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顺水人情

何林意确实对自己下手太重了。这场感冒狠狠折腾了她大半个月才慢慢消退。

        养病的这段时间里，赵承晋再没有来打扰过她。可何林意却没有忘记他，即便是病得最严重的那第二天，她都还记得让小珞去告知良妈，让柳湘儿多给赵承晋做些点心送去。她表现出一副因为不能陪伴赵承晋而万分内疚的表情，小珞便全信了，殷殷切切地也希望柳湘儿能在自家公主生病的这几日里好生照顾将军，别教自家公主担忧伤心。

        柳湘儿确实按照她的嘱咐，细心周到地照顾着赵承晋的一日三餐。头天她按捺着一颗悸动不已的心给赵承晋送去早餐，可他甚至没有想起她是谁，只是瞧见她没穿着府中婢女的衣服才问了两句，在她言明身份以后才恍然想起，她是他曾经救下的女子。只是这份失落和酸涩，在之后几日的默默守护中渐渐冲淡。她自然也没忘记是何林意的吩咐才让她有此机会，所以心怀感恩不敢逾越，一日三次地来向何林意请安。虽然因为何林意感冒症状严重，都没让外人进屋以免传染，但她还是时时地通过小珞传达关怀问候，每天细心地给何林意准备各类适合养病期食用的饭食。

        每年大年夜的前一天，西锦皇帝和皇后都会在宫中设宴款待官员，官员都是携眷前往。何林意作为赵承晋的夫人，当然也逃不了这种场合。可是她的病还没有好，皇后娘娘便特准她在府里休息，无需进宫赴宴。

        大年夜当天，将军府里显得比平常热闹许多，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着年夜饭。自从林冠宇、李瑞和李勇在将军府住下以后，年夜饭一直都是他们四个大老爷们吃吃喝喝地过，虽然也很是欢乐，但总少了别人家那种夫妻和谐和儿孙满堂的完整感觉。大家心里都暗暗期待着，今年有了女主人便会有所不同。可惜女主人因病缺席了。

        新的一年，就这样开始了。

        虽然感冒已经好了，但何林意却也不想出门，就一直窝在屋里假装自己还在静养，毕竟目前这是避开赵承晋最好的办法。她甚至一度想过等症状快要完全消失的时候，就再偷偷地去吹会儿冷风，让感冒症状再加重下，就这样反反复复“病”到开春。只是她有点担心自己把握不好尺度，最后把自己的健康搭进去。所以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执行。

        屋外传来柳湘儿轻轻柔柔的声音：“夫人，民女做了些点心。”

        何林意示意小珞去开门。她想到自己生病前还叮嘱柳湘儿多去照顾赵承晋，结果这大半个月时间里赵承晋还真是没再出现过，说明这个方法还是有效的。不如她再加个火，帮他们一把。

        柳湘儿手上端着餐盘，盘里放着一小碟糕点和一个炖盅。她进屋后将餐盘放到了桌上，往后退了些才说：“这参汤是民女亲手熬制的，养身体是很好的。如果夫人不嫌弃，可以尝尝。”

        说实话，何林意并不想尝。倒不是针对柳湘儿，而是她本来不喜欢参汤的味道，加上生病喝了大半个月的药，现在闻到这种味道都觉得头疼。

        柳湘儿见状接着说：“若夫人不喜欢这个味道，明日我再做些别的口味。”

        何林意笑笑说：“柳姑娘不用忙，我本就不喜欢喝参汤。”

        “那我给夫人去做些羹汤。”柳湘儿说着，作势就要收走桌上的炖盅。

        何林意出声阻止：“就放着吧，你先坐下和我说说话吧。”

        柳湘儿对她这样亲切热情的态度有些不安，缓缓地挪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何林意小米莫地说：“小珞说你之前常过来，但我这风寒也不适宜见人，今天才能跟你说上话。”

        柳湘儿有些局促，微垂着头说：“夫人的身体最重要。”

        小珞平日里也常跟柳湘儿学习些厨艺，还是很喜欢她温柔娴静的性格，再加上这段时间她也是全心全意地关切着自家主子，小珞如今对她是心无芥蒂，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看她们两人聊天。

        “柳姑娘住得还习惯吗？”

        “嗯……府里的人对民女都极好。”

        这倒是不假。将军府里的杂役都是王总管和良妈挑选□□的，为人处世上都跟他们两人差不多，老实忠厚不作妖。柳湘儿本身性格就好，又经常帮忙，杂役们自然是喜欢她的。

        何林意笑眯眯地说：“柳姑娘要是住得习惯的话，不如就在府里长住吧。”

        听到这话，柳湘儿抬头呆呆地望着她，虽然听明白了这句话但却像没明白她的意思。

        “怎么？不愿意吗？”

        柳湘儿急忙摇头，“不是不是！民女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只是这不太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柳湘儿垂着头，懦懦地说：“民女这样的身份，长久住在府里，怕是会他人说将军府的闲话。”

        何林意想起了柳湘儿的遭遇，想了想安慰道：“你的身世我听良妈提起过，我觉得你不要太过在意以前发生的事情，就当那时候运气差了些。有些人就是说闲话，他们既然分不清是非黑白，那又何必在意他们说了什么？由着他们去说就是了。我就不信还有人敢当着将军府的面说闲话。”

        柳湘儿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意外地望着何林意。她羡慕何林意这样的豁达和霸气，但这些年的坎坷经历让她永远也无法做到如此。

        而小珞恰恰相反，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在她心中，这就是自家公主会说的话。

        何林意接着说：“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大家都很舍不得柳姑娘。如果你愿意，那就在府里长住。”

        小珞在旁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柳湘儿郑重地点点头：“只要夫人不嫌弃民女，民女自然是愿意的。”

        何林意是真的觉得很高兴，“那太好了，回头我就让良妈去安排安排，柳姑娘就把将军府当自己家。”

        柳湘儿起身朝着何林意跪下道：“将军和夫人对民女的大恩大德，民女就算为奴为婢也不足以报答。”

        换做以前的何林意，对这种情况一般不太加以理会，反正这里的人就喜欢跪来跪去的，她懒得说。但考虑到柳湘儿和赵承晋的关系，她便伸手扶了一把，说：“快起来吧。以后不要这样跪来跪去的，太见外了。”

        小珞见状急忙上前去扶柳湘儿，当然不会让何林意动手。

        柳湘儿乖乖地站起身。

        何林意笑着说：“请柳姑娘在府里长住，可不是要你为奴为婢什么的。将军府里这么多奴婢，哪里还需要再多？只是我觉得你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举目无亲，你那个姨娘指不定还算计着你，实在是有些不安全。正好府里有你的，大家都很欢喜，才请你长住。”

        柳湘儿满怀感激地点点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林意想了想又说；“将军平常喜欢吃柳姑娘做的点心，那我也就拜托柳姑娘平日里多花些心思照顾着将军些，希望柳姑娘不要介意。”她并不知道赵承晋是不是喜欢那些点心，但这也不重要，反正也就是给他们两人制造机会嘛。

        柳湘儿微微红了脸，低下头轻声地说：“能侍奉将军和夫人，是民女的福气。”

        何林意想了想，顺势把话绕到自己的意图上：“柳姑娘厨艺好女红好性格又好，人还长得这么好看，将来谁娶到你才是福气呢。”

        柳湘儿脸上闪过一丝凄楚，然后才幽幽地说：“哪是什么福气，民女出身卑微又曾沦落烟花之地，早就是不洁之人，不敢再有所求。”

        看她这副自怨自艾的模样，何林意也有那么一丝丝惋惜。电视剧里这种背景设定，男主人公不都是会劝女主人公身份不是问题，地位不是沟壑吗？赵承晋竟然没有这么做？还是柳湘儿太固执还看不开？不论怎样，她就做一波神助攻好了。

        “柳姑娘千万不要妄自菲薄。那些真心对你好的人，如果知道你的遭遇，肯定不会介意，反而会更加心疼你保护你。”何林意语重心长地说，“而且我觉得只要两人心意相通，没有什么是不能克服的。当初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都敢奋起反抗绝不让坏人得逞，如今怎么反而退缩了呢？我觉得你应该拿出当初的勇气，勇敢追求的美好未来。”

        柳湘儿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缓缓垂下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珞似懂非懂地望着她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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