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线索

　　“他们拿走了什么东西？”

　　“拿的东西不多，只从餐具柜里拿走了六个盘子。也许是夫人的呼声使凶手张皇失措，所以来不及抢劫，不然的话，他们一定会把这栋房子劫掠一空。”

　　“这样解释很有道理。”

　　我跟老刘在回程的路上细细琢磨着事情的细节，试图寻找出一点儿凶手的蛛丝马迹。

　　“我们看看。喂，这是什么？”

　　三个杯子并排在一起，每个杯子都装过酒，其中一个杯子里还有葡萄酒的渣滓。酒瓶靠近酒杯，里面还有大半啤酒，旁边放着一个长长的肮脏的软木塞。瓶塞的式样和瓶上的尘土说明杀人犯喝的不是一般的酒。

　　我拿起软木塞，认真地察看着。

　　“他们怎样拔出这瓶塞的？”

　　老刘指了指半开的抽屉。抽屉里放着几条餐巾和一把大的拔塞钻。

　　“夫人说没说用拔塞钻的事？”

　　“没说，想必是开酒瓶的时候，她已经失去了知觉。”

　　“实际上他们没有用拔塞钻。用的可能是小刀上带的螺旋，仔细观察软木塞的上部可以看出，螺旋插了三次才拔出软木塞。其实用拔塞钻卡住瓶塞，一下便能拔出来。你抓到这个人的时候，你会弄清他身上有把多用小刀。”

　　“分析得太妙了！”老刘惊叹，以他对这个木塞的认识，顶多是会想到有人打开，不会在短时间联想到这么多。

　　“可是这些玻璃杯意味着什么，我不清楚。夫人确实看见这三个人喝酒了，是不是？”

　　“是的，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那么，这个情况就说到这儿。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我看着老刘，老刘摇了摇头。

　　情况不容乐观，但现有的线索似乎已经中断。

　　夫人说的话无懈可击，女仆的证明又很充分，就连细节也相当准确。如果他们所说的一切都必然是真实的。万万不能让这位夫人影响我的判断力。

　　如果我冷静地思考一下，她讲的话里有些细节是可以引起怀疑的。凶手一般不会那么早地去打劫，也不会用打伤一位妇女的办法来阻止她喊叫，事实上，打她，她会更用力地喊叫。另外，如果人数多，足以对付一个人的时候，他们一般不会杀人。还有，他们一般都很贪婪，能拿的东西，都会拿走，不会只拿一点。最后一点，喝酒一般都是喝得净光，不会剩下大半瓶。有这么多不一般的事，绝对不是巧合。

　　不管怎样说，这位夫人所讲的话并不全是事实。此外，还有酒杯的问题。说是有三个人用杯子喝酒。可是只有一个杯子里有渣滓。

　　酒瓶是盛满酒的，所以不能想象前两杯很清，第三杯很浊。有两种解释，只有两种。一种是：倒满了第二个杯子以后，用力地摇动了酒瓶，所以第三杯有渣滓。但是这好像不太可能。

　　如果，只用了两个杯子，两个杯子的渣滓都倒在第三个杯子里，所以产生了假象，好像有三个人在那儿喝酒。这样，所有的渣滓不是都在第三个杯子里了吗？

　　我的眼前一亮。如果对于这个小小的细节我碰巧做出了符合事实的解释，那么这就是说夫人和她的女仆故意对我们撒谎，她们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能相信。

　　于是，这个案件立刻变成一件很不寻常的案子。她们掩护罪犯一定有重大的理由，因此我不能依靠她们，这就得全凭我自己设法弄清当时的情况。

　　我进行细致入微的检查。窗户、窗帘、地毯、椅子、绳子，逐个地仔细查看，认真思考。爬到坚固的壁炉架上。那根断了的仅剩下几厘米的红色绳头仍然连在一根铁丝上，我一条腿跪在墙上的一个木托座上。

　　看来，事情的真相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线索其实一直都在现场，除了几点细节还不太清楚外，事情的全部过程已经清晰完整了。

　　根本没有什么犯罪团伙，只有一个罪犯，但是是个非常难对付的人。他健壮得象头狮子——他一下能把钝器打弯。他的手很灵巧，还有头脑也非常聪明，因为这整个巧妙的故事是他编造的。我们遇到的是这个特殊人物的精心杰作。可是在绳上却露出了破绽，如果想把绳子拉下来，当然是在和铁丝相接的地方就断开，那为什么这根绳子在离铁丝几厘米的地方断了呢？

　　这个人很狡猾，用刀子故意磨损绳子的一头。可是另外一头没有磨损。从壁炉架上看，那一头切得很平，没有任何磨损的痕迹。这个人需要一根绳子，可是怕发出异响，所以他不把绳子拉断。他怎么办呢？他跳上壁炉架，还是够不到，于是又把一条腿跪在托座上——托座上的尘土有痕迹——于是拿出他的小刀切断绳子。

　　而椅子上还有些许血的痕迹，这一点表明夫人的谎言不值一驳。凶手行凶的时候，她若是坐在椅子上，那么血迹又是从哪儿来的呢？一定是杨威死后她才坐到椅子上的。我敢保证，衣服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看来要从仆人下手，尽管仆人对我的态度很恶劣，但我依旧对她态度友好，温和地倾听着她的叙述，过了一阵，终于赢得了她的信任。她没有掩盖她对于已死的主人的痛恨。

　　“有一次我听见他骂夫人，我跟他说要是夫人的兄弟在这儿的话，他就不敢骂了。所以他就拿起杯子向我扔过来。要不是夫人拦阻他，说不定他要接连扔上十几次。他总是虐待夫人，而夫人却顾全面子不愿吵闹。并且夫人不愿告诉我她怎样受到虐待。你今天早上看到夫人手臂上有伤痕，这些夫人是不肯和我说的，可是我知道那是别针扎的。这个可恶的魔鬼！”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开始抽噎起来，我低下身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着她紧绷的神经，我知道，这种人的心理防线此刻已经全面崩盘，我没有出声，静静地等待她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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