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事了动身往汀州
立冬之日。沈慕卿起程前往汀州。
南方的天气逐渐转寒，骑马前往已经不再适合。沈慕卿选择了乘马车前往。
苏老头又变回了以往邋遢的模样，平时对沈慕卿爱理不理，偶尔交流几句，也多是朝着沈慕卿翻翻白眼。
沈慕卿自然就当起了车夫的差事。
但一路上沈慕卿不仅行的极为缓慢，而且驾车技术实在太烂，颠的苏老头不停爬出车厢骂他娘。
其实这也不怪沈慕卿技术不好，只能说沈慕卿心不在焉。他心里一直想着与那个女子相见的种种场景，以及种种可能。人言近乡情怯，但这种心境和久别故乡的游子返乡是同样的感受。
直到马车撞在一棵树上险些翻进沟里，沈慕卿才回过神。
苏老头气哼哼的骂到:“你是猪吗？”
沈慕卿一边安抚着受惊的马儿，一边尴尬的冲着苏老头笑。
苏老头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通输出:“你他娘的有脸笑，老子要不是看白侠骨的面子，早就一巴掌给你打出屎来。”
沈慕卿这才反应过来苏老头心情不好的原因。
昔日的文坛双娇只剩下苏老头一个，年少时鲜衣怒马，指点江山的情景历历在目，尽管后来各自在官场失意，都隐居江湖，可那段年轻时结下的的情谊却没在时间的流逝中变淡，反而历久弥新。
沈慕卿也是许多年以后拿着老酒站在江扶留坟前时，才体会到苏老头当时的心境。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人总是在不停的挥别旧景，不停的与人熟识之后又马不停蹄的告别。
所以神佛面前才有太多的善男信女焚香祈愿。
毕竟人生，少有圆满。
白侠骨对沈慕卿来说，同样有再造之恩。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白侠骨无论是文采还是修为，都惊艳了属于他的时代。而以后的江湖好也好，坏也罢，他都选择了将机会留给后人。
但这个江湖，谁都不否认他曾留下了有血有肉的故事。
沈慕卿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斯人已逝，什么话都显浅薄，唯有承先人遗风，将读书人的风骨永远发扬下去。
沈慕卿不知如何自处之时，马车后面的草丛却无风自动。沈慕卿身负白侠骨一身法天境的修为，虽说他未能化为己用，但不管是听觉还是视觉，都远非昔日可比。
他当即警觉起来，慢慢朝后方草丛走去。
苏老头却喝住了他。
“不必去了。”
苏老头随即又向着草丛出喊道:“都被人发现了，别鬼鬼祟祟躲着了。”
看到草丛后方探出一个脑袋，沈慕卿当即浑身紧绷。
来人正是欢喜童子。
沈慕卿心中暗骂这个杀手阴魂不散，竟然尾随自己一路前往汀州。
可苏老头却不以为意的盯着欢喜童子，问到:“你找我？”
欢喜童子远远站着摇头，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短剑。
看得出来，他对苏老头相当忌惮。
苏老头目光看向沈慕卿又问:“你找他？”
欢喜童子继续摇了摇头。
苏老头皱了皱眉不悦道:“那你跟着作甚？没事滚回你的北海去，省的哪天惹老子不高兴，老子提起来摔你。”
一旁的沈慕卿听的冷汗直流。
而欢喜童子闻言立即后退了几步。
盯着沈慕卿试探的问到:“你缺不缺护卫？”
沈慕卿目瞪口呆，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立场转变的有些太快。
苏老头却冷笑道:“你改换门庭的的本事倒是比你那剑法好多了。”
欢喜童子却不管不顾道:“给肉吃，给新衣服穿，我保护你。”
沈慕卿看向苏老头，一时拿不定主意。
苏老头白眼一翻，望向别处道:“你自己看着办。”
沈慕卿自然明白苏老头对欢喜童子没什么好感，当初若非欢喜童子死缠烂打的阻止了苏老头片刻，沈慕卿也不会被徐家老祖一箭穿心，白侠骨也就不用以命换命来救沈慕卿。
当然欢喜童子心智不全，就凭给吃给穿就卖命的行为让沈慕卿心里打怵，担心将他留在身边，他会因是非不分而惹出祸端。
苏老头又看向沈慕卿道:“有我在，他自然会老老实实的。”
沈慕卿这才放下心对欢喜童子道:“成交。”
就这样，欢喜童子接过了沈慕卿赶车的差事。
同处车厢里的苏老头依旧对沈慕卿爱答不理，沈慕卿只好讪讪的坐到一边。
不过欢喜童子赶车的技术实在比沈慕卿强上太多，一路行驶也没再出任何差错。
马车行的平稳，沈慕卿实在无聊，就盘膝而坐，试着感知白侠骨留给自己的一身修为。
修行一事，沈慕卿也并非一窍不通，虽说重生之时散掉了一身修为，可前世运气打坐的方法还是轻车熟路。沈慕卿闭目用神识窥探气海，当神识进入丹田的一刻，着实让沈慕卿吃了一惊。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修行的根本在于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而灵气本身是无形无相之物，修行之人五蕴放空，与外界产生共鸣，形成一体之后，天地气机才会进去人体，在全身筋脉游走，而修行之人借机将气机引入丹田，慢慢汇聚，然后封闭筋脉，将气机留在体内，日积月累，气机就会被人体吸纳，从而达到修行的目的。
丹田是修行之人汇聚气机的地方，也就是修行之器。修行天赋因人而异，所以每个人的器也就有了好坏之分。似白侠骨那等天纵奇才，本身并无修行根基，却能窥天道而一步入法天境，将天下文人气运尽数转化为武道真气。但这种事本身就需要大机缘，况且江湖甲子年间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大多数武道修行者都是日积月累，靠着水滴石穿的坚持慢慢提升的。
沈慕卿前世虽说有一身霸道的修为，从修行五境来说，他顶多也就到了大乘境界，否则也不会在四位剑仙的围攻之下毫无还手之力。
再者沈慕卿前世练的是战场厮杀的功夫，讲究一个大开大合跟刚猛霸道。
而江湖武者五境修为从御气境开始算入门，一般来说江湖门派中的入门弟子修行个三五年都可以达到。
到了少微境便可在江湖行走，多数江湖武夫都在这一境界上游走，甚至有些小门小派的宗主也不过是这个修为。
武道大乘境已经算修为有成，无数修行之人穷尽毕生精力也不过堪堪摸到大乘境界的门槛。而这些人在江湖都享有盛誉，不管是各大宗门还是朝野，都会竞相拉拢。
至于法天境界，那就是大宗师的存在。甲子之前的江湖武评，也不过只有寥寥十人上榜。甲子之后的白侠骨算得上一个。这样的人离飞升天界仅仅只是一步之遥，他们举手投足已有撼天动地的威能，实为陆地之上神仙。
至于象地境，人间查无此人。
几百年间，只有斧玉山的道衍前辈肉身成圣，堪破世间法则，飞升天界，天下哗然。
沈慕卿神识窥探到丹田之内，只见丹田已是充盈圆满，似瓜瓞成熟，即将瓜熟蒂落。
沈慕卿放松神识，准备引导气机沿周身筋脉游走，以淬体炼魄。让他没想到的是丹体内真气猛然寻到缺口，如决堤洪水，顷刻间喷涌而出，沈慕卿当即哇的一口血喷出。
苏老头猛然睁眼，大声呵到:“不知死活的蠢货，不懂不会问呐！”
说完一掌按在沈慕卿胸口，将肆虐的真气强行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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