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节

天色阴阴沉沉，空中还飘着片片雪花，周明浩今天并没有去外院，此时正握着一卷书斜靠在榻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

        一大早，不知打哪儿飞来一只麻雀，好巧不巧地撞到了窗棂上。顾小青听到声音，看到鸟儿扑腾的身影，忙叫了丫鬟出去看看。

        丫鬟们出去看时，才发现是一只麻雀，它的身上有一处血淋淋的伤口，正费力地在窗棂上扑腾着翅膀，丫鬟就把它捧了进来，顾小青见了赶紧叫燕儿找了药来，打算给麻雀治疗伤口。

        这阵子她正和丫鬟们围在一处给那只麻雀裹伤口呢。丫鬟们屏声静气地看着王妃的一举一动，生怕惊吓到了鸟儿。

        顾小青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包扎着，手上的鸟儿不时地发出低低地鸣叫。

        包扎完了，顾小青将鸟儿捧在掌中，举到眼前，仔细地打量着这只耷拉着脑袋的鸟儿。

        周明浩突然觉得，顾小青此时看着鸟儿的眼神特别熟悉，似乎当他发病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盯着他看，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顾小青看了看鸟儿，吩咐人去取些鸟食，自己则捧着鸟儿，匆匆地走到榻前递给周明浩看。

        “子衿，你瞧，我给它包扎了伤口，你说它能不能治好？”顾小青有些担心地问周明浩。

        周明浩一下子愣住了，过了一会才回答道：“应该会好的。”闻着气味就知道顾小青给麻雀用了上好的金创药，这药最起码要三十两银子一瓶呢，七尺的汉子用了都即时起效，这小小的麻雀要是再不管用就没天理了。

        丫鬟们吓了一跳，王妃竟然一本正经地和王爷讨论这种问题！而王爷竟然回答了……

        周明浩也不记得自己怎样度过这一天的，总之到了晚上他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第二天，周明浩又去了外院，周寿进来见顾小青，回报说是王爷让买了些丫鬟，牙人今天领了人进府，等挑出好的来，让王妃再挑些顺眼的留在身边服侍。

        燕儿雀儿心中明白这大概是为了以后接替她们服侍王妃的，雀儿按捺不住好奇，想先去看看，就求了顾小青。得了王妃的批准，她欢欢喜喜地跟着周寿去瞧热闹了。

        燕儿和顾小青心里明白她这八成是想去瞧周禄了，两个人背地里偷偷笑话她。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雀儿气呼呼地回来了，起初顾小青和燕儿以为她是和周禄又拌嘴了，这两人都是口齿伶俐的，到一块儿也是经常要争个高低上下。所以经常是吵了好，好了再吵，好在周禄只是当着人要面子，背地里都是低声下气地哄着。

        雀儿在屋里转了半天，到底心里存不住话，过了不久就自己凑到顾小青跟前把事情噼里啪啦地说了出来。

        原来，雀儿原本是打算去和周禄说话来着，恰巧王爷有事叫周禄去做，雀儿就跟着周寿去瞧着挑人，结果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熟人就是他们之前在路上遇见的那位王姑娘。这位王姑娘要说父亲是大掌柜的，又百般娇宠她，前两天见着他们父女，还随身带着仆妇，这刚过了两天想来也不会一下子落到吃不上饭的地步。怎么会到王府来卖身为奴呢？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雀儿义愤填膺地站出来果断的揭发了她，周寿也认出了王姑娘，看着她身上打着补丁的旧衣裳，周寿的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

        这次挑选的下人可是要服侍王爷王妃的，这要是混进了歹人，那可就是大事了！

        那王姑娘也傻了眼，她已经换了旧衣裳，也抹黑了脸，谁知道刚进府就撞上了熟人，她见周寿吩咐人把她抓起来，审问，也意识到事情麻烦了。赶紧大声地叫屈，可是侍卫们还是抓住她，拖了下去。

        既然这已事经被揭穿了，自有周寿去处理，顾小青她们也就没大在意。

        周明浩这两天心里有些不大自在，他发现自己的小媳妇对自己似乎没有那种女人对心爱的男人的爱慕之情，这点认知让他很是不爽，转而又想到可能是这丫头年纪还小不懂事，又让他很是郁闷，想着王嬷嬷以前曾是燕喜嬷嬷专门伺候过老王爷夫妇房中之事，他又有些期盼，也许嬷嬷能给他出些主意。

        第二天，派去迎接王嬷嬷的人就带着王嬷嬷和她的侄孙进了府，周明浩正在前院接见下属，打发人带她们先去见了王妃，顾小青知道这是王爷的奶嬷嬷，所以待她格外地客气。

        等周明浩将事情处理完，王嬷嬷已经带着侄孙回自己的房中歇息。周明浩正好有事情要问，就吩咐将人带到内书房，王嬷嬷见了周明浩泣不成声，周明浩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只是说要王嬷嬷留在府中养老，王嬷嬷激动了一会方才拭去眼泪，慢慢地平静下来。

        两人便闲聊起来，周明浩问道：“嬷嬷觉得王妃人怎样？”王嬷嬷略一思索，开口道：“人倒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只是年纪太小了，府里的事情恐怕难以……”周明浩笑道：“王妃为人清纯，我原本就不欲她插手府里的事宜，只随她过一些简单的生活，我想这点我还是护得住她的。”

        王嬷嬷听了这话吃了一惊，哪有人家的主母不掌管中馈的，况且作为王妃人情来往交际应酬都是少不了的，转而又一想，王爷苦了这么多年，也该过些舒心的日子了，王妃能够伺候好王爷，让王爷开心就足够了，府里的事情自有属下们分忧，外面的事王爷绝对可以只手遮天。这么想来王妃完全可以万事不管。

        想到这里王嬷嬷开口道：“的确我们燕王府的王妃倒是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的，只是王爷倒是要辛苦些。”“府中的事情自有规矩章程，管事们各自尽心即可，外面的事情我自然要为她遮风挡雨，以后内宅的事情还请嬷嬷多替我留意一些。”“王爷羞煞老奴了，老奴自当为王爷分忧。”周明浩点了点头，想着等燕儿雀儿成亲后再留在顾小青的身边帮衬着也就万事不愁了。

        王嬷嬷接着又说道：“王妃现在年纪尚小，还有两年方才及笄，王爷的子嗣大事可要抓紧，可准备纳几位侧妃？”周明浩摇了摇头：“皇帝尚未有子嗣，我暂时不准备要孩子，也没打算纳侧妃。”王嬷嬷看着自己一手奶大的孩子，不由一阵心疼，国家大事她不懂，不敢多嘴，可是想到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每日要守着年幼的王妃，不禁从心里替他憋屈。

        “要不您收两个通房丫头得了，要是好的将来就抬个姨娘。”“本王除了王妃，碰不得其他女人。”周明浩红着脸低声道。王嬷嬷不由得脱口说道：“王爷这么大的年纪岂不要生生憋屈坏了？”“所以要嬷嬷想个解决的法子，王妃还不通情事，也要开开她的心窍。”周明浩的声音愈来愈低，好在王嬷嬷年纪虽大，耳朵好使，也听得清楚明白，她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王爷等着老奴，老奴去取些东西来。”她说完转身出了门。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王嬷嬷提了个包袱走了进来，将包袱放在周明浩的面前，“这是老奴在做燕喜嬷嬷时从宫中得来的秘本，您先看看。”王嬷嬷张了张嘴，又补充了两句：“只是不可操着过急，免得吓着王妃。”说完向着周明浩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周明浩将包袱打开，露出一本书来，他拿起来翻开来，却是一本刻画精美的秘戏图，看样子不是市井流行的版本，倒真是宫中的秘藏，他翻了几页不由得热血上涌，口干舌燥起来，赶紧端起桌上的凉茶，汩汩地连灌了几口，方才静下心来。他快速地向后翻着，见后面有几页记录着女子身体不便时燕好的法子，他认真地看了看，便将书本合上，起身将它放入匣子中摆在了书架的角落里。复又坐回去静了静心，又想了片刻方才起身往顾小青的房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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