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鳞宫的太医，还有鱼族那些传说医术高超但已经避世的世外高人都过来看过了，可是都是一样让鳞王节哀顺变，甚至有人直言要他准备后事。
父王平时都是遇事处变不惊的做派，李欢儿还是第一次看到父王像现在这样满面都是愁容，可想而知五哥哥对于他和鱼族的重要性。
她正想着上前安慰几句，突然看到夜虔和另一个素衣束发，手握拂尘，一看就是得道飞升的仙姑从天而降。
夜虔也已经换下了在鳞宫中的娘娘打扮，一袭素衣，一副低头顺耳的样子站在那个仙姑身后，只是她被俗事牵绊多年，比起她前面的道姑少了许多仙风道骨的意思，李欢儿猜想对方应该就是那天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始终未现身的师傅了。
“鳞王，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你可想好了？”
见李轩犹豫，那仙姑提醒道，“你再这样犹豫下去，你的儿子可就回天乏术，连贫道都没办法救了，我佛慈悲，众生皆苦，既然天命已定，殿下命中注定有此修行，鳞王既然不能逆天改命，不如顺应天命，兴许殿下通过自己的努力站在芸芸众生之上，还能有别的造化。”
到底是仙姑，说的话她是一句都参不透，李欢儿感叹自己平时贪玩，才疏学浅，书到用时方恨少，默默地在后面叹了口气，明明是极小声的一口气，却不巧被夜虔察觉，一抬眼的功夫就被她像抓兔子一样直接把她给拎了出来，李欢儿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等她站稳了，就立刻识趣地跪下来给父王请罪，自知又惹了麻烦还没等人责问，她自己先跪了。
见到李欢儿出现，李轩怒目圆睁，对她喝道，“平时你胡闹无礼就算了，没见今天有贵客在？还不快退下！”
父王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不过事出唐突，父王又心里苦闷，李欢儿也理解，眼下别人不骂她责怪她，她反而更加不舒服，李欢儿也没辩驳打算听话退下了。
李欢儿尚且不知他们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然看不出鳞王是有意骂她离开，可是夜虔是知道的，她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却挡住了她的去路，“既然当事人自己来了，倒不如问下她自己的想法，我想不管是因为五哥李奕还是为鱼族，她这个公主殿下这个时候都应该做些什么。”
听到自己还能为五哥哥和鱼族做些什么，李欢儿停下脚步主动开口问了，“夜娘娘，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要能救五哥，我能帮上什么忙你尽管指点一声就是。”
“胡闹！本王偌大的鳞宫人才济济，需要你个不学无术的小丫头做什么？还不快退下！”
听到父王又是不分缘由的一顿怒斥，李欢儿有些委屈，“父王，女儿平时确实贪玩，特别是学习方面最让您头疼，这种时候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可是这几天宫里的能人异士出出进进来了不知道多少，五哥的情况非但不见好转还越发严重，女儿觉得若是眼下只要有法子，咱们都要试一试。”
“殿下，虽然年纪轻轻，看问题的心思倒是比一般人通透，贫道刚才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李欢儿照实点头，“禀仙人，欢儿刚才确实是无意听了你们的对话，可是并不太明白您话里的意思。”
“你听听看，看能听到这京城外有什么声音？”
听到仙人的话，李欢儿闭上眼睛凝神听去，竟然真的隐隐听到一些让她很不适应而且听着很难受的声音，“我鱼族实力虽然不算强盛。可是百姓却也过得和平安乐。”她回头看向李轩，“父王，城外这厮杀的声音是什么，是女儿幻听了吗？”
“就是幻听了，你修行尚且，以后不要再听听这耳呢之音就胡乱判断，不然父王又要责怪你了。”李轩说着也不管仙人和夜娘娘还在等着他答复就已经拉着李欢儿要转身，看样子他并不想李欢儿再在这里待下去。
李欢儿一步一步被父王带回王宫，她回头看着正在作阿弥陀佛状的仙人，心里已经悄悄做了某个决定，这事是她惹下的，她就要担起责任，更何况还那么疼她，她不能看着他就这样离开。
表面李欢儿听了父亲的乖乖回到了自己的芳玉宫，不再打听这件事，但是等到夜深人静时，李欢儿骗过了父王特意安排过来看守好她的护卫，悄悄到了五哥哥的房间。
守了五哥哥好几天的母后杨菀明显憔悴了不少，见到李欢儿这个时候出现，难免对她一阵奚落，但是好在说完那些难听的话之后，她还是肯让李欢儿陪她的五哥哥一会儿，但是母后却不愿和李欢儿呆在一块，在她看来，李欢儿就是个扫把星，不然她最有前途的儿子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躺在这里像个活死人一般。
李欢儿擦去眼角的泪水，伸手握住五哥哥越来越冰凉的手，以前五哥哥的手是最暖和的，每次她到南面的冰雪城市去玩，总是要握住五哥哥的手就觉得温暖了，却没想到现在他的手竟然比她一个女孩子的都要冰冷，李欢儿把他的手捧在自己的双手里，看了看屋外，像平时谈天说地一样跟他说话，“五哥哥，有个仙人今天来过，她说有法子可以救你，可是不知道父王为什么要反对我参与进来，我想不管是什么法子，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救五哥，欢儿都要去试一试，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吧，欢儿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的。”
李欢儿出发前，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自知这次去还不知道将要面对什么，她最后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五哥哥，“五哥哥，你乖乖在这里等欢儿的好消息吧，从小到大都是你最宠最护欢儿了，这次就让欢儿护你一次吧。”
李欢儿走后，李奕本来没有意识的手动了动，但依旧因为伤势过重，没能醒过来，杨菀把刚才的一切看到眼里，等李欢儿走后，她悄悄跟着她出了门，一直到宫门外，到了城门口，眼看李欢儿要被侍卫拦住。杨菀化作宫人的模样，伪装成午夜出宫的马车顺利带她出了宫门。
待到城门外才亮出自己的身份，没等李欢儿开口问，她就先开口了，“欢儿，母后平时对你严厉是有原因的，有个秘密除了本宫和你父王，没人知道。”
“什么秘密？”自记忆以来，母后一直高高在上。很少跟他说这种交心的话，李欢儿一脸认真地听着。
“你根本不是本宫生的。”
这个时候，她不想离开自己病榻前的儿子太久，杨菀说出这句话，没有给李欢儿发问的机会，就接着开口了，“本宫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父王从哪里抱回了还在襁褓中的你，他对你的出生讳莫如深，却还要我不管不问把你视为己出，从你来到鳞宫的那天起，本宫的心里就总悬着一块石头，从小到大你就顽劣，你父王护你，几个哥哥护你，特别是你五哥，更是事事护你。”
杨菀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因为他最护你，本宫也最是担心，总怕他要为你闯下的祸牵扯到自己，没想到本宫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要不是因为你，他根本不会进入落玉宫，横遭此劫。”
说到这里，杨菀竟然低下她高贵的头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乞求几分命令“欢儿，我今天跟你说出这么多隐藏在心里的秘密，不是要你感激本宫和你父王的养育之恩，只是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救你五哥一命。”
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有人告诉她，她根本不是父王的孩子，更不是鳞宫的人，而且那个人还是她一直视作亲人的母后，李欢儿充满震惊地摇头，“母后，你这样说，是担心欢儿不会救五哥哥，所以才撒谎的，对不对？”
“本宫没必要撒谎骗你，你的鱼尾不就是明显的证据，我们鱼族从未出现过宝蓝色的鱼尾……”
没等杨菀说完，李欢儿就急切地说出理由，“父王说我出生的那年海水特别蓝，所以……”
“够了！本宫已经耐着性子骗了自己这么多年，哄了你这么多年，不想再装下去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你快点去救你五哥！”
看着李欢儿惊恐不知所措的样子，担心她就此反悔，杨菀再次压下来自己的脾气，耐心解释道，“就连我们鱼族的鳞宫都改了名字，它之前叫火鳞宫，因为我们都是如烈焰般的红色鱼尾，只有你是宝蓝色，为了让你相信这一切，你父亲甚至改了宫殿的名字，他甚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因为你的宝蓝色鱼尾而惊艳赞叹，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大费周章这么做，可是他确实为了要你相信你就是火鳞宫的孩子，做了许多连本宫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母后……”
“不要再叫母后了！本宫不是你的母后！！”
杨菀生气地拉着满眼泪珠始终不愿相信事实的李欢儿飞身到高处，伸手指着远处，“你自己看看，那些可恶的海夜叉千年之后又卷土重来了，因为他们知道你父王现在心力交瘁，知道天界的人在逼着他讨回公道，你五哥现在危在旦夕，你父王腹背受敌，他们待你如何，你自己不知道？难道这就是他们护爱你的结局？我们养育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不能想着报答一下吗？！”
看着那些虽然暂时偃旗息鼓，却随时会再次发起猛烈攻城的海夜叉，父王说过，他们是海上的强盗，杀烧掳掠，无恶不作！
一旦他们攻进了城门，最先遭殃地就是鱼族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李欢儿低头看着底下那些四下奔逃的百姓，抬头问杨菀，“所以那位仙人的意思是只要欢儿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救五哥哥，也会继续联手守护鱼族的安宁，是吗？”
“你父王是这样说的，他不愿跟你开口，就让本宫做这个恶人吧。”
“母后一直都是好人。”李欢儿说着跪了下来，“谢谢母后，父王，哥哥们，还有鱼族的大家这么多年对欢儿的养育、照顾和包容，欢儿自己惹下的麻烦，怎么说也不能让五哥和整个鱼族承担后果，欢儿这就去找那位仙人，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李欢儿走开了几步，没有再听到母后再开口的声音，等她再走了几步，想起这么多年的母女情谊，还是忍不住回头，想再多看她一眼，才发现母后早已经不见了身影，应该是回去五哥哥那里了吧。
她说之所以严厉是因为不是亲生，之所以不想牵扯，是因为她的出现让她始终心里悬着一块石头，她说不许她再唤她，她不是她的母后……
李欢儿低下头默默地流泪，过了几秒，她抬头擦去眼泪，给了自己一个安慰的笑容，这一次，当然不是最后一次见，只要救了五哥，救了鱼族，答应以后不再闯祸，母后还是会愿意让她回来，她还可以做父王和哥哥们的家人吧。
可是这笑容没维持几秒，她就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万一是最后一次呢？万一再也见不到这些她爱的家人呢？那她又该怎么办？只孤单单她一个人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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