线条不禁放松了许多。他问道：“我是做了什么事情，让公主误会我和柳姑娘有私情？”
何林意语塞。仔细想来，在她硬将柳湘儿塞到赵承晋身边之前，他们两人甚至都没有同框出现过。赵承晋救下柳湘儿又不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那时和南兴国的联姻八字都没一撇，以他的身份要收了柳湘儿做妾室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用得着偷偷摸摸搞这种地下情吗？原来一出出都只是她自己脑补的剧情。她尴尬地微微涨红了脸：“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赵承晋很难得地带着嘲讽口气说：“公主是太着急给我找个妾室，也顾不上想太多了吧。”
被说中了意图，何林意只能尴尬地赔了个笑脸。“我也是想着这场姻亲主要还是身份责任的羁绊，将军之前若已有心上人，我自然要成人之美。”
赵承晋微微眯起眼斜睨了她一眼，当然听得出她这话的言外之意。想到她之前为了能够避开与他相处，寒冬腊月地在雪地里站了一盏茶时间。他越发觉得有趣了。
“我与公主成亲还未月余，就张罗着纳妾，怕是要被千夫所指。”
何林意以为他这句话是担忧自己名声不好听，立即笑着安慰：“怎么会？我听说以前有□□妾一起入门的，还传成佳话呢！”
“哦？是听谁说的？”赵承晋佯装感兴趣地问道。
何林意愣了愣，她就是照着娥皇女英的典故随口胡诌的。
“我……听我母后说的。”
赵承晋又佯装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说：“我娘同我说，那叫背信弃义。”
何林意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呛到了。她听说赵承晋的爹娘虽然早逝，但是他爹确实成亲多年都未纳妾，一心一意地对他娘好。父母着实给他树立了好榜样，只是这个榜样目前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就是了。现在她既不能反驳赵承晋的娘亲，又不能收回刚刚自己说的话，想了想才说：“老夫人这么说也很有道理。但世上的事情千千万的，各有各的特别之处，若真是两情相悦也情有可原，不能一概而论嘛。”
赵承晋也垂眸想了想，才又抬起眼来看着她说：“我既娶妻自然从一而终，公主大可不必多做他想。”
何林意笑得有些僵硬。听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知道柳湘儿是她故意推到他身边的吗？这明显是在警告她不要再动小心思了。“我记住了。”
赵承晋原本对柳湘儿的出现没有丝毫在意，对他而言只是换了个添茶倒水的人罢了。直到刚刚看到她那喜出望外的神情和这番牵强附会的解释，他才恍然明白柳湘儿是她故意送到他身边的。他有些不爽，没想到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被她给算计上了。
何林意见他紧绷的表情并没有纾解，不敢继续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赶紧转移了话题：“今天早上皇后娘娘传话来说，两位郡主要到府里小住几日。我正是来跟将军禀告此事的。”
赵承晋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一向一个人清净惯了，两个小丫头越长大越爱闹腾，总是想要缠着他玩，他光想着就觉得有些头疼。但这种想法也不好在她面前透露，所以他只是平淡地应了句：“那辛苦公主照应了。”
何林意心想这不是你的两个好妹妹吗，她们可是为了你才千方百计地要住进来的。你不照应倒好意思叫我照应？可这些话她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客套地笑笑说：“那是自然的。那我就不打扰将军休息了。”
赵承晋读出了她笑意里的勉强，不由自主地补了一句：“有些事交代良妈即可。”
何林意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他这么说又回头瞅了他一眼。她不是很清楚他补充这句话的意图，良妈一个做仆人的，哪里能制住两个刁蛮任性的郡主？何况两位郡主真要为难她的话，交代良妈就能避开了吗？可是这些顾虑她也没法跟他说，只能淡淡地应了句谢谢便转身走了。
赵承晋抿了抿嘴角，明显看出了她这份感谢的敷衍。
何林意回到自己的房间，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小珞。她忙问道：“柳姑娘怎么样了？”
小珞表情有些凝重地说：“良妈刚刚把她送回去了。”
何林意问道：“你和良妈说了今晚的事情吗？”
当时书房只有他们四人，周围没有任何仆役，只要他们四个人都不说今晚的事情，那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事若传出去了，对柳湘儿的影响实在太大了。
小珞摇了摇头说：“奴婢找到良妈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然后林侍卫就来了，是他跟良妈说的。然后林侍卫还交代奴婢，要奴婢绝不能跟任何人说今晚的事情。”
何林意觉得十分困惑。林冠宇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赵承晋找林冠宇说的？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对小珞交代道：“林侍卫说得有道理。这件事你就当从来没看见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小珞用力地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何林意正好去细想林冠宇及时出现的这件怪异事情，却被小珞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小珞说：“可是当时柳姑娘直接跑去门房要离开，夜里没有授意门房当然也不敢放她出去，所以就拦下来了。奴婢和良妈赶过去的时候，好些人还围着看呢。”
引起这样的骚动，就算大家不知道书房发生的事情，也难免会有流言蜚语。何林意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想良妈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不论别人如何问起，你都推说不知道。”
小珞再次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何林意这才发现小珞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和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不禁问道：“你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小珞抬起眼欲言又止地看了何林意一眼，又垂下头轻轻摇了摇头。
这显然是有事嘛！何林意于是追问：“究竟怎么了？”
小珞这才缓缓抬起头，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轻声地问：“公主……身份真的那么重要吗？”
闻言何林意有些错愕，但细想今晚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大致能猜到她为何这么问：“你听良妈说的吗？”
小珞咬了咬唇，片刻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何林意问道：“良妈是怎么说的？”
小珞再次咬了咬唇：“奴婢听到良妈跟柳姑娘说，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所以做人要分得清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事，该……中意什么人。良妈说公主让柳姑娘留在府里能照顾将军都的日常起居，便已是大恩德了，她却还不知足，才落得这样自取其辱的下场。千错万错都是柳姑娘痴心妄想，咎由自取的。”
“良妈当着你的面说的？”
“不是。奴婢……奴婢在门外听到的。”
之前何林意看良妈对待柳湘儿明明很好，隐约还有种当闺女在疼的感觉，没想到现在把话说得这么重。也许良妈是知道小珞在门外听着，才这么说的吧。她看看小珞脸上伤心难过的表情，心情也变得有些沉重。良妈的话，在这个世界里非常在理。即便在她那个总是倡导人人平等的世界里，人不还是被分成三六九等吗？跨越阶级这种事，不论在哪里都是无比难的。小珞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做奴婢，本来应该懂得身份有别这件事的，可或许她年纪太小了，三观都还没有成形呢，也许根本就没有真正理解阶级的含义。
何林意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身份有时候确实会是个障碍，但人心也不受自己控制。柳姑娘这件事并没有错，只是将军对她并没有情意才落到这个局面。只要两情相悦，总能在身份有别的情况下找到折中的办法。中意任何人都不是一件错事。”
小珞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
何林意也不确定她小小年纪听没听懂，但是看到她脸上伤心的神情渐渐有所消散，也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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