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苏梨害怕裴淮安第二天还不消气，扔下自己一个人离开，就直接倚靠在裴淮安门前睡了。
裴淮安坐在桌前喝茶，一直留意着门外的脚步声。
听到苏梨直接坐在地上后，他还不知这不按道理出牌的女人要做什么，直到门外传来苏梨平稳的呼吸声。
这是……睡着了？她一个女孩子在屋外睡，遇到危险怎么办？
裴淮安圣父心发作，想给她开间房让她去房间睡，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苏梨的呓语：“没有情趣的臭和尚……”
这个人真的很无理取闹，明明是自己好色，别人不配合她涩涩，她就倒打一耙怪别人没有情趣。
裴淮安告诉自己，不能和不讲道理的人计较。
窗外传来摊贩叫卖的吆喝声，街市上人声鼎沸。
苏梨在嘈杂的声音中，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我怎么睡床上了？
裴淮安正坐在大堂用早饭，他面前摆了两碗清淡的豆腐汤，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像小狗一样闻了闻。
“咦~，这是人吃的吗，一点油腥味都没有。”苏梨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哥哥，阿狸想吃肉包子~”
裴淮安真诚发问：“肉包子想你吗？”端起了第二碗豆腐汤。
面前的馋嘴之人伸出舌头来“哈哈”两声，“肉包子当然想阿狸啦！”
裴淮安已经用完饭，掏出帕子擦了擦嘴。
苏梨眼睛一亮：“哥哥，你的帕子可以和阿狸的交换一下吗，阿狸听说凡人、世人常以帕子为定情信物。”
裴淮安对这一大早刚醒就这么多要求的人感到无语，“再不把嘴闭上，就没有肉包子了。”
苏梨立马站直了，手在自己嘴前一上一下做了个把嘴巴缝上的假动作，示意裴淮安自己现在嘴巴闭得紧紧的。
包子摊前。
苏梨伸出两根手指，示意裴淮安自己要吃两个包子。
从裴淮安手里接过来包子后，她故意将包子放在自己嘴前，和嘴唇一贴一贴，就是不往嘴里放。
裴淮安对苏梨的顽皮感到无奈，“吃饭时可以把嘴巴张开。”
接受到裴淮安的信号，苏梨做了个给嘴巴拆线的动作，咬上了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发出了赞叹的声音，“啊！香啊！幸福的味道~”
裴淮安挥开了在自己鼻子前挥舞的包子，苏梨在一旁喋喋不休，“哥哥，你还记得肉是什么味道吗，只要你还俗，想吃什么都可以。”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
报菜名报到一半的苏梨咂咂舌，这包子怎么越吃越饿呢。
与一位穿蓝衫的男人擦肩而过，苏梨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回头看了眼。
注意到了苏梨的动作，裴淮安回头看了两眼，问：“可是有什么不对劲？”
苏梨摇了摇头，“没有啊，你不要每天担心这担心那，小心老得快。”
怡红院门口，裴淮安让苏梨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苏梨从里面走出来的很多人身上都闻到了同类的味道，一股狐狸的骚味。
她私心不想裴淮安沾染上麻烦，哂笑道：“真的没有啦。”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前面有斗蟋蟀的，我们去看斗蟋蟀吧！”
裴淮安知道苏梨没说实话，她的眼神此时不像平时一般大胆地与他对视。
他在城里这几日，发现很多从这怡红楼里出来的人，都眼底发青、脚步虚浮，身上被淡淡的妖气笼罩。
有人谈论道，这个月已经从怡红楼抬出三个暴毙的男人了。
有一位妇人领着小孩在怡红楼门外哭诉：“你们还我家相公，还我孩子的爹，怡红楼里有吃人的妖怪啊……”
来来往往的人对妇人和小孩指指点点，有个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人小声嘟囔了句：“自己管不了自己家男人偷吃，人死都死了，来这撒泼有什么用。”
苏梨听到了，这能忍？朝着小声嘀咕的长舌妇说道：“舌头长太长了占地方的话可以割下来，你需要割的话我可以帮你。”
那长舌妇每天对别人指指点点惯了，没想到会有人反驳自己，一看苏梨目光摄人，仿佛要捕食的野兽，嚣张的气焰熄了火，挎着菜篮子快步走了。
裴淮安上前去，将地上的妇人扶了起来。
若是寻常的纵欲过度，不会短时间内暴毙这么多人。
苏梨给小孩擦了擦眼泪，将包子塞到小孩手里让她吃。
妇人以为裴淮安是来为她寻求公道的，要跪地给裴淮安磕头，被裴淮安制止住了。
“施主请起，贫僧是法云寺的淮安和尚，不知施主可否给贫僧提供一些有关这怡红楼三例……”
没等裴淮安说完，妇人就急忙道：“愿意，我愿意，只要我知道的，都愿意告诉大师。”
自相公暴毙以来，街坊邻居们就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没有一个人听她哭诉，现在有一个人愿意听她倾诉，她的激动与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几人寻了个隐秘无人的凉亭，妇人语无伦次地讲了很多话，多得苏梨都抱着小孩趴在石椅上睡着了还没讲完。
裴淮安见状，将压在苏梨胳膊上的小孩抱了过来，抽出帕子垫在她脸下，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睡。
继续听着妇人的讲述，裴淮安提取出了重要内容：
妇人的相公原本身强体壮，他们俩夫妻关系和睦，直到有一天，她在丈夫的衣服上闻到了女子香味，可是她从来不用香，在她的逼问下，相公才承认自己去怡红楼寻了乐子。
她不想相公再去那寻花问柳之地，威胁他说自己要带着孩子回娘家，相公大骂她妒妇，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他没有纳妾，只不过和寻常男人一起逛了逛春楼而已，用得着这样闹腾吗？
两人吵完架以后，相公又去了怡红楼，一连几天没有出来，她也赌气没有去寻他，谁知，再次见到他时，他已是一具冰冷干瘪的尸体。
其他三人两人此前也是年轻力壮，走起路来步伐稳健，被抬出来时与她相公一样身材干瘪、形容枯槁。
“大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如今我们孤儿寡女的，可怎么活啊！”
“都怪那怡红楼的狐狸精！勾了我相公的魂！”
睡梦中的苏梨忽然惊醒了，直起身来心虚地左顾右看，“哪？哪有狐狸精？”
妇人解释道：“我是说，都怪那怡红楼的狐狸精，勾引我相公，不然我相公不会丢下我和我可怜的儿。”
苏梨恨铁不成钢道：“你应该怪你相公是一个心志不坚的人，就算没有怡红楼的……的狐狸精，也会有其他人来勾走他的。”
“你胡说！我相公才不是……”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裴淮安清了清声，按住了苏梨，解围道：“好了，此事我已大概知晓，施主请回吧，贫僧会将施主相公的死因查清楚。”
妇人连连道谢，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了。
苏梨还想跟上去，告诉她此时怪不得别人，都是她相公咎由自取。
裴淮安看穿了苏梨的心思，拎着她的领子往客栈走，“老实点儿，不要管多余的事情。”
苏梨去掰裴淮安的手，话里有话，“为什么不让我说，你是不是和她共情了？是不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以后，也会怪我勾引你将你拉入凡尘中？”
裴淮安沉思了一会儿，坚定道：“我不会。”
听到这回答，苏梨刚要开心地叫出来，裴淮安又加了一句，“我心志坚定，自然不会被人勾了魂去，更不会被你拉入俗世之中。”
苏梨已经麻木了，不会再为他的拒绝难过，她整个人往裴淮安身上贴去，往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声音柔媚地说：“真的吗哥哥？既然你心志那么坚定，为什么不让阿狸贴贴？反正你的心不会动摇一丝一毫。”
裴淮安感到苏梨的手在自己心脏处点了点，呵斥到：“不可理喻！”
松开手，自己一个人大步向前迈去。
苏梨在后边偷着乐，呜呼，这是恼羞成怒了？
裴淮安脉进了衣铺，“掌柜，我订的假发髻到了吗？”
柜台前的掌柜抬头，认出了裴淮安，“到了客官，老朽这就给您拿！”
掌柜拿了一套寻常人家穿的衣裳和假发髻递给裴淮安，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在他和苏梨身上转着，“这和尚，前几天还给一只小狐狸买人穿的衣裳，今天又买假发髻，荒唐！淫僧！”
不知掌柜心思的裴淮安接过衣裳和假发髻，付了银两。
“淮安哥哥为什么买这两样东西啊？是想要还俗娶阿狸了吗？”苏梨已经开始脑补她和裴淮安大婚的场景了，那时，她一定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
裴淮安哑然，真想撬开苏梨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她的思维太跳脱，他有点跟不上。
“淮安哥哥不说话，那阿狸就当淮安哥哥默认了，我们大婚的喜服……嗳？对，喜服是红色的。
苏梨突然想到裴淮安给自己买的一身红衣裳她还没穿，向裴淮安伸手，“哥哥，你给我买的红衣裳呢？”
裴淮安倪了眼面前的手掌一眼，她不会以为自己会将她的衣物贴身携带吧，步子迈的更大了。
“扔了。”
苏梨见他步子迈得越来越快，也不管什么衣裳不衣裳的了，小跑着追上去。
“你走那么快干嘛？炫耀你腿长啊？能不能像我一样，小碎步，淑女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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