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瞒天过海
四个小时前。
苏格兰飞快摧毁了所有纸质文件和资料, 确保安全屋内没有任何多余情报，接着拿上最简单的装备便准备逃亡。
他没有联系上线，自己暴露的原因不明, 有可能公安内部也有卧底,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相信对方。
组织内部应该已经下达了追杀的指令, 苏格兰估算着时间，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步行出门，减小目标。
不能在这里久待, 现在和黑衣组织拼的就是时间, 组织基层成员众多, 地毯式搜索的话他藏不了多久。
如果被黑衣组织的成员抓到……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黑发青年压低了帽檐, 离开安全屋，走之前瞥见了门边的御守。
……是竹叶青送给他的。
小姑娘说自己收到了两个御守，很开心，觉得自己的三个可爱的下属们也要拥有。
于是他们获得了这个。
苏格兰拿到手后仔细检查，没有任何特殊的物件, 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御守，仿佛它的主人真的只是为了给他祈福而特意买来的。
黑发青年顿了顿，不知为什么带上了它，放进了口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按说藏身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最明智的做法，但一旦被组织的疯狗发现, 就可能连累无辜的群众。苏格兰最后还是往偏僻的地方走去。
东京是一个港口城市, 黑衣组织也一定会在各个邮轮的入口加强戒备。苏格兰越走越偏, 尽量冷静地思索着脱身之法, 直到他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他第一反应是黑衣组织的人终于来了。
然后，他才看清了那个人到底是誰。
黑发少女正站在崖旁往下看，而下方是湍急的水流，而从这个高度落下去，水面可以坚硬得将她击晕。
不……就凭她的身体情况，大概瞬间没命也说不定。
“美国队长可以从飞机上跳下去，跳到海里完好无损。”苏格兰正要换一条路，就听到少女开口了：“唔……你觉得人类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果然是被发现了吧。
黑发少女的情绪很稳定，和他交谈时也没有任何杀意。想到她微妙的立场，苏格兰顿了顿，说道：“所以那只是电影里的内容。”
黑发少女转过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波动，一步步走向他，却看到黑发青年举起了左轮。
她停住脚步，突然问：“你带御守了么？”
“……什么？”苏格兰一愣。
“就是我送你的御守啦。”竹叶青催促道：“你要是没贴身携带，我可就生气了哦。毕竟为了苏格兰，我可是做出了很多牺牲呢。”
苏格兰不由自主地摸向口袋。
注意到他动作的黑发少女开心地笑起来：“嗯哼~还算拿我当朋友，不枉我为你算计来算计去。那么现在就收拾收拾走吧——咦，你是想自杀吗？”
黑发青年没有再将枪口对准她，而是对准了他自己的心脏，无声地与她对峙着。
“……你可真奇怪。”竹叶青像是不解般轻声说：“明明杀了我不是更有利么？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还可以继续尝试逃跑。”
她的盲杖轻轻点地，微笑道：“警官先生，别告诉我，你在欺骗了我后，还不忍心对我下手么？”
苏格兰没有开口。他只是沉默着。
他们立场不同。
苏格兰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她。
“……”竹叶青突然笑了起来，她将发丝拢在耳后：“没关系，我总有办法对付你们这些好人。”
光明侧的人是没有办法在黑夜里行走太久的，他太耀眼了，她在见他的第一面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所以……
“你赢不了我的，苏格兰。”
下一秒，她展开双臂，直直向后倒去。
单薄的风衣被狂风吹得发出响声，长辫扬起，失重带来的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将她穿透，她却扩大了唇边的弧度，透露出几分浸在骨子里的疯狂。
从这里摔下去，竹叶青必死无疑。
苏格兰瞳孔骤缩。
身体的反应快过一切，他几乎瞬间扑了过去，所有的感官都被极速调动用来完成一件事，在最后一刻牢牢抓住了少女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拉住了她。
她的身体停止了下落。
苏格兰只感觉冷汗浸润了后背——但凡他的反应晚那么一秒，竹叶青知道她会有什么结果吗？！
她怎么能——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来逼他停手！
似乎是因为风太大了，黑发少女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完美的微笑。
“你瞧，苏格兰。我说过了，你赢不了我。”
……
……
崖边。
“我身上的武器真的都被你收走了……”
把少女从悬崖旁拉上来，同时也丢了枪的苏格兰无奈地说，头疼地看着黑发少女严肃地为他搜身，边搜还边抱怨：“苏格兰你可是有前科的，我当然要谨慎一些啦。”
苏格兰：“……”
“说到前科……”他语气微妙：“一言不合就跳崖的难道不是你么？”
竹叶青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诶？有这件事吗？”
苏格兰被她气笑了：“你还否认？知不知道我万一没拉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一向温柔的苏格兰生气了啊……
竹叶青偏了偏头，委屈地说：“还不是你非要自杀嘛！”
她又轻描淡写道：“而且，景光不是抓住我了吗？”
苏格兰动作一顿。
他的身体几乎瞬间僵硬起来，瞳孔骤缩。
——景光。
诸伏景光。
竹叶青微笑着：“苏格兰？你怎么了？”
黑发青年浑身发冷，他看着一无所觉一般的竹叶青，恍然间发现，她说得真的一点都没错。
无论如何，这一局，他赢不了她。
黑发少女的鼻尖被冻得通红，还有些不自觉地用手拢着黑色风衣。苏格兰本想说些什么，看到她这幅样子，只能叹息一声，闭了闭目，然后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在了身上。
一看就是急匆匆跑出来，连厚一点的大衣也忘了换……真是彻彻底底输给她了啊。
“不是要带我走么？”苏格兰闭了闭目，让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我答应你。不过，可以先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黑发少女将发丝拢在耳后，再度微笑起来：“也没什么厉害的。不过是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罢了。”
“……所以，”她对手心哈了口气，再将双手合十，郁闷地感受着瞬间消散的余热，“我一会儿还要赶场子，马上就不会有人再追捕你了，你可以先回你的安全屋。之后我们简讯联络。”
“我的安全屋可能在被监视。”
竹叶青轻快地说：“不用担心。”
“除了黑衣组织，我在东京还有别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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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叶青最后一个下了楼。
黑发少女从阴影中走出，唇边没有一丝一毫的弧度。
“我送你回去。”
莱伊等在车旁，看到她后掐掉了烟，平静地说。
“……”黑发少女抬起头，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声：“谢谢。”
热感世界中没有波本的身影。
他已经离开了。
黑发少女一个人坐在后排，没有说一句话，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她似乎很难过。
莱伊见过她各种各样丰富的表情，却是第一次看到竹叶青这么难过的样子。
“苏格兰是卧底，你没有做错。”
莱伊沉默片刻，滴水不漏地说，同时也存了几分试探。
他也没想到苏格兰会正好被自己遇到，他原本想放对方一马，但苏格兰当时好像已经失去了理智，精神恍惚，听他说了两句话后就猛地对自己开了一枪。
——他要自杀。
这时候，莱伊才意识到这件事。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保存着所有信息的手机被破坏，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也是苏格兰要自杀的原因。
就算自己死亡，他也不愿意黑衣组织拿到更多的情报，不想拖累其他任何一个人。
但竹叶青这个人莱伊看不透。包括她后来做的一系列举动，以及带琴酒过来的行为，他都看不透。
是在琴酒的面前表现自己的忠心吗？
但似乎又有很重的违和感。
或者……她是为了销毁苏格兰身上的一些情报或证据。她看出苏格兰自杀的原因，于是帮了他最后一把。
莱伊忍住点烟的冲动。
说到底，还是手上掌握的信息太少，对竹叶青的了解也存在欠缺。
他有种竹叶青知道自己是卧底的直觉，但她没有给组织透露过一分一毫，甚至还救下了那两个栽在她手里的fbi成员，让他们得以回到美国。这件事波本显然有所察觉，可他和竹叶青关系不同寻常，他也有参与都说不定。
还有他们相处时的每一件事，都让他对竹叶青的感官无比复杂，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不像是一个卧底。
但她有时候的行为，却像是只有心向光明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
莱伊探究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看向黑发少女。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望月弦此刻注意到他的内心活动，大概会快乐地来一句“我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游戏玩家”。
可惜莱伊不怎么玩游戏，也不知道望月弦真实的来历和性格，想要侧写她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望月弦垂着脑袋翻看游戏面板。
经过这次事件，她的游戏进度突飞猛进——救下诸伏景光，大大地偏向了红方；直接和降谷零刚起来并且隐瞒景光的情况，又小幅度把立场往中立掰了掰——总的来说还是有点红。
不过没关系。
望月弦平静地想。
她又不是没事找事拉甜甜的透子的仇恨的。
——在离开东京之前，总能把这点红色，彻底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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