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井底
井口四周胡乱地躺着一地的鼠尸，腥臭的血液四散飞溅。
鼠群已经不再犹豫，一窝风一样闯过隔绝圈，不要命的向叶倾然几人扑过来。
所有人都已经杀得精疲力竭，鼠群的包围圈已经越来越小，眼看大家挤在一起，连挥刀施展的空间都没有了。
蓝默轩身上的药粉也已经洒完了，原来布下的灰粉也已经被鼠血掩盖，发挥不了作用。
叶倾然已经双刀出鞘，挥舞如风，原本竹青色的衣袍已经看不出颜色，血迹斑斑，鬓发有些许散乱。可面色却依旧沉稳，周身杀气凛凛，并无惧色。
“姑娘，你到我身后，我们护着你冲出去。”清辉来到叶倾然身侧。
他已经与其它几名暗卫交换了眼色，眼前这情景不可能杀退鼠群。他们是姑娘的暗卫，这种时候自然要以保护姑娘性命为先。
他们愿豁出血肉之躯，护着叶倾然出去。
叶倾然自然明白他们的用意，她摇头，一刀解决了一只老鼠，瞥了一眼身后的深井，“清辉，派个人下井底看看。”
“是。”清辉领命，一名暗卫便跃入井中。
“下面是干的，空间很大，没有老鼠。”暗卫的声音传来。
叶倾然瞥了一眼石井边上的压井口用的巨石，“咱们下井，清辉断后，用石头封井口。”
众人领命，先护着没什么拳脚功夫的魏同一行人跳下井，然后青峰扶着叶倾然下去，蓝默轩最后向着鼠群射出数只飞針后，与清辉先后跳入井中。
两人单手攀附着井壁，另一只手托着井口巨石缓缓移动，将井口封住。
数只老鼠趁着还有缝隙时，吱吱叫着挤了进来。蓝默轩和清辉腾不出手，被那老鼠蹿上了衣袖。
叶倾然等人攀着井沿向上帮忙，井壁之上突然有数粒飞弹击射，将井口那些老鼠射落。
蓝默轩和清辉也终于在此时将巨石完全遮住了井口。
众人跳下井底，便抬头望向井壁，一片黑暗中，井壁上亮出一点微弱的光线。
“你们是谁？”烛光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可仔细听还是听能声音的主人并不大。
叶倾然瞥了一眼魏同，魏同便道，“俺是庆水县鸡鸣村的魏同，应水村的冯婆婆是我表姑。”
上面传来一阵议论声，过了一会才继续问，“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官府派了郎中到各个村治疫症，我们是跟着郎中来帮忙的。”魏同答，“我身边的就是大夫。”
“有大夫？！”井壁上传来惊喜的声音。
“你们可有人染病？”叶倾然抬头冲着上面问道。
上面陷入安静，连光线都消失了，半晌之后，烛光再次亮起，有人顺着井壁缓缓爬下。待他们下到井底，叶倾然才看清楚，是三个半大孩子，都浑身破烂脏污，腰上别着弹弓。
“刚才谢谢几位。”蓝默轩温和地道谢。
中间个头矮些的孩子眼睛亮晶晶，“你是郎中？”
蓝默轩点点头。
“会武功的大夫，倒也少见。”那少年歪着头盯着蓝默轩，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除了你们几个，村子里的其他人呢？”叶倾然问。
三个少年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看。
井底陷入安静，外面鼠群的吱吱声还隐约可以听见。众人围坐在井底宽阔的空间。叶倾然先给三个少年诊了脉，才听他们讲起这个村子发生的事情。
他们三个名叫常水生，常春，常四京。高个少年常水生是村长的儿子。
水灾时，村子里被冲走了不少人，房子也塌了大半。大水退去后，村民从山上下来，便在村长的组织下开始清淤，收集被水冲出的粮食，晾晒。一切都井井有条，本来大家都觉得能撑过去。
可是疫症开始了，开始一家一家的死人，有些积蓄的人家早一步逃走了，后来官府就封了村，再想逃也走不了了。可是却迟迟没有等来官府说的郎中。
村里人开始人人自危，后来……
说到这里常水生犹豫了，沉默半晌后，他才继续说。
原来村民得知了火烧可以防止传染，他们起初是烧尸，后来，只要谁家有人染病，就放火将那一家人连同房子一起烧掉。这也是为什么进村时看到那么多焦房断壁。
众人都沉默了，不论死活，连房子一起烧掉，没有亲见，却可以感受到那种绝望。
后来村子里活人越来越少，老鼠越来越多。
“直到有一天我爹也开始呕吐，他知道村子没救了，就让我躲到这井下来。”常水生哽咽了，“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我就找了他们一起。”
“老鼠不会下来吗？”
“我爹在井壁上掏了个屋子，用铁皮包起来的。”常水生解释。
“后来村子里就没有活人了，起初我们白天还能出去收集各家的粮食，后来老鼠越来越多，除了吃死人，开始吃活人，我们就不敢出去了。”常春又道。
“只有你们三个吗？”叶倾然望了望井壁那里。
“本来我们有六七个人，有两个生生被老鼠吃了。”常四京说着声音便低沉下去了，“还有两个……”
叶倾然听到这里脸色就变了，“染病了？还在上面？”
三个少年犹豫了半晌才点点头，“他们是我们的老兄弟，不能烧死他们！”他们一脸警惕地望着叶倾然。
叶倾然点头，“不烧死他们，立即带我上去给他们诊脉。”
蓝默轩拦住她，“我去吧，你先在这里熬些草药，给他们三个。他们跟病人在一起时间久了，恐怕被染上。”
叶倾然点点头。三个少年跟着蓝默轩爬上井壁，一会儿又带了锅具下来，叶倾然便在井底开始熬药。
她们随身带着草并不多，不知明天白天那些老鼠是不是会退走？按照几个少年的说法，白天老鼠不会这样成群攻击，兴许还有逃出去的机会，只要门口的守兵放行。
黑暗中，大家都沉默不语，浓烈的药味充斥着井底，三个少年轮流喝了药，便都靠着井壁休息。
突然井壁上传来悉悉碎碎的声音，叶倾然猛的睁开眼睛，“老鼠在挖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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