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喂，爸。”唐逸说。
唐天旭：“你最近怎么回事？老师给我打电话了都。”
唐逸一脸不在乎，他正和章张打着游戏呢，也没多余的手拿手机，干脆直接开了免提放在沙发上，边打游戏边回复：“哦，表了个白。”
“表白？！！”唐天旭喊道，有点难以相信，想不到自己儿子还能做出这种事来。
“老师不是跟你说了吗？”
“没说你表白，光说你用广播说话和以前的事，说你这个学期太不听话，让你自己注意一点。”
“好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心思完全没在这通电话上。
“你低调点少惹些麻烦行不行？”
“嗯。”
唐天旭听他态度一般，劝说无效，也不再说了直接把电话挂断。
过个五六分钟唐天旭给他发了个视频。
是唐逸在广播室里表白那段，这个角度是在教学楼外，透过玻璃还可以看到他自信张扬的表情。
唐天旭没再打电话给他而是发消息。
唐天旭：【丢人。】
唐天旭：【以后别再干这种事。】
唐逸点开视频看，章张听到声音也凑了上来。
他看着看着唇角就上扬了起来。
唐逸：【拍的我挺帅。】
唐天旭：【……】
章张忍不住笑笑，竖了个大拇指，回正身子继续打游戏。
“逸哥怎么又不生气了呢？”章张打趣道。
这话让人听着这么不舒服，感觉带了些许的嘲讽。
他眼尾瞄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找死。”
“你这都追了多久了，还坚持啊。”他目不斜视地看着电视。
唐逸偏头看他，也不管游戏了，不说话，死死地盯着，没一会儿他就被章张杀了，他赢了有些开心，笑着看向唐逸，一扭头就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
笑容回缩，笑不出来了。
唐逸扬扬嘴角，从身后抽了个抱枕砸向他，“问些废话。”
章张来不及躲，抱枕正砸他面中。
许栖是下午放学的时候才把画带回家，唐逸也没再跟她吵，就是表情不太开心。
那怎么办？
她也不能扔了吧。
画的是自己。
还是又免费又好看的。
江路给她的时候就已经是装裱好的了，她本想挂自己屋里当个装饰，但无奈没有钉子就只摆在了床头。
许景昌：【下午放学一起出来吃个饭吧丫头。】
许栖看到后没立刻回复。
她和陈橙在接水，把瓶盖拧紧，头靠着墙：“陈橙，我爸给我发消息了。”许栖一脸愁苦。
陈橙瞄她一眼，仰头喝口水，“然后呢？”
“他叫我去吃饭。”她犹豫不定，又说：“不太想去。”
“你俩得有三年没见了吧，这出来也小半年了你不去看看？”
许栖咬唇，内心纠结。
许景昌之前在外地工作出了事才进了监狱，许栖原先并不知道这回事，只是许久没见到爸爸了有些无奈，但她清楚他在外地上班，不回来也属正常，且就算他回来，父女俩也没什么话题可言，可她始终是期望他回来的，直到初三，才有人告诉她许景昌进了监狱，许栖当时世界都轰炸了，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这种触犯法律的事情她的家人竟然会触犯到，她不相信，她去问原因，得到的答案就是一堆含糊其辞地解释。
使他们两年没见的原因是她意料之外的。
再把时间往前推算，估计是在她初一的时候进的监狱。
她的家人就这样瞒了她两年，她也因此恨了他两年。
她不恨他触犯法律，如果他真的做错了事就该受的应有的处罚。
以前是恨他过分狠心，可以两年不见他亲女儿一眼，现在她恨的是他抛下这个家庭，恨的是以前她不知道事实的时候都是去姥姥家过年，而奶奶那两年又是和谁过的年呢？她不知道，许是带病的大姑，许是大大（当地方言，爸爸的哥哥，和许景昌是同母异父，大姑是许景昌同母异父的姐姐。）
以致于她知道事实的那一年许栖从未去看过他。
有不想，但更多的是不敢。
人一旦有了隔阂就很难走近了，更何况是那么多年的隔阂。
“我想想吧。”许栖说。
“叔叔什么时候叫你去？”
“下午放学。”
“什么下午放学？”一个男声传来。
许栖陈橙听到这个声音，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唐逸章张。
俩人插着兜朝她们走。
“问你呢？”唐逸走到她面前。
许栖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好粘人。
她身子站直，回了个没事。
唐逸听到这个回复后就觉得她一定有什么见不得的秘密，一手掐着她后脖颈，一手抬着她下巴，凛声道：“快说。”
许栖用手打他，他就使了些劲，许栖弯腰想去躲，唐逸就又给她抓回来，没法了，只能乖乖回答：“吃饭。”
唐逸还不松手，继续逼问：“和谁？”
“我爸！”许栖不耐烦了，喊道。
唐逸这才把手松开，“这么凶？”
许栖不想理他，拉着许栖就回了教室。
许栖和许景昌约好了饭店。
一放学许栖就去了，她一身校服，穿了个羽绒服，背着书包，漫无目的地在饭店里找着，就两个人也没必要再开个包厢。
她脚步一顿，看见许景昌的侧影，一身黑，寸头，驼着背在玩手机，距离上一次见他感觉皮肤黑了不少，额头上有几颗大痘痘，整个人没一点精气神还带着些沧桑。
许栖不太敢认了。
如果不说的话没人觉得这么一个漂亮丫头会是这个男人的女儿。
许景昌长相一般，但段西可是个大美人。
小时候没人觉得许栖好看，都说随了爹，所以不少人都吐槽过许栖长相，但随着年龄的增长，长得是越来越随段西，甚至比段西好看，气质也强了。
许栖闭眼倒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她没喊人而是直接坐到了许景昌对面。
许栖从小也没怎么叫过他爸爸，更何况现在更喊不出来了。
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许景昌抬头，眼前一亮，愣了两秒：“变样了丫头。”
这都三年了能不变吗。
许栖脱下外套嗯了一声。
许景昌抬胳膊叫服务员，再把菜单递给许栖：“想吃什么点吧。”
许栖连忙摆手，许景昌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想让许栖点菜，她没再拒绝，大致的点了些特色，随后又把菜单递给许景昌。
许栖感觉有些尴尬，低头玩起手机。
“学习最近还好吗？”他两个胳膊撑在桌子上，有些犹豫地问，这是他今天的第一个问题，怕冒犯到也怕说错话。
又是这种问题。
许栖抬眼，对上他的眼神，不到两秒又立马避开：“还行。”
许栖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点，但她还是不敢直视他，基本都在低头吃饭玩手机。
可也不是因为怕。
“你妈对你好吗？”
许栖正要夹菜的手一顿，脑子里闪过了那些不愉快的片段，短瞬即逝，她愣了下，说了两字：“挺好。”
他们吃的是烤肉，许景昌一直忙上忙下的，又夹菜又倒饮料。
他夹块肉放进嘴里，嚼得很慢，眼睛从未在许栖身上离开，再咽下，“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和……我说。”
许景昌自己都说不出爸爸二字。
确实，他确实没尽到这个责任。
许栖还是没抬头，应了声。
她一只手在桌下，都快扣烂了，但她也并不想去麻烦他什么。
许栖真的好想问啊。
问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进的监狱。
问他在里面过得怎样。
她至今为止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可总有人在隐瞒，他们并不想说，而许栖永远是那个无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可却一直被迫接受这些，为这些难过，为这些承担。
可她有好多个瞬间又不想知道知道事情真相。
就比如许景昌真的是犯了法，而非她心里认为是意外牵连。
家人不想让许栖知道这些或许真是为了她好，可她也并不想总是带着问题活着。
但她真正面对这些的时候却总是欲言又止。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一直忍住没问，一忍还忍了那么多年。
“你妈是不是又谈了个对象啊。”
许栖点点头。
“对你好吗？”许景昌语气柔和，这是真的在关心她。
“还不错。”
“那就好。”
有时候许栖真的不觉得他们像是父女，俩人之间总有距离，说话也是小心翼翼。
“他对象是不是有个儿子？”
他怎么会知道？
许栖一顿，徐徐地回声嗯。
许景昌没答，许栖沉思片刻：“那你和你对……阿姨结婚了吗？”
这是她今晚的第一个问题。
许景昌脱口而出：没结。
八年都不结吗？
不打算……再生一个？
许栖对父母再找人恋爱这种事不咋介意，反正也不会复婚了，这都属于单身自由。
段西也没结婚，但许栖就要被迫接受一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她之前还不觉得怎样，可她把事情想的都太好了，她没想自己对他会有一种危机感，尤其是段西在给那个所谓的弟弟打视频、照顾他关心他、买玩具等那一系列的事情的时候。
段西和他说话的时候好温柔啊，好开心啊。
是不是又有人要离开她了啊。
弟弟叫张季鑫，和她差八岁，他在外地，两人间隔很远，可许栖没有一刻是不担心的，也害怕哪天他真的会住到自己家里。
许栖的危机感就是记不住他爸爸的名字而记住了他的。
段西和他恋爱时间不长，大概两年多，过年的时候哥哥也想过把段西母女接到自己老家一起过年，但许栖每次都拒绝，段西自然而然地也就不去了。
她有时候就在想，如果爸爸也要了一个孩子，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爸爸会不会不再关心她了？
妈妈再把张季鑫接过来会不会更不在意她了？
许栖不敢继续往下想，她在这种危机感中生存，活得胆怯又懦弱。
“你和妮妮宋锐是不是也没再见过了？”
许栖想了一下这两个名字。
小学的玩伴。
许栖点点头，“嗯嗯，初中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也就没联系了。”
许景昌有些意外，唇角弯了弯，开始回忆：“以前几大家子出去旅游的时候，就你们仨玩的最好了。”他上下扫了一眼许栖，又说：“变了。”
许栖抬睫，这个变了她清楚说的是自己，自嘲的笑了声：“可能我早熟些。”
许景昌接不上这个话了，话锋一转：“成绩在学校排的怎么样啊？高中题难了不少吧？”
“年级第一第二。”许栖一个一个回答着：“还好能赶上。”
听到这话许景昌自豪又骄傲地点点头。
不得不说许栖真的挺厉害，从小就没让家里人管过学习，也没让他们操心过，什么事都是自己来的，就这样学到了年级第一第二。
她不是那种乖乖女，学习更多的也是为了能让自己远离这个家。
手机屏幕亮了，是唐逸的消息，她点开：
唐逸：【吃完了吗？】
许栖：【没呢。】
唐逸：【发个地址给我，等会儿去接你。】
许栖：【怎么了？】
唐逸：【带你去玩。】
许栖考虑了半天才回复：等会儿我去找你。
唐逸没多说，直接给她发了自己位置。
是个饭店。
“我那天听你妈说……你谈恋爱了？”他看许栖回完了消息，试探性地问出这句话。
许栖表情凝固住了。
这种事段西也要通知一下。
她都能想象出来段西跟他讲这件事的情绪以及语气，说不定还把事情夸大了些。
“嗯。”她本想继续往下说的，话止在喉口，被许景昌抢先一步。
“嗯，保护好自己。”他语气平淡，看不出情绪。
许栖猛的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这算是支持吗？
她还没缓过神来，许景昌又语重心长地补充道：“这个年纪这种事挺多的，就算是真心喜欢也要先保护好自己，如果受委屈了就告诉我。”
这话听的许栖心头一暖，眼睛上突然起了层薄雾，模糊了视线，许栖回个好，立马低下头吃饭，她不想让他看到眼泪，所以头弄得很低，脸都快埋进饭碗里了。
许景昌起身结账，许栖就跟在后面。
他回头看她：“高了不少，现在身高有多少啊？”
“一米七。”
许景昌欣慰地笑笑，这个个子真的受欢迎。
她没让许景昌送她，自己上了出租车，许景昌是看着她走的，看着她坐的那辆出租车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许栖坐上车没一会儿许景昌就给她发了消息：
许景昌：【向您转账200000】
许景昌：【不够和我说。】
许栖犹豫了一会儿，收了钱。
许栖：【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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