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迎面走来一位老朽，领着两位身着盔甲的家兵，拦住了裴淮安二人，老朽恭敬地弯着腰，“淮安大师，小人乃章云城城主府的管家崔氏，我家城主不知您大驾光临，今日听闻此事，特派小人来请您去城主府，给您接风洗尘。”
苏梨凑到裴淮安耳边小声嘀咕，“有什么事非得大晚上的请人到自己家做客啊？这架势，表面上看着像是在客客气气的请人，怕不是哥哥你不答应就直接上来拿人吧。如果淮安哥哥不想去，阿狸可以帮淮安哥哥把他们都解决掉。”
当今楚国治理散乱，有很多地方能够做主的不是朝廷安排的官员，而是自立为城主的一些老地主或家大业大的商人。这些城主每年向朝廷缴纳一定的钱财与粮食，条件是不允许朝廷插手自己城内的事。
因为这些自立的城主每年都按时缴纳很多赋税和自觉进贡大量钱财，比朝廷官员管制的县城缴纳的还要多很多，朝廷就放任这些城主自治了。
城主自制律法，掌管城内一切大小事务。如果城主不作为，很多遇事不公的百姓，会报官无门，再加上城主苛刻的剥削，日子过得艰难困苦。
不知这章云城的城主是否知道城里一月已有三起命案。
裴淮安若无其事地低头对苏梨说：“无事，你先回客栈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崔管家目露精光，抢在苏梨开口前阻止苏梨离开：“我家城主吩咐小人将淮安大师的朋友一同请来，少了一个人，城主都会责怪小人礼数不周，才没能请得动人。”
“大师心地仁慈，小人相信大师一定不忍心看到我等跑腿的弱势小民，因为办事不利受到城主责罚。”
苏梨内心冷笑，这种抬高别人，拉低自己，道德绑架人的把戏也就能骗骗她温良恭俭让，济弱扶倾的淮安哥哥。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
苏梨毫不畏惧，“行啊走吧，你在前面带路。”
城主府内。
崔管家让裴淮安和苏梨在厅堂内等候片刻，自己去禀报城主。
须臾，只有崔管家一人面带虚伪的笑容回来了，他圆滑地打着官腔，“两位贵人，真是不好意思，小人出府去请两位贵人的片刻功夫，城主又忙了起来。我家城主一直这样，这章云城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亲手过问才能安心，生怕有一件事处理得不够好，让百姓寒了心。只能劳烦二位稍等片刻。”
裴淮安面不改色，依旧平和的道：“城主日理万机，对百姓来说是好事，贫僧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崔管家退下后，厅堂外还有家兵守着。
苏梨撇撇嘴，还好自己跟着淮安哥哥来了，不然淮安哥哥只凭一颗赤子之心，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吧。
她小声提醒裴淮安：“哥哥，他们这是给我们俩下马威呢。你可千万不要相信这老狐狸的话。他们在背地里肯定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说完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不过有阿狸在你别怕，阿狸不会让你少一根头……呃一根……”
裴淮安接上了她的话，“贫僧确实是不会少一根头发。”
苏梨急红了脸，辩解道：“阿梨的意思是，阿狸一定会保护好淮安哥哥。”
裴淮安腹中五味杂陈，他不会在她心里不会是既识别不出别人的心机，又没有自保能力的三岁小童吧。
他虽然不会主动去欺骗别人，但是也不至于被别人耍的团团转。
第二日卯时。
章云城城主崔磊起床后，在院中逗着鹦鹉，崔管家在一旁回话。
“回城主的话，那和尚二人昨夜在厅堂熬了一夜，如今精力和耐性估计已消磨的差不多了，府上家兵众多，依小人看，此二人不足为惧，今日就可将他们拿下。”
崔磊捻了捻胡子，大手一挥，“行！安排下去吧！”
裴淮安和苏梨在厅堂坐等了一夜，苏梨心中郁结，气得想掀桌子，被裴淮安用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几声鸡鸣后，崔管家才跟在一个男子后姗姗来迟，想必走在前面的那人，便是这章云城的城主。
崔磊人还未进厅堂，声音就传了进来，“淮安大师远道而来，崔某有失远迎，让淮安大师干等了一夜。都怪这不懂事的奴才，既不给两位贵客安排休息的地方，也不及时传话，今早才告诉崔某已将淮安大师请了过来。”
崔管家在一旁弓着腰，与崔磊打配合，伸出手来，说一句话就做做样子轻轻地掌掴一下自己的脸。
“都怪小人不懂事。”
啪——
“耽搁了两位贵人的时间。”
啪——
“小人给两位贵人赔……”
啪！！！
崔管家瞬间头昏眼花，被扇得后退了几步，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捂着自己的脸和嘴，恼羞成怒地盯着苏梨。
苏梨甩了甩自己的手，满眼关切道：“阿狸不忍心看崔管家这么愧疚地掌掴自己，想着要是我亲自掌掴崔管家的话，你心里就不用这么愧疚，能够舒坦点，崔管家不会怪阿狸吧？”
不就是演戏嘛，谁不会演，自己打自己的力气还没我吃奶的力气大，老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裴淮安将苏梨拽到了自己身后，跟崔磊打太极，“城主和崔管家不必自责，贫僧领的这个孩子也不懂事，请城主见谅，崔管家还是赶紧去找大夫看一看吧。”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崔磊也没想到苏梨不按常理出牌，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挥手让崔管家离开，“哈哈哈，这位小娘子真是性情中人，不知二位可否给崔某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赏脸在府上用个饭？”
饭桌前，崔磊一一介绍了桌上的菜肴，指着其中一道菜对二人说，“这道菜是我们章云城的特产，两位一定要尝一尝。”
裴淮安夹了一口，不动声色道：“确实不错。”
崔磊看向了不动筷子的苏梨，苏梨斜眼睨他，“看我干什么，我不喜欢吃别人家的饭菜，你不会强买强卖吧？”
被顶撞了的崔磊干笑两声，对裴淮安说，“大师在哪里结识的这样一个妙人，如今这种敢做敢说，至情至性之人着实不多了！”
“小孩子不懂事，还望城主多多包涵。”裴淮安满眼爱意地伸手摸了摸苏梨的脑袋。
裴淮安反常地亲昵举动令苏梨的心颤了颤，她不知道裴淮安在搞什么鬼，但还是配合的在他手心蹭了蹭。
这一切，都被崔磊看在了眼里。
“崔某懂得，大师领着这样一位妙人环游天下，不免总要替她的年轻率真跟人赔罪。来这人间走一遭，大家各有各的难处，就像我这别人眼里至高无上的城主也不是万能的。”崔某顿了顿。
裴淮安如城主所愿，接上话茬，沉吟道，“城主可是遇到了难处？”
“唉，不知大师可有听闻，这个月，怡红楼有三人因纵欲过度而死。其中有一人的家眷来府外击鼓，说是这怡红楼里有杀人的妖怪。”
“依崔某的拙见，这三人分明是自己身体亏损，精尽而亡，哪有什么妖怪作乱。”
说到这，崔磊目光灼灼地盯着裴淮安，“大师见多识广，不知大师觉得这三人的死，是否如别人所说，是有妖怪作祟？”
裴淮安坐直身子，正色道：“这件事，贫僧确实有所耳闻。贫僧觉得，怡红楼这种寻花问柳之地，死几个人也是正常的，妖怪之说不过是空穴来风。就算有妖怪，章云城有您这样高明的城主坐镇，谅这妖怪也不敢放肆。”
听到裴淮安这样说，崔磊端起酒来，“听到淮安大师这样说，崔某就放心了，敬您一杯。”
目送裴淮安和苏梨走出城主府，崔管家殷切地恭维着崔磊，“城主高明，晾了这和尚一晚他也不敢说什么，三言两语就哄骗了这和尚。果真如那衣铺掌柜所说，这和尚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和他身边这女子关系不清不楚的……”
崔磊此时神气十足，“我也觉得此人不足为惧，是虞大人多虑了。”
“淮安哥哥，我们真的不去怡红楼了吗？”苏梨嘟着嘴问裴淮安。
裴淮安目不斜视，“你觉得呢？”
“我觉得哥哥刚才的话是在忽悠那趾高气昂的老匹夫，你肯定还是要去的。”
咕噜咕噜——
“好饿好饿，阿狸要饿晕了，没有力气了，要哥哥抱抱。”苏梨伸开双臂，向裴淮安撒娇。
想到了苏梨装傻，一巴掌扇得崔管家眼冒金星，裴淮安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戏谑道：“我觉得你还很有力气，再饿三顿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裴淮安还是给她买了蒸糕、糖炒栗子和糖葫芦。
苏梨剥了一颗糖炒栗子往裴淮安嘴里塞，“第一颗栗子给哥哥吃，哥哥在阿狸心里永远排在第一位。”
裴淮安用手接了过来，随口问到，“那第二位呢？”
苏梨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纠结地回答，“鱼丸汤和阳春面，可以并列第二吧，谁排在第三阿狸都会替另一个委屈的。”
本以为苏梨的回答会是一个人，没想到她思维跳跃性太大，回答了两样食物，而这两样食物，都是十年前他给那只小狐狸做过的。
那时候，他还太穷，买不起什么菜，只能多买点粗糙的面粉，简单的面粉被他换着花样做成熟食。有时候他会去河里捞鱼，做鱼丸子汤。
小狐狸最喜欢的就是面和鱼丸子汤，每次吃完这两样东西，它都会惬意地眯着眼，窝在他怀里和他一起晒太阳。
这么多年过去，她仍旧喜欢这两样食物吗？
苏梨咂咂舌，晃了晃裴淮安的衣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哥哥，阿狸想吃阳春面，你借客栈的小厨房给阿狸做好不好，斯哈斯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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