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朱？

        离朱，离朱，离朱……对，是狄山上与我看过三千多年日升月落的离朱，是带我游历人间的离朱，他带我看过漠北的落日，爬过云蒸雾涌的雪山，也乘奔御风一日游过千里江陵。

        每逢上元节，离朱都带我闲逛人间，人间的上元节最是热闹非凡，这一日，街上都是人，到处都是灯，街上挂的，手里提的，河里飘的，天上飞的，这些灯皆是为爱的人、为逝去的人、为相思的人,也为自己所祈愿。凡人把心愿写在灯上，放到天上，我也是后来到了月华宫才知，那些天灯其实离神明们远着呢。

        年年都有上元节，大约凡人也知道神明并看不到这些天灯，可是人总要有所期许，他们相信世间有神明，期许自己的心愿终有所成，对生活对自己不轻易放弃。

        这一日最亮的还是远远悬在天边的那轮皓月，映的天色清明，灯影暗淡，繁华盛景衬得明月更是孤寂清冷。

        离朱与我最喜的还是去茶肆听书，常常都是我一盘瓜子，离朱一壶酒。这日听到说书先生讲招摇山上有一神兽，名曰狌狌，世间万物，只要他摸上一摸，便知前生过往，但世上鲜少有人见过，不知真假。我微微皱起眉头，离朱懂我的意思。

        第二日离朱带上一壶好酒，拖我去拜访他在招摇山的老友——迷榖。迷榖我是认识的，迷榖的树枝在夜里闪烁，只要佩戴一枝迷榖树枝，任你随风走了八千里也能找到回家的路，因我不识方向，离朱求来一迷榖枢干做成发簪，我如今日日佩戴的束发木簪便是此物。

        迷榖听得我们来意，手中放下了我们不远千里带来的好酒，我以为这事多半是不成了，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

        只见他手摸胡须缓缓说道：“阿狌其实不止能知世间万物前生过往，还知未来。他最喜好酒，这壶好酒还是留给他吧。“转而有些踌躇的淡淡说道：“只是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他了，最后一次和他喝酒下棋还是三千年前，那时他说自己劫数将至，需闭关修行。掐指一算，日子也到了，我也该去看看他。借花献佛，带上这壶好酒，我们一同去他仙府上走一趟。”

        这院落门庭看着极为眼熟，我想起来了，这和迷榖的住处一模一样，一南一北，想来倒像是招摇山上的守山神。

        迷榖瞧出了我的疑惑，我们跨过正门，站在中庭，他手指屋檐说道：“招摇山是盘古元神化作的第一座山，我乃盘古元神的头发化作的这山南的第一棵树，得天独厚的吸收日月精华，又因首山地杰物灵，得以快速修成树仙，阿狌也是这山里的一只猴子修成仙，天宫得知我们修成仙后，特命我二人在此守山，一南一北两座仙府震守此山。”

        迷榖总是这样，他叫我阿南，叫离朱则是阿离。他说这是南方的叫法，山下的凡人都是这么称呼亲近的人。只是眼前这白胡子老爷爷也被叫做阿狌让我觉得多少有点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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