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苦命

　　这个人已经死了，我还是这样说他，我们初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非常和蔼可亲，可那是十八个月以前的事，我们两人都感到像是过了十八年似的。那时夫人刚到学校。以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家，那是她第一次外出演出。杨威用他的名气、金钱和虚伪的绅士气派赢得了她的欢心。她走错了路，受到了惩罚，真是够她受的。

　　女仆和我一起走进起居室。李琳玉仍然靠在那张睡椅上，精神显得好了一些。女仆又开始给她热敷青肿的眼睛。

　　她说：“我希望你不是再次来盘问我。”

　　我温和地说：“不是的。夫人，我不会给你造成一些不必要的苦恼。我的愿望是让你安静，因为我知道你已经遭受了很多的痛苦。如果你愿意把我当做朋友一样地信任我，事实将会证明我不会辜负你的诚意。”

　　“你要我做什么呢？”

　　“告诉我真实的情况。”

　　“先生！”

　　李琳玉脸颊两侧涨的通红。

　　“掩盖是没有用的。我用我的名誉担保，你所讲的完全是编造出来的。”

　　李琳玉凝视着我，她脸色苍白，双眼流露出恐惧的目光。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了吗？”

　　“我全说了。”

　　“夫人，再想一想。坦率一些不是更好吗？”

　　隔了一会儿，她美丽的脸庞上露出了犹豫不决的神色，继而是一种坚决的表示，最后，她重新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神态。她茫然地说：

　　“我知道的都说了。”

　　我耸了耸肩说：“对不起。”

　　我也没有说什么，便走出了这间起居室，离开了这栋房子。庭院中有个水池，我向水池走去。水池已经完全冻住了，但是为了养活一只天鹅，冰面上打了一个洞。我注视了一下水池，便继续往前走到大门。他在门房里匆忙地给老刘留了一张纸条，交给了警卫。

　　我现在需要谨慎，我不能哄骗我的良心。我先要了解更多的情况，然后再行动。

　　快到傍晚的时候，老刘来了。他的事情进行得不够顺利。

　　“韩先生，我看你真是个魔术师。我有时候认为你有神仙一样的能力。你怎么会知道丢失的财物在水池底下呢？”

　　“我并不知道。”

　　“但是你让我检查水池。”

　　“你找到这些财物了？”

　　“找到了。”

　　“我很高兴帮助了你。”

　　“可是，你并没有帮助我。你使得事情更困难了。偷了财物又丢到附近的水池里，这是什么强盗呢？”

　　“这种行为当然是很古怪的。我只是想：不需要财物而偷了财物的人，也就是为了制造骗局而偷的人，一定急于丢掉财物。”

　　“为什么你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

　　“我不过是想可能如此。凶手从窗户那里出来以后，看到眼前有个水池，水池的冰面上还有一个洞，藏在这里不是最好吗？”

　　老刘高声说：“啊，藏东西的最好的地方！是的，是的，我全都明白了！那时天色还早，街上有人，他们拿着财物怕被人看见，所以他们把财物沉到水池里，打算没有人的时候回来再拿。这个解释很恰当，比你的有关骗局的说法要好。”

　　“是的，你的解释很好。无疑，我的想法是不着边际的，但是，你必须承认他们再也找不到这些财物了。”

　　我送走了老刘，没有留他，我在等人，等一个，跟案情有关的重要人物。

　　田汉文来了，步伐是那样敏捷，这足以说明他不但身体强壮而且非常灵活。他随手关好门，就站在那里，两手握成拳，胸膛一起一伏，努力压制着心中难以控制的感情。

　　“请坐，你收到我微信了吧？”

　　他坐到一把扶手椅上。

　　“我收到了你的微信，并且按照你的要求准时来了。我听说你去过别墅。我是无法逃脱了。先说最坏的事吧！你打算把我怎么办？逮捕我？你说啊！你不能坐在那儿和我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啊！”

　　“我的雇主，抽抽烟，你要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如果我把你当成罪犯，我就不会坐在这儿和你一起抽烟了，这一点你要相信。坦率地把一切都告诉我，我们可以想些办法。”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对我老老实实地讲讲昨天晚上出的事——我提醒你，老老实实地、什么也不加什么也不减地讲出来。我已经了解到了很多，如果你有半点隐瞒，我就要报警，那时我就再也管不了你了。”

　　他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两手攥成拳，抿着嘴，做着剧烈的思想挣扎。

　　他喊道：“看我的运气吧！我相信你是言行一致、守信用的人，我告诉你整个经过。但是有一点我要先说清楚：涉及到我自己，我什么也不后悔，也不害怕，我可以再做一遍这种事，并且以此自豪。那个该死的家伙，他有几条命，我就弄死他几次！但是，涉及李琳玉，我不愿意用夫人这个可诅咒的名字称呼她。为了她，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来换取她美丽的一笑。我一想到使她陷入了困境，我就心神不安。可是，可是我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我告诉你我的事情，然后请你设身处地想一想，我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我要从头说起。你好像全知道了，从我遇见她的第一天起，她就成了我心上唯一的人。在生活中一天一天地我越来越爱她，她和我没有特别的交往。她像一般妇女那样对待我，我并没有怨言。爱情只是单独地存在于我这方面，而她的一面只是朋友、友谊。我们分别的时候她仍是无所牵挂，而我却不再是个自由的人了。

　　“之后，听说她谈了恋爱。当然她可以和她喜爱的人谈恋爱。名声、金钱，她是有权享受的。她生来就是应该享受一切美好和高贵的东西。所以我并不悲伤，我不是个自私的家伙。我反而高兴，她交了好运，躲开了一个一文不名的打工人。我就是这样爱她的。”

　　“我没想到会再遇到她，可有一天，我在郊区的一条小道上走着，遇见了她的女仆，把她的一切以及她男朋友的一切，全详细地告诉了我。我告诉你，这简直要使我气疯了。那个人，连舔她的鞋跟都不配，竟敢动手打她。我又一次遇见了她的仆人。后来我见到了李琳玉本人，但往后她不想再见我了。女仆总是帮助我的，因为她像我一样痛恨那个恶棍。告诉了我她们的生活习惯。李琳玉经常在楼下自己的小屋里看书看到很晚。昨天晚上我悄悄地去到那里轻轻敲她的窗户。起初她不肯给我开窗，但是我知道她内心是爱我的，因为她不肯让我夜里在外面受冻。她低声对我说，要我拐过去到正面的大窗户，我拐过去，看见窗户开着，我走进餐厅。我又一次听她亲口说出使我非常气愤的事，我也再一次咒骂那个虐待我心爱的人。我和她只是站在窗户后面，我们是完全清白的，这时那个人像疯子似地冲了进来，用最难听的话骂她，并且用手中的棍子朝她脸上抡去。我跳过去抓住，我们两人拼死搏斗起来。看我的手臂，他第一下就打中了我。然后该我打了，我像打烂南瓜似地一下将他揍死。你以为我后悔吗？不，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更重要的是，不是他死便是李琳玉死，我怎么能够让他留在一个疯子的手中呢？这就是我杀死他的过程。是我的错吗？要是你处在我的地位上，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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