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前男友”来了（中）
苏阶不太会骂人，太脏的词说出来让她觉得连带着自己都沾了腥臭味，面对无耻之徒，她能动手就绝不动口。
楚诠现在就是那无耻之徒。强吻她，还一副你奈我何的姿态。
苏阶头一遭被气得牙痒痒，又发现自己还真奈何不得——人已经伤成这样了，再打只怕就残了。骂，她又骂不出口。
索性抓起湿毛巾往楚诠身上一摔：“疼死你吧！我不管你了！”
苏阶说着就怒气冲冲出门。
楚诠故技重施，又赖在那儿哼哼唧唧，装出疼痛至极的模样，可听着苏阶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俨然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他慌了。
“苏苏！”他叫，下意识想去追，竟被自己的脚步绊倒摔在榻边，身子撞歪了木桌，方才苏阶放在上面的疗伤圣药正正好砸在他脑袋上。
苏阶回身，“装，再装。”再装疼死你！
楚诠不知为何，心下没来由的感到害怕，他只知道此刻务必要留住苏阶，务必要让她知道自己是真心的。
“我是魔族！”
迈出的脚步被这一声拽住，苏阶再度回眸，一本正经盯着楚诠。
暗暗松了口气，楚诠半坐起来，身子靠着榻边。“我是魔族。”他重复道，像是喃喃自语，“我父亲是现任魔尊，母亲是普通人族，我的出生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父亲对母亲用强。”
苏阶走回房，居高临下看了眼楚诠：“起来，坐榻上去。”
楚诠听话地坐回去，苏阶施法把药丸送到楚诠嘴边，楚诠张口就吞，苏阶这才坐到木桌对面，施施然道：“继续。”
楚诠头往后仰了仰，“五岁那年，我母亲就死了，是被尊夫人凌虐致死，在那之后我就成了绛紫宫最低等的奴仆——仆人的仆人，我要洗仆人的衣服，做仆人的饭，住连仆人都不愿意住的……地方。”
“其实这些也还好，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尊夫人会拿我撒气，什么刑罚都往我身上用，还有他儿子，也喜欢看我跪地求饶的样子……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想带着丹青逃出魔界。”
回忆是惨痛的，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异常平静，好像是在叙述和他无关的故事一样，他甚至还有闲心观察苏阶的表情。
不出所料，她眼眶已经红了，但是还记恨着方才自己对她的行为，倔强着脸，像在跟谁赌气似的。
楚诠看着她，居然有些想笑。
“魔尊有个藏书阁，常年落灰，他连进都没进过几次。每回我被处罚得难以为继，尊夫人母子会给我几天时间，这个时间没人管我在哪儿，也没人管我死活，我就会爬到藏书阁里。”
“藏书阁有个非常隐密的机关，我在十岁那年才发现藏在里面的冥灵魔功，当天就把它背下来了。之后，我就听说了你和净灵之力的传闻……”
后面的楚诠没再说了，苏阶也能替他接下去。
冥灵魔功是歹毒邪功，修炼者必然遭受煞气反噬，她的净灵之力是世上唯一能净化煞气的东西，阿泉想要修炼冥灵魔功为母报仇，就要先得到她身上的净灵之力。
“净灵之力，我倒是给过你。”苏阶指着楚诠腰间玉佩，“你觉得凭这点就能抵御魔功带来的煞气？我该说你笨还是异想天开？”
“什么都好。”楚诠取下玉佩，放在手里摩挲，“现在我不想练功了，就想跟着你，我……”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喜欢你三个字，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在苏阶眼中看到了距离，淡漠的，生疏的，仿佛站在他的人生之外——虽能感同身受，却抗拒着涉足其中。
以前的苏阶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对自己心软，总是口嫌体正，她会在自己被情绪操控时拉自己一把，她怕自己误入歧途。
楚诠一直都知道，就像现在也知道，苏阶对他生疏，是因为他强吻了她。
有些事一旦越过了那条线，便再也无法回头。但跟在苏阶身边这么久，强吻她却是楚诠最不后悔的事。
没办法，她的吸引力太强。
原以为劝退了许一流就能高枕无忧，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方醒会再回来——方醒能回头，许一流不也能随时反悔？
腹背受敌之下，他必须要快人一步。
但还是失策。
苏阶的表情他太容易读懂了，俩眼睛一鼻子都写着：“你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喜欢我就可以强吻我吗？滚！”
想到她讲的吃爱情的苦的理论，楚诠最终把话咽回肚子里。
“苏苏，对不起，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我也不祈求我们还能回到从前，我只希望，我还能做你的阿泉。”
这世上，有谁会毫无条件地相信谁呢？
苏苏这傻子，会毫无条件地相信坏人阿泉。
不重要了。楚诠疲惫地想：有这傻子在，什么报仇、称尊……都不重要了。
……
丹青把叶晗凌关到柴屋，许一流则带着方醒到他自己房间里，待他苏醒后，两人相对无言。
方醒的母亲是许一流母亲的姐姐，从年纪上来说，许一流该叫方醒哥哥。
两人一个魔君一个魔君继承者，在人界混得委实不算好，此刻身边只有对方，不免都暗暗比较着谁混得更差一点。
方醒自我感觉良好，毕竟看许一流这模样是寄人篱下，他觉得自己比他有钱多了。
许一流自我感觉更好，因为方醒还困在和苏阶的儿女情长里，而他已经自我治愈了。
最后还是许一流先开口，道：“你放弃吧，阿泉对苏阶来说，意义不一样。”
这一大早的，叶晗凌没处置好，又多出来好多麻烦事儿，苏阶心情被搅得乱七八糟，忍着性子让楚诠先休息，旁的以后再说。
出了房门，她呼吸吐纳，散了心头的阴郁，才去找方醒。
方醒身上倒没受伤，在院中负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阶隔着半米叫他名字，他才猛然回神。苏阶道：“你先前待我不薄，麾下四大杀手又都死于我剑下，老实说，其实是我亏欠于你。”
“……”方醒思考一番她的话，“你不想同我算账了？”
“阿泉是为了帮我出气才攻击叶晗凌的，她下手没个轻重，我先代她向你道歉。你捅了阿泉一刀，我本想也还你一刀，但是方才坐了会儿，又觉得似乎是我欠你更多……所以，只要你肯把叶晗凌交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情。”
“如果是让你把阿泉交给我呢？”
“不行。”
“那就没的商量了。”
“……”
方醒也沉默了。
苏阶转身：“你若是能从我手里抢走人，那便来抢。不过就算抢走了，天涯海角我也会再抓回来——抄袭，我永不原谅。”
“苏苏。”方醒急急抓住她。
没办法，许一流告诉他苏阶和他们的事情之后，他胸中就有团火难以自抑，就想气一气苏阶。
“对不起。”在她冰冷的注视下，方醒放下她的手腕，“叶晗凌的事我们后面再说，我想先跟你说一说阿泉……苏苏，你真的不要……”
“阿泉方才与我坦白了。”苏阶打断他。
“坦白了什么？”
“她是魔族，父亲是魔尊，她接近我是为了净灵之力。”
方醒觉得不可能：“他都说了？不，这也一定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他肯定还谋划着更大的事情！”
“随便吧。”
“苏苏！净灵之力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毫不在乎？”
“我在乎就不会有人觊觎了吗？你接近我不也是为了净灵之力？”
方醒呼吸一梗，脸顿时白了。
苏阶看着他，“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怎么如今变得婆婆妈妈？跟个老太婆似的，碎嘴得我头疼。”
苦涩漫上心头，方醒挤出个难看的笑容：“因为和你分开之后，好多事情都变了，我也变了。”
苏阶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接近你的确是为了净灵之力，但那是我娘的意思。苏苏，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我费了很大功夫和我娘争取，她才答应我娶你做正室，同意我在权利范围内给你最大的自由……真的，我都把以后想好了……”
“知道了。”苏阶摆手，“讲重点。”
“……后来我按照计划把你引到了外面，骗你喝酒……”
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方醒转而道：“你说让我做一百件善事，否则就会被万虫蚀心，还记得吗？”
“嗯。”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对我下重手的，所以就想直接回家。但是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蔑视门的弟子流落街头，我又想起你的话，便带他们一起回家，也算是做了善事。”
“其中就包括叶晗凌？”
方醒点头：“我娘从叶晗凌处得知蔑视门与天虞山有些渊源，又让我娶叶晗凌。我不肯，她又自作主张定了这门亲事，把叶晗凌塞到我房里……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容我先问个题外话哈！”苏阶讪笑，“你身上并无煞气，你娘为什么非要让你得到净灵之力呢？”
“你有所不知，魔界局势动荡，我爹生性懦弱，早早传位于我就是想让我扳倒魔尊，而要对付魔尊，就要拥有更强更狠的功力——现今魔界，冥灵魔功已是最强，但好在魔尊没有净灵之力，只修炼到第七层。”
哦懂了，净灵之力是必要条件，是练成冥灵魔功的奠基石。
不过——
苏阶露出鄙夷：“你能练冥灵魔功，阿泉也能练冥灵魔功，这魔尊却连秘籍泄露了都不知道，也太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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