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龙宫岛。
史彦带着小操进了cdc。来之前史彦还特意征求了小操的意见，说跟他留在cdc很无聊，问小操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小操蔫蔫地摇头说cdc就好，一骑和总士很快就回来，在cdc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大门打开，公藏往后看了眼，见乙姬、史彦和小操一起进了cdc。他锋利的目光在小操身上不着痕迹地转了圈，又滑过直视他的史彦和朝他笑了笑的乙姬。
让小操进入alvis核心区这事他已经分别跟史彦、乙姬沟通过了。两人的态度都很坚决，意思也基本相同，都认为这只festum是他们通往未来的钥匙，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作为arcadianproject的创始人之一，公藏自己一直认为人类现阶段无法祛除festum，和它们共存是无奈之选也是必然，如果能通过北极之战彻底解决festum那就是一劳永逸，自然好。只是现在人类的力量尚不足以与之抗衡，时机未到，他们趁此研究festum，尽可能让festum的优势为人所用，找到共存的可能，倘若人类最终无法消除festum，人类也不至于就此销声匿迹，成为历史。
龙宫岛的整体方针一直如此，公藏与自己的左膀右臂还有岛核也没因此产生过分歧，直到来主操出现。公藏百分之百赞成对来主操进行观察、研究，甚至让他在岛上常规地域自由活动他也能接受。但和齐格飞唯一搭乘者和最强战力marksein的驾驶员每日共处一室、同进同出他是反对的。他毫不隐瞒自己的态度，但几个小时后总士和乙姬就一起敲开了他办公室了门。他们僵持了近半小时，这情况极为罕见，在他和总士之间更是从未有过，最后还是乙姬打了圆场才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再然后……
公藏对史彦点了下头算打了招呼，并没出声。
龙宫岛的命运转向了的未知，一手打造了这座岛，带着众人走到今天的公藏忽然有觉得有点儿力不从心了。
镝木慧也在cdc，齐格飞系统随时待命，指挥系统显示远见真矢、御门零央、立上芹和水镜美三香均在候机室待命，岛上各处防御均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迎战。史彦又看了眼身边失魂落魄的小操，希望局面不会发展到最坏的一步。
然而思量不祥，外派任务执行时间刚过一半，所罗门系统就发出了警告。屏幕上，十多只festum正朝他们快速袭来。
“偏偏在这时候……”公藏恨恨咬牙，他们没等来人类军，festum却先找上了门，“法芙娜部队出击！”
齐格飞系统启动，法芙娜被部署在最前方的庆树岛上，迎击从正面攻过来的festum。谁知festum们忽然兵分三路，一路缠住了法芙娜部队，两路绕过它们，直接冲向了反导系统。法芙娜部队虽然立刻跟进，但依然被数量占优的festum抢了先机，地面反导系统被打掉了多一半。好在重整战线后，双方一时也打得有来有回，不分上下。
妙尼尔浮在第二alvis防护屏障前，看着不远处庆树岛上冒起的浓烟。如果龙宫岛需要帮助的话乙姬会联系她。
正在战斗胶着之时，所罗门系统再次发出警报，八架的人类军战术轰炸机气势汹汹地向龙宫岛的方向飞来，那姿态怎么看都不像来帮忙的。
公藏猛地起身，身后的椅子被他的动作带得往后滑出去很远，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鸣，“联系他们！”
“对方拒绝通信！”澄美大声回报。
乙姬看着大屏幕，平静的脸上没什么波澜，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选好了吗？”乙姬忽然动了动唇。离她最近的小操转头看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十几枚导弹先后点火、发射，炮弹身上核武器的标志在光学镜头的追踪下越来越大，让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龙宫岛的防护罩在核弹前不堪一击。火光轻易撕碎了外层屏障，余下的导弹对岛上的众人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小操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龙宫岛不是人类军的盟友吗？为什么龙宫岛派去支援的人还没回来人类军就打起了自己人？那北极情况如何了？总士和一骑怎么样了？
小操心中乱成一片，他身边的乙姬却忽然笑起来，“好。岛的mir祝福你。”
法芙娜被festum纠缠着，分身乏术，诺伦无人机早已出动，拦下了几枚核弹。然而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外挂机枪一阵扫射将其余的诺伦全部击落，第二波核弹紧随其后，向龙宫岛而来。
“拜托了，妙尼尔。”乙姬转头看向第二alvis的方向喃喃道。
医疗中心的特殊病房里忽然铃声大作，翔子心里咯噔一下，飞奔进了甲洋的病房。房间里的医疗舱盖子还合着，然而里面却已经空空如也。
庆树岛前方，妙尼尔的身形闪现，数只身材纤瘦的人形festum出现在她身前。
“艾欧洛斯会帮我们的。”乙姬走到公藏面前，示意了下屏幕中妙尼尔前面红色的festum族群，“还有……”
她话音未落，甲洋蓦地出现在妙尼尔身边。他人类的身形迅速拉长，化为巨大的蓝色人形festum，加入了法芙娜对festum的战局中。
妙尼尔数目寥寥的族群前赴后继地扑向飞来的核弹，在地动山摇的爆炸中与核弹同归于尽，堪堪拦住了这批导弹。甲洋变成的巨人与岛上的法芙娜配合默契，很快消灭了大半festum。战局瞬间翻转，人类军轰炸机似乎发现局势不妙，不再恋战，迅速掉头飞离战场。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两架巨大的飞机进入了龙宫岛的监测范围。
“数据比对完毕，是b-3战略轰炸机！”看着从大光点上飞出的4个小光点，澄美瞪大了眼，猛地转头看向公藏，“导弹已发射！”
妙尼尔的族群已和上一波核弹一起化为了灰烬，她回首看了眼熟悉又陌生的岛，化身为和甲洋类似的巨大人形festum冲向了核弹群。这波炮弹数量虽少，但比之前的要大得多，两架战略轰炸机相距甚远，核弹也更为分散，给防守增加了难度。显而易见，第一波核弹只是开胃菜，人类军铁了心要送龙宫岛归西，比送走festum的心情还要迫切。
岛上的festum也转变了目标，不再攻击反导设施，而是不停骚扰法芙娜们，不让它们□□应对核攻击。妙尼尔分身乏术，左冲右突地勉强挡下三枚核弹，赤红色的身体被冲天的火光吞噬，残片落入了海里，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龙宫岛仅剩的防空系统险险挡下了第三枚，核弹在伪装镜面的范围外爆炸，剧烈的冲击波扑向龙宫岛，被化为mir的大气挡住了。
cdc里，众人被屏幕里刺目的光晃得睁不开眼，谁都没注意站在指挥席侧后方的乙姬晃了下，被小操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乙姬额角挂着冷汗，抬头对小操笑了下，“谢谢。”
最后一枚核弹已近在眼前，甲洋奋力摆脱缠着他的festum，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即便他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即便他离开了很久，在存在与无的地平线上孤独地徘徊了千余个日夜，他决绝地冲向festum的样子依然和多年前别无二致。
轰隆隆。
病房内，翔子眼睁睁地看着甲洋被爆炸撕裂，巨大的身躯分崩离析。她的双手捂住了脸，似乎这样就看不到已经发生了的惨剧，她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扑回了医疗舱上，细瘦的手指几乎在舱盖上划出狰狞的痕迹。
在滚滚浓烟里，一道莹绿色的光在被火焰吞噬前最后一刻像子弹一般飞射向龙宫岛，在接触到龙宫岛内大气的瞬间消失了。
冰岛，雷克雅未克。
虫洞一闪而逝，sein和nicht随之出现，在沙滩上摔成一团。sein被nicht压在身下，手中的雷击枪的双刃还保持分开的状态，底部蓝色的电光还噼啪地闪着，修长的枪体却只剩了少半截，弧形断口光滑得像被勺挖下一块的黄油。sein将一动不动地伏在它身上的nicht推开一点儿，挣扎着起了身。nicht背后附着同化矛的双翼齐齐消失，右肩后部的圆形结构也少了一半，整架机体看起来小了很多，随着sein的动作侧身软倒下去，沉重的机体砸到沙地上，细沙飞溅。
一骑被这情景吓得手脚冰凉，驾驶舱内稳定变幻的绿光不知何时变得迟滞，crossing像被什么阻隔了，一骑无法像之前一样真切地感受到总士存在，哨兵和向导间的通感竟也在这种时候掉了链子，变得模糊起来。一骑不知道总士怎么样了，急得抓耳挠腮，几乎要推出驾驶舱，亲眼去看看他的情况。
“总士！总士！！”一骑惊慌的呼唤传到nicht的驾驶室里。
总士几乎已经散开的瞳仁抽搐了下，终于找到了焦点。他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黑了一半的屏幕下方龙宫岛的坐标。那坐标像颗钉子，把他的心神钉回了原位，让他提着的一口气不散。他的精神触须像死了一样，沉寂下来，nicht看似受损不严重，但这些都直接伤在了他的精神体上。总士借着疼痛保持清醒，暗自庆幸自己及时降低了和sein的crossing的程度，向哨间的通感也被他尽可能截断了。
好事分享就算了，这焚身碎骨、万箭穿心的痛就不必了。
总士垂眼看着爬满了下半身的绿色晶体，艰难地动了动僵硬得不听使唤的手指。装了新型抗同化药的注射器从驾驶位后方弹出，冰冷的药剂被推进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最后一枪到底打没打中，总士想。
成功近在咫尺，再打一枪这场festum带来的噩梦就能告一段落，即使人类军对他们赶尽杀绝，即使只为了龙宫岛，他和一骑也不能不抓住最后的机会拼一把。他帮一骑蓄力的动作不能停，又同时打开了逃跑的虫洞，双重压力将他的身体榨干了。即便如此，他还来不及完全展开虫洞二人就被迫转移了，nicht的翅膀也因此被虫洞切掉，留在了原地，估计现在已经跟埋在地下的炸弹一起灰飞烟灭了。
“……一骑。”总士把气息放得又长又缓，竭力不让一骑发现异样。他们还没到家，万一一骑因为他再出什么事儿他们就真完了。
“总士！！还好吗？我感觉不到你了！”
“没事，nicht系统出了故障，crossing的稳定受到了影响。先不提这个，新国联对咱们动手，岛上情况也好不了，咱们得尽快回去。”
“好，你别动，我带你飞回去。”一骑说着展开了sein身后临时加装的飞行翼。
“不，飞回去太慢了。刚才情况紧急，我只带你跳了一半的距离”总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也不知是不是抗同化药的副作用，抑或只是身体到达了极限，在向他发出抗议。他低头看了眼，遍及两腿的绿色晶体对他不离不弃，依然顽固地长在那，但不那么痛了。他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下恶心的感觉，抢在一骑开口前放软了声音道：“来，过来。抱着我，团成一团。”向导熟练地通过摇摇欲坠的通感安抚了哨兵一下。他筋疲力尽，没力气再打开一个大虫洞，只能尽量让机体缩小一点儿。
一骑在他面前毫无防备，sein乖顺地弯下身，将nicht抱起来，尽力团成一团，搂在自己怀里。总士庆幸nicht的翅膀已经没有了，不然nicht体积太大转移起来更麻烦。
“准备好了吗？”总士冷静平缓的声音响在一骑耳边。
“好了。”一骑又紧了紧双臂。
“回去了。”总士话音刚落，一个虫洞闪现，sein和nicht消失在了原地。
龙宫岛，cdc内。
结束了吗？龙宫岛逃过一劫了吗？
小操瞠目欲裂地看着大屏幕，大脑几乎无法运转。
festum和法芙娜的缠斗还在继续，但这些在一波波的核弹攻击中似乎都不重要了。
庆树岛上，刚才破坏了防空系统的festum又转回了初始战场，它们一改刚刚核弹袭击时以命相搏也要缠住法芙娜的架势，又开始跟它们兜圈子，不与它们正面对抗。festum制造的虫洞层出不穷，法芙娜左闪右避，显得分外狼狈。
忽然，一个相比之下显得格外袖珍的虫洞忽然出现在alvis舰首方向的战场边缘。虫洞消失的同时，将nicht紧紧攒抱在怀中的sein从中闪现。然而在两台机体落地的瞬间，nicht机首橙色的光就灭了。它像没电了一样，四肢摊平，松散地垂了下来。sein惊慌地搂着nicht，注意力尚未从突然没了声息的nicht身上移开，没注意周围的情况。
更让人揪心的是，cdc的雷达上，第三架b-3战略轰炸机现了身。它姗姗来迟，却以比刚才两架更快的速度俯冲向龙宫岛。
这瞬间，小操吸进来的气卡在了嗓子里。总士和一骑在岛最前面，也是离核弹最近的地方。法芙娜部队依然无法摆脱festum的纠缠，反导系统和诺伦已经全灭，妙尼尔和甲洋业已葬身在核弹下。他们还有什么？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飞行姿态诡异的轰炸机朝一骑和总士直直飞过来去，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们什么也没有，除了一颗想保护重要之人的迫切的心。
小操的身影忽然消失在cdc里。他身边的史彦一惊，徒劳地往前迈了半步想要留住他。
龙宫岛mir构成的大气圈外，只有半截的金色斯芬克斯型festum张开双臂，挡在了sein和nicht前。festum五官模糊的脸向后扭着，似乎在看一骑和总士，又像是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粉身碎骨。
这个瞬间被拉长到了极限，小操拼命地想再看一眼那两个人，看一眼这座收留了他的岛。他在这里哭过、笑过，在这里遇见新的人，也在这里怀念过去。一骑给他做的饼干他还没有吃，总士给他选的书他还没有看，乙姬说还要再开一次火锅派对还没来得及实现，波莱埃里奥斯号上曾经的同胞还躺在地上，被封在水晶里的桔梗花他还没再看一眼，史彦叔叔还没来得及教他做陶器，学校惹人烦的作业也还没写完……
他还有好多、好多事想做，好多、好多话想说。
他不想离开。
但他不得不离开。即便他不想被北极星核夺走自我；不想因为失去核而失去存在的力量，悄无声息地消失；更不想被莫明奇妙的人炸死。
在龙宫岛的大气内他只能保持人形。渺小的人形留不住他想留的人，保护不了他想保护的东西。
刺目的绿光从小操胸前涌现，射出的光晕将他整个笼罩其中，绿色的水晶从残肢处飞快向外蔓延。然后水晶炸裂，露出了其下璀璨夺目的修长尾部。
小操的下半截身体长了回来。
同一时间，cdc内，乙姬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她苍白如纸，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嘴边却还带着笑：“嗯，我知道。岛的mir也祝福你。”
战场上，sein抬起头，震惊地看着飞掠而至的轰炸机和挡在岛外的小操。连武器都没有的sein猛然跃起，蓦地展开飞翼，纵身向小操冲了过去。一骑不确定自己做什么，只是本能地冲了过去，哪怕只能为小操挡一挡也是好的。
战略轰炸机上的核弹似乎下一秒就要发射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向他们俯冲而来的战略轰炸机，似乎在等待死神的降临。然而下一秒峰回路转，姿态诡异的轰炸机机头突然猛地下压，直直扎进了水里。一阵滔天的巨浪后，水面上零星浮起了几片飞机残骸。
更令人震惊的是，刚与法芙娜们纠缠不休的festum忽然停了下来，一个个都呆愣在原地，停止了一切攻击。法芙娜部队趁机将其一一消灭，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清扫完了战场。
突如其来的发展解除了龙宫岛的危机，众人一时回不过神来。
“人类军潜艇开始撤离了。”澄美激动的声音打破了cdc里的的寂静。
公藏果断道：“我们也走！启动紧急撤离程序，龙宫岛离开现在坐标！叫沟口毁掉新国联留在岛上的信标！”
“公藏，去救妙尼尔。她还在，只是被困在海里了。她还没有适应海水。”乙姬忽然出声。
“好”，公藏这时才注意到乙姬的脸色，“去医疗中心吧。”
乙姬点点头，史彦想送她去，但又顾忌cdc的收尾工作。
公藏再次开口，这次朝着史彦，“乙姬拜托你了。然后跟沟口汇合，开展搜救。”
史彦扶着乙姬领命而去。
乙姬从没觉得通往医疗中心的路有这么长。看她走得艰难，史彦忍不住道，“要不我抱你过去？”
“谢谢史彦，不用了，不远了。”乙姬朝他一笑，目光对上了迎面走来的翔子的，“而且有人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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