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性
“吃糖吗？”
杨姗姗抬起头，有着黑长直的美艳女人，笑着向她伸出手。她看着那颗青苹果味的硬糖，有些发愣。
糖果带着一丝酸涩，就像女孩儿眼角溢出的眼泪。
洪简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拍着自己的肩膀道：“借你靠靠。”
杨姗姗摇摇头：“不用，谢谢。”
“我让你靠，是因为你看起来紧绷得太厉害，没那么多时间让你慢慢放松，”洪简道，“所以你需要一个人帮你。现在，有什么想倾诉的都可以和我说说，我年纪比你大十来岁，职业是警察。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简姐。”
杨姗姗意外：“你是警察？”
“怎么，不像？”
“不像，你很漂亮……我还以为你是明星，或者模特。”
洪简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可以当明星，可惜我五音不全。”
杨姗姗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呢？”
她觉得她不像是从小立志成为警察的人。
“为什么当警察……”
洪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思绪渐渐飘远。
“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多久了？”她问杨姗姗。
杨姗姗不假思索道：“五年，我们高中就在一起了，然后一起努力，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哦，青梅竹马。”
洪简嘴角微微上扬：“我也有个青梅，很久以前她告诉我，她喜欢我，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
杨姗姗错愕：“你是同性恋吗？”
“我是，”洪简摸了摸她的头，“不过，那时候还不是。”
杨姗姗懂了：“你拒绝了她，所以现在很后悔。”
洪简淡淡道：“我并不后悔拒绝她，哪怕是现在，我对她也只有友情，我后悔的是没能保护好她。”
“那年她家中突逢巨变，我对她而言是最后一根稻草。如果我当时对她多关注一点，可能她就不会染上毒|瘾。”
洪简笑了笑：“所以我的第一意向其实是想成为缉毒警，后来也算是阴差阳错吧。不过，姐姐我枪法很准，有机会给你露两手。”
杨姗姗万万没想到这个故事是这样，顿时有点无语。但她又不好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只好胡乱应了两声。
“姐妹，爱情什么都是浮云，咱搞事业不香嘛？”
洪警官抓着机会，就企图拯救恋爱脑女学生。
杨姗姗道：“不一样，而且我说了，阿亮……我男朋友不是渣男！”
洪简不以为然：“就算你们走丢不怪他，他不也没找你么？”
“……”
杨姗姗赌气的不想理她。
“我不知道你们第一局游戏玩的有多顺，卡着七天的休息期，立刻就进了第二场游戏。”
洪简道：“但圣域的游戏没那么友善，你要是还想和你男朋友好好过，就别这么频繁的参加游戏。”
“人性经不起考验。”
杨姗姗一下子泄了气。
人性经不起考验。
可是危难之际，为了救她，那位漂亮的警察姐姐，还是毅然而然以身为饵，走进了尸群。
洪简站在白玫瑰的花圃中，手中握着一把银枪，护着那条她奔跑的路，任何想接近她的丧尸，都被她一枪爆头。
直到手臂被啃出森森白骨，再也无法扣下扳机。
——姐姐我枪法很准，有机会给你露两手。
杨姗姗拼命地往外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泪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将要摔倒之际，有人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带了起来。
“林，林先生。”
杨姗姗擦了把眼泪，好不容易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林淮之却不在看她，他看向她身后的教堂，甚至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丧尸聚集在白玫瑰花从中，肆意啃咬那些娇弱的冰雪玫瑰，好像那些不是玫瑰花，而是丧尸的养料。
系统的播报不可能欺骗玩家，尸群中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活人的气息。
他叹了口气，俯身看了眼杨姗姗。她手中一直抓着一串钥匙，林淮之觉得有点眼熟。
“简姐给我的，说是玛格丽特的钥匙。”
杨姗姗赶紧把钥匙递了过去。
虽然洪简死亡出局，但她的车似乎还停在教堂的栅栏边。
两人坐上雷幻影。
林淮之知道现在不是个聊天的好时机，但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和你的同伴在哪儿分开的？”
杨姗姗紧张：“你要送我去找他们吗？”
“不然呢？”
“那你送我去这儿好不好！”
杨姗姗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与林淮之手里那张一模一样。而她所指的地方，正是当初他们落脚的瞭望塔。
“我和我的男朋友约定过，如果走丢了，就去最高的地方等他。”
小女生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异常坚定地看着林淮之。
可是瞭望塔附近的丧尸……不怕光。
白天也称不上安全。
他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杨姗姗的态度十分坚定。
之前离开教堂的时候，他就决定去一趟镇上的医院。医院与瞭望塔顺路，哪怕因着这层关系，似乎也该答应。
林淮之最终妥协。
“我送你过去。”
瞭望塔和他们离开前没什么变化。
大约是塔中没人的原故，并没有丧尸在塔底围堵。
早上九点三十二分，天依然还是黑的，林淮之隔着老远就察觉到尸群在田野边的牛棚下休息。
他带着杨姗姗迅速上了楼，爬到顶层，才听到塔下传来丧尸的吼叫声。
杨姗姗拍了拍胸口：“好险。”
她看到了顶层留下的火堆与铁锅，眼前一亮：“会不会是阿亮他们在附近！”
“不是。”
林淮之当头泼下一盆冷水。
杨姗姗不说话了，她能感受到林淮之现在心情不好，毕竟她刚害死了他的朋友。
没过一会儿，瞭望塔外渐渐亮了起来，同时响起的还有每日早晨雷打不动的系统播报。
「系统：现在是国际时间早上10点，当前游戏进度为第四天。系统在此提醒各位玩家——天亮了。
下面播报第二日玩家临时加分项：
系统检测到玩家林淮之击杀2号特殊丧尸，玩家加50分。
系统检测到玩家张佳击杀8号特殊丧尸，玩家加50分。」
“果然。”
林淮之在心底冷笑，他并不在意凌晨的推测是不是正确的。
他只知道，系统有病。
原本六点的天亮时间，现在已经变成了十点，没记错的话，是从昨天开始变的，但昨天天亮也只是八点而已。
要说两次推迟天亮时间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系统之后都接着播报了某某玩家击杀特殊丧尸。
每死一只特殊丧尸，天亮时间就会推迟一个小时。
第二个任务让他们消灭特殊丧尸，第三个任务又让他们守护白天。
所以这本来就是两个不可能同时完成的任务。
他很快就想通了逻辑，经典的团队合作与个人对抗模式。
十二人的团队，如果全员约定都不杀特殊丧尸，那么白天就不会缩短，因此全员加分。
一旦有人不遵守约定，擅自杀了特殊丧尸，全员就会失去部分守护白天的得分，但他也会因此得到击杀特殊丧尸的附加分。
如此看来，“守护白天”这个任务大概只能在梦里完成。
人性本贪。
谁都想自己得到的比别人多一些。
这样想想，这场游戏虽然披着解谜的皮，完全可以用来二刷刷分。
想必唐棠坐在耶路撒冷的办公室，翘着腿，吃着爆米花，没少为游戏里尔虞我诈、精彩表演的玩家鼓掌。
林淮之站在瞭望台上，迎着东升的旭日，拨了通电话出去。
杨姗姗听到林淮之挂了电话，知道他刚刚在和其他同伴通话。
她恹恹的低下头，乖巧的坐在一边，安静地等待她的同伴来与她会和。
她知道林淮之不喜欢她，但对方救了她也是事实，所以只能尽可能让自己存在感弱些，别烦着对方。
挂了通讯的林淮之走了进来，淡淡扫了她一眼。
“你就在这儿等你的同伴，哪儿也不要去，游戏很快就会结束。”
他异常笃定。
笃定到杨姗姗都觉得有些奇怪，她鼓起勇气问了一句：“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不关你的事。”
杨姗姗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又默默低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林淮之看着她，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谢令对他说的话：你们都还是十几、二十岁的孩子，正处于塑造三观的时期，至少得有人告诉你们——这个世界并不只有尔虞我诈和恨，还有信任与爱。
他舔了舔嘴唇，深吸了一口气：“简的事，不要太自责。”
“什么？”杨姗姗似是没听清，迷茫地看向他。
林淮之道：“并不是你拖累了简，而是她选择了救你，所以不必自责。”
杨姗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眨了眨眼睛。
他自嘲：“要真说自责，也应该是我，是我太过自信，明知道天亮前危险，还带她出来找线索。”
“林，林先生……”
“但我们没有时间后悔。”
林淮之目光灼灼：“我只能告诉你，简的牺牲是有价值的，不止是救了你，她还给我留下了线索。现在我要去给这场游戏收个尾，而你得答应我，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游戏结束。”
杨姗姗眼眶一红，她本以为林淮之厌恶她，连她都觉得自己没用，只会拖后腿。
害了齐南，又害了洪简。
林淮之是第一个告诉她，“弱小”不是她的错的人。
吸了吸鼻子，杨姗姗郑重点了点头。
“如果你遇到你的那些同伴，”林淮之看向外面，“除非必要，别让他们杀了尸王。”
杨姗姗懵懵懂懂，甚至不明白尸王是什么。
林淮之又道：“早上的系统播报你也听见了，那位‘张哥’昨天刚杀了一只，他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好，我答应你。”
小个子的女生，异常认真地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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