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要生气
太冷了。
像是置身极地的冰层之下。
炸弹犯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过没关系……就算被「乌鸦」处置也没关系，他已经完成了他要做的事，事情已成定局，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
“你觉得，我会允许你动我的人么？”
沙哑的少女声音轻轻传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冷嘲。
炸弹犯身体一僵。
他下意识猛地抬起了头，看到黑发少女的红唇扯出了极为讥讽的弧度。
明明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纱布，情绪本该难以表露，她却从头发丝到鞋底都浸着轻蔑，以及自然的一切尽在掌握般的冷淡。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可能！那个炸弹根本无法停下倒计时，它会直接只留下七秒的时间，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反应得过来！那个拆弹的警察再怎么厉害，也别想阻止爆炸！”
这句话说完，黑发少女还没什么反应，炸弹犯却感觉到，那个原本看起来最好说话的黑皮青年瞬间抬眼看向了他，目光像是一振开了刃的刀，无尽的冰冷和杀意在其中翻涌。
不到一秒，黑皮青年重新垂下了眼眸，仿佛那些不对劲的情绪从来没有存在过，甚至勾起了唇角，笑着缓缓确认道：“哦？这么说……你的根本目的，其实是为了杀死那些警察，对么？”
炸弹犯感觉事情似乎彻底滑向了深渊，但他根本想不明白，几个警察而已，有什么值得这些大佬关注的。
“没错，那些警察应该和你们也是敌对关系吧？如果说那栋公寓楼里有你们的人，我事先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真的不是故意挑衅，我——我可以为您当牛做马！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他的眼眸里流露出偏激的恨意：“您什么都不用给我，在需要处理警察的时候，发发好心让我来就可以了……”
波本露出一个阳光爽朗的笑容，却将手枪上膛，缓缓对准了男人：“我家上级可不会喜欢这么丑的下属哦？你不用担心刑讯的痛苦，我这就送你上路。”
男人瞳孔骤缩。
——凝成实质的杀意。
他是真的准备当场击杀他。
“波本。”
刚刚一直都没有做声的竹叶青突然唤了一声他的代号。
金发青年闻言侧过头，脸上的弧度丝毫未变，紫灰色的眼眸深处却是真实而浓烈的冰冷杀意。
黑发少女伸出手，按住他的枪：“他还有用。”
她歪了歪头，用哄小孩子一样语气道：“波本，你不相信我吗？”
这次事件没有任何伤亡，这个人也不值得你动手。
我会解决好一切。
竹叶青轻而易举从波本手中顺过了枪。
“砰-砰-砰-砰！！”
她直接抬手，左臂伸出，接连几枪打在了此刻在她左侧的炸弹犯的身上，惨叫声瞬间响起，她却没有丝毫波动，手稳得不像是一个才接触枪械的人，只是专注地看着金发青年：“现在呢？波本消气了吗？”
硝烟的味道缕缕蔓延开。
炸弹犯的惨叫声逐渐微弱。
“……”
青年笑了起来。
“——当然。”他说：“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下属这么纵容的上级，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说着似乎是阴阳怪气的话，情绪却已经缓和平稳了很多。
竹叶青可不认为那是阴阳怪气。四舍五入就是波本在闹别扭啊！
掐头去尾就是波本他被哄住了，他消气了！好耶！大成功！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金发青年止住了那个话题，并试图转移。
竹叶青看向已经收拾好情绪的波本。
他偏深的肤色给人阳光又健康的力量感，金发如同上好的黄金融化流淌，看起来清爽而又开朗。当他有意收起身上的特殊之处时，很难再让人把他和公安或者组织的任何一方联系起来。
可恶，这家伙是吃准了她是个颜控吗？
波本笑起来，眼睛眯成可爱的弯月：“咦，竹叶青怎么又不高兴了？”
竹叶青幽幽道：“别瞎说，我哪有。”
她偏头看向炸弹犯，轻声道：“我正好需要一个试验品，你说，我能不高兴么？”
她可太高兴了啊。
“其实我一直在想，我之前是不是表现得太过善良了？”
黑发少女缓缓勾起唇，嗓音哑得像毒蛇的低语：“果然是太善良了吧？所以，就显得我很好算计，对么？”
她收敛了笑容。
“苏格兰送我和他回基地，波本继续清理你的任务。莱伊，三天后我等着你的答复。”
竹叶青冷淡地说：“有集体任务时，我会邮件通知。”
莱伊点头示意后自行离去，波本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苏格兰，自然地问道：“以往不都是我送你的吗？”
竹叶青偏头：“怎么，你不满意这个安排？”
“怎么会？”波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只要您还需要我，我随时都在。”
“别那么紧张，只是普通的接送而已。”竹叶青偏了偏头：“另外，在别的组织成员面前，还是收敛些好哦，波本。”
竹叶青不再多言。
波本垂了下眸子，随即无比自然地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可就不奉陪了哦。再会。”
最终，竹叶青的身边只剩下了苏格兰。
“好奇我为什么要留你吗？”竹叶青问他。
“没必要，做事就可以了。”苏格兰滴水不漏地回答道。
“你还真是淡定。波本刚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呢。你说我要是哪一天杀了你，他会不会当场让我血溅三尺？”
黑发少女开玩笑一般笑着说道。
苏格兰后背却生出了一层冷汗。
这句话听起来很是随意，但其中的内容却不一定就是假的。
他知道竹叶青怀疑他，现在看来她的怀疑已经非常明显，以至于让零都能感受得到，她甚至很可能发现了他和零之间的联系。
谁能说乌鸦的玩笑，就一定是玩笑呢？
那本就是赤裸裸的警告和戏弄。
苏格兰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出了问题，但无论怎么样，他也不能连累自己的朋友——显然，波本也已经被怀疑了。
然而在她刚刚说出那句话之前，任谁看到她和波本之间的相处模式，恐怕都会觉得他们关系还算不错。和这种人相处，简直像是时时刻刻与不知何时就会爆炸的炸弹相伴。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恐怕就是竹叶青似乎对黑衣组织并没有什么归属感和忠诚度，不会把她发现的东西直接上报。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黑发青年垂下眼眸，平静道：“他不会的，波本向来一心往高处爬，不会对你动手……除非，这可以让他升迁。”
“噗嗤。”竹叶青笑出了声：“听起来很可爱呢。”
苏格兰：“…………”
对你动手很可爱？
我不理解jpg
“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因为身上的伤口和已经接近报废的嗓子，竹叶青的声音很轻：“最近总感觉你们都一副很紧张的样子，结果我每次缓和气氛，你们好像都更紧张了呢。”
“真是搞不懂你们成年人。”
搞不懂？
苏格兰微微一笑，不作评价。
“我走不动了。”竹叶青抬起头，真诚地建议：“我觉得你可以先把我抱到车上，然后再搬运地上那滩玩意儿。”
苏格兰：“……好。”
说起来，她真是记仇啊，先给对方施加了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压力，接着眼也不眨地开了几枪，现在还一口一个“那玩意儿”，仿佛连直视对方都会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切身体会到最近幼驯染的感觉的苏格兰，只觉得自己灵魂都升华了。
背着一个极轻的小姑娘下楼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关键是，她还小孩一样喜欢恶作剧逗人玩！
明知道自己不收敛气势时给人的感觉危险又不适，她还偏偏在离他身上致命位置最多最近的时候开气场，当冰冷的呼吸铺洒在他颈侧的时候，苏格兰总有一种下一秒总要身首分离的错觉。
“竹叶青。”苏格兰严肃地说：“你这次伤口开裂得这么严重，是因为琴酒揍你了吗？这种苦日常生活中还是少吃为好吧。我建议你最好学习一下行为的艺术。”
“不要，我的大脑容量可是很珍贵的。”竹叶青小姐断然拒绝：“反正我学了我也不会用。”
苏格兰：“………”
我看你是会但就是不想用。
他换了一个话题：“那我们来聊聊我的所谓的超级大奖吧。”
竹叶青“诶”了一声，小声问：“……我把炸弹犯送给你，你要么？”
黑发青年忍辱负重地笑起来：“既然是上级送的东西，我当然要全盘接受了。”
“搞得好像我亏待你一样。”竹叶青不满地抱怨道：“人是要懂得感恩的，苏格兰。”
苏格兰的车技也许没有波本那么好，但那是和波本作对比，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做一个专业司机。因为他稳而快的速度，车辆很快就停在了竹叶青所处的基地的大门口。
“我的房间内有独立的审讯室和关押室。”竹叶青命令道：“带上他。”
苏格兰就把身上中了两枪却还没来得及处理伤口的炸弹犯带上了。
同样是中枪，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
苏格兰对于炸弹犯没有一星半点的好感，动作自然也就算不上温柔客气，按照竹叶青的要求把他带到了她的特殊关押室里。
这一路上有不少底层成员都看到了他们，却完全不敢多做打量，甚至不敢直视，只匆匆地瞥了一眼就离开了目光。
待关押好炸弹犯，竹叶青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轻轻吸了口气，平静道：“你回去吧。”
苏格兰没有动，他斟酌了一下后说：“你自己可以处理伤口么？”
仅仅简单的处理是不够的，况且竹叶青一看就不会照顾好自己。
“不劳费心。”
苏格兰于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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