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
“早说请我吃饭不就好了？还搞得这么麻烦！”明显刀子嘴豆腐心，其实米玉从明白过来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莫名的感动，不过她倒还真不知道她们这样的小城市还能有这样地方。
陆言伸手抖开一朵插在水晶杯里的餐花布，拿在手中边叠边说：“那样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米玉好奇的看着他手中的动作，正要说这惊喜简直是惊吓，就见他双手翻花似的在胸前一晃，原本的那张餐花布在少年纤巧灵活的手中瞬间变成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米玉接过玫瑰花，上下左右检查了好几遍，确定一定肯定这真的真的是朵真的玫瑰花后，才后知后觉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你怎么变的！”
陆言双手合十，撑在餐桌上，笑宴宴的看着她。
“其实我是一名魔术师。”
米玉切了一声，才不信他的鬼，但不得不说这少年确实很有天赋。她说：“那你给我变一把钱出来。”
少年咧了咧嘴，苦笑：“抱歉，目前只能变这个。”顿了顿，轻轻问她——“喜欢吗”
米玉的声音也莫名其妙的忽然变得轻了：“不喜欢，好土……”
哦，不仅声音轻了，脸也烫了起来。
“真的？”
“真的真的。”米玉不再看他，伸手把那朵玫瑰插进了原来插着餐花布的那支水晶杯里。
少年也不恼，微挑着唇角打了个榧子，于是“更土”的一幕便出现了，两位餐厅服务员听到指示后紧跟着将一个摆放着心型蛋糕的小餐车推了出来，在餐厅众人火辣辣的注视下，一边唱着生日快乐歌一边走向米玉，随后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到这首愉快的歌声中。
她赶紧起身站了起来，一边说着谢谢谢谢一边去看这只陆言专门为她准备的生日蛋糕，好在上面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文字，不过就是大了些……服务员为客人摆好蛋糕，便询问陆言现在是否进行下一个流程，少年向米玉眨了眨眼，米玉吓得赶紧摆手，忙说好了好了您们辛苦了，没什么事就请去继续其他的工作吧。
陆言挑了挑眉，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打火机：“那么，不想麻烦别人便只能麻烦本少了。”
米玉白他一眼。
蜡烛点好，不多不少刚好十七颗，吹蜡烛前在少年的注视下许了愿，至于是什么，米玉打死都不说。
“蛋糕真大，应该很多人一起吃。”
“比如呢？”陆言眯着眼为她切好了第一块，三角状的蛋糕上缀着一颗鲜艳的草莓。
“比如？”米玉想到了很多人，爸爸妈妈，小福，甚至小新，程希，阿珩，小麦麦，成妹妹，冯大国……所以她说——“很多很多很重要的朋友。”
说完吃了一口蛋糕，很甜。
很开心。
少年笑了，微捻着指尖方才不小心蹭到的一点奶油，入神的凝望着。
他摇了摇头：“你、我，除此之外，其他人都不重要。”
米玉把切好的蛋糕推到少年面前：“给你。”
陆言低头看着米玉为他切好的这块，比他方才为她切的那块大上一倍的奶油蛋糕，兀自想起什么，微笑着说——“从我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个东西。”
最后一次的触感，带着想象中的唇齿之间彼此纠缠的微甜，轻轻地落入泥沼般无法自拔，把命都交到了别人手里。
“所以不吃吗？”女孩弯了弯唇，认真的凝望着他。
少年忽然抬起头，黝黑莹润的瞳仁儿与她倏然对视，薄唇微抿，露出极淡的笑意。
他说，那你喂我。
不及音落，盛着一方乳白色奶油的铜质点心叉已经伸到了他嘴边，米玉抬了抬手腕，微笑说，你以后会记住的，都会是这个味道。
“属于米玉的生日蛋糕的味道？”
“是草莓蛋糕的味道！”
他笑着说好。
舌尖上一点，融化进温热的口腔，本意是想带给她更多感动的……却意外成全了他的心伤。
他将一个紫罗兰色牛皮纸袋递到她面前，说生日快乐。
是什么？她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
只窥见一件长方形纸盒样式的包装，份量不轻，非常好奇，便干脆直接问他。
“回家再看。”
他倒笑吟吟卖起了关子。
米玉想了想，也好。
省的是什么惊世骇俗的宝贝把我吓得跳起来暴打你一顿。
兀自想想就乐出了声。
酒足饭饱后走出餐厅，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四面八方追随着她的火辣辣的目光，米玉快速闪出了门，大口呼吸着暮色里的纯净空气，同时努力抑制着从饭时便小鹿乱撞的心跳。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傍晚的餐厅门口车子忽然多了起来，那间似是半地下室的地方似乎别有一番风景。
陆言走在她前面，伸手拦了出租，侧身给她让路，于是很随意的一提：“拖你老朋友的福。”
米玉啊了一声，果然有点摸不着头脑，车子在二人面前停稳，待上车后，便自然而然的省略了这个话题。
七点多钟才到大院儿门口，比往常的饭点晚了半个小时。
不过米玉大概也是没有肚子再进行第二顿晚饭了。
“明天来我家吃饭，外婆说给你做排骨。”
米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少年紧紧握在手心的右手，脸又烫，心又跳，两人慢吞吞地蜗牛似的往里走，以至于陆言说了什么全没听清，米玉只含糊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他们两个居然光明正大到了这种地步吗？
迎面走来两个女孩，脚步一顿，目光如芒刺背地落在她的身上。
看到钰莹和徐应儿时，米玉吃了一惊，小手一滑，就要向外甩，被陆言用力一拉，又牢牢固定在了手心，米玉有些心虚地瞟了身边少年一眼，陆言懒洋洋地对着迎面二人道了一声嗨，未及二人发话，已带着女孩轻轻越到了她们身后。
“你知道吗？我和钰莹的生日只差两天，前天我还托人送给她一支钢笔。”
“所以要现在回去找她讨要一句生日快乐吗？”
“那倒不是。”米玉微哂，有些神思恍惚地晃了晃左手的牛皮纸袋，却忽然感受到右手与少年紧紧相连处传来一股紧致的握力，她便抬头看他。
“不要对无关紧要的人那么上心。”
他好心衷告。
“无关紧要么，”她想了想，忽然对他说——“你说的对，所以陆言，你是不是也该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逐出你的世界？”
见他一下子泄去了力，米玉迅速反抓起他的手腕，心一狠，将那只隐隐发颤的冰凉的手按向他的心口，深呼一口气，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陆言，你知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是什么吗？”
“活人有思想，可是死人没有，活人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死人却不行，活人有心跳也有呼吸，可是死人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活人的血是温的,死人的血是冷的,活人可以创造一切,死人创造的只是一块墓碑和墓碑上的几个字,活人还要努力活到他不能活为止,死人只会很满足的静静的躺着,活人在地上走，死人在地下埋——”
少年益发惊恐的睁大了眼，米玉用力按住他想要拼命缩回的手，不顾一切的继续道：“那么一个死人是如何影响一个活人的呢？你永远记得他，他便永远寄生在你的脑子里，你的身体里，你的生命里，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创造属于它的价值，但只要你决心将他遗忘，他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即使一天不行，就一年，一年不行，就十年，只要你肯放下，总会被时光或者别的什么一点点冲淡，到那时无论他曾经留下什么，都将毫无意义，一个死去的人，一旦被世人彻底遗忘，便是真真正正的消亡，只要你愿意忘记，那么总有一天，你将无所畏惧——无论他是谁。”
米玉一口气说完，忽然松了手，再没看他的眼睛，却知道那片往日波光粼粼的清潭此刻已成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深渊。
是什么时候发现了他的不能说的秘密呢？
俯身而来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庞，她有些紧张，有些懊恼，但再多冗杂的情绪都敌不过她此刻眼底的真诚，他望着她的眼睛，因为太过纯粹而□□裸地呈现在他眼前的，几乎将他的灵魂一击即中。
“所以…别的什么，是什么？”几乎沙哑的声音漫灌进她的耳蜗，那么轻柔又那么脆弱，却在她的脑海中无限盘旋，无限放大。
她微笑说，是我呀。
他听后，颤抖地将白的几乎毫无血色的面轻轻埋进她的肩窝，微驼着背，任凭她的发梢毛绒绒地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面部的每一寸肌肤，直到将眼中的温热一点点逼了回去。
路灯下，两个单薄的人影亲密交叠在一起，宛如旧时光疲惫拉出的景。
她无声拥抱着他，便是给了他与执念和解的最大勇气。
然后他抬起头，红的像兔子似的眼睛盯着她，终于笑弯了唇。
匆匆跑上楼时，回头还见他站在楼栋楼望着自己，挥了挥手，赶他赶紧回家。
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手提袋里的礼物是什么，同时又有一丢丢小小的愧疚，毕竟他的生日她可能连日子都没有记住。
不过现在记住了……2月18日，水瓶座的最后一天。
她以后绝不会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他真的非常非常的脆弱，所以需要她来带给他更多很多的安全感。
一定要最真诚的关心才可以。
她绝对可以做到。
当她有一次在深夜里半梦半醒的睁开眼，发现紧紧贴在耳畔的手机早已变得滚烫，而电话那边的人声仍旧断断续续
过了很久以后，她才发现，那不是无线电的信号微弱造成的杂音，而是啜泣。
他永远不会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她，灵魂像是静静悬浮在一片寂静浓稠的混沌里，而此时此刻的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怎样的痛惜。
她想起最近满校园风靡的星座密语，时常和孙麦在无聊的语文课上八卦着星座配对，当看到白羊座和水瓶座的适配指数为百分之90的时候，露出了连孙麦都十分嫌弃的傻笑。
于是她更想知道有关水瓶座男生的更多，更多的小秘密。
连她都快忘记她曾经对这种莫名其妙的玄学最是嗤之以鼻。
星座书上说，水瓶座男生的内心世界极为错综复杂，很难被人理解，他给人的表象是开朗爽直，但内心却非常孤僻冷酷。他有时对人热情，也会乐于助人，但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他也会表现得异常冷漠和不近人情。他既有个性，又富有魅力，是个能使爱他之人神情荡漾的人。
所以星座学真的是一门玄学不是吗？
走到家门口时，一眼看到一只静静搭在门把手上的白色纸袋，取下后发现里面是一本包装精美的诗集。
薄薄的一册，硬质封皮。
全英文的。(恒定不变的爱恋)
brightstar
byjohn·keats
两个纸袋提在手中，门忽然被推开，温馨的缝隙中，露出米书平那张略带焦急的脸。
不过就在见到她的一瞬便露出了踏实的笑。
温懿娟特地为她准备了长寿面、汤圆和糖水蛋，对比往年来说已是相当丰盛，不及米玉进门，便念叨起她来，大概一早给吴奶奶家去过电话，得知她今晚没去学习，米玉也不辩解，反而傻笑着就去洗手吃面，也不管肚子是否还能塞得下去。
饭后，温懿娟想起什么，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纸箱，纸箱看着格外有些重量，温懿娟笑了笑，说小希下午送来的。
米玉大吃一惊，倒不是因为程希送她的这份生日礼物，实在是因为她已经好久没见过这家伙了！
“他说什么了吗？”
“放下东西就走了。”
米玉回到房间，等不及坐下就把纸箱拆了个一干二净，温懿娟在厨房里都能听到卧室传来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纸箱里是一整套她最爱的《幽游白书》日本原版漫画书，共十九卷，米玉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等到将来有钱了，一定要把所有自己喜欢的漫画书全都买套原版留着珍藏起来，并且乐此不彼的把程希的中版《幽游记》翻的几乎连书页都合不上了，她抚摸着整整一摞光滑崭新的书脊，忽然欸了一声，目光又迅速放在一旁的诗册上，瞬间有了沉思……
最后拆开了陆言的礼物。
最先露出了相框的一角，米玉心跳漏了半拍，相片吗？
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拍过相片了，难道是偷拍的？
可是，哪有这么大张的照片？看样子足足有八开，应该是幅画吧。
想想有点好笑，便迫不及待把整个相框拖了出来，与看到令她几乎欣喜若狂的漫画书时有所不同，当这幅将近有两张a4纸大小的纯手绘彩铅画完整出现在她眼前时，呼吸几乎有了片刻凝滞。
画上是一个女孩，
她伸手摸了摸，细细感受指尖碰触到细纹水彩纸上的奇妙触感，思绪瞬间像只蝴蝶飞跃千山与万水，在如梦似幻的回忆中停格。
这夜睡梦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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