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转战千里（2）

龙溟却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解释道：“不必。徐长卿不会想不到让姜承得知此事，就等同于让我得知此事，他不过是借此试探一下我的态度罢了。若咱们不愿，自会设法推拒，总比明日抗旨让双方下不来台要体面。汉人便是如此，一言一行，背后总有深意，你们都要习惯才好。”

        可拓跋越仍是一脸困惑，摆出一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模样，龙溟顿时了然：“说吧，是不是孤有哪里不妥？”

        拓跋越连忙摆手，不敢再有半分隐瞒，和盘托出：“陛下对大齐上下是不是太好了点？”

        龙溟一怔，沉吟片刻，不由失笑：“你们是不是憋了很久了？”目光又扫向术里，果然见他也垂下了头。

        “好了，你我君臣之间，有什么好忸怩的？”龙溟笑着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汉人有一句话，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一战之后，咱们南下的目的就到了该实现的时候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场二人莫不在心中打了一个突，不知为何竟对大齐升起了几分同情之感。

        又听龙溟嘱咐道：“人越是在落魄之时，越需要恭敬待之、礼数周到，国也是同理。你们二人今后多有与大齐上下交涉之时，一定要记住。”

        两人连忙行礼应下。拓跋越豁然开朗的同时，又不禁再度心生钦佩，他就知道陛下如此作为定是有道理的，可即便深信不疑，看到自己素来奉若神明的人处处对旁人礼数周到，对方还总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齐太子也就罢了，毕竟是未来天子，徐长卿姜承之流勉强可以接受，再到其他人，这心里的不得劲别提多憋屈了。

        不光陛下，二殿下更是如此，特别对平南公主的那副嘴脸才真叫没眼看。他们有心劝诫，可陛下这上梁都如此，还能指望什么？更何况若论油盐不进，这兄弟俩绝对难分轩轾。唯一百折不挠屡败屡战的黄长史还被拌在军中，而二殿下在军中可是表现的有模有样可圈可点。

        龙溟不知自己这位一脸严肃加叹服的属下已经信马由缰了这么远，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也曾落魄过的时光，也曾寄人篱下惶惶不可终日，而最近的一次，让他遇到了凌波。心情一瞬变得有些柔软，然而目光触及桌案上的舆图，又很快烟消云散，对术里二人嘱咐了几句，便让他们各自忙碌，而他也要去会一会徐长卿。出兵不是不行，功劳也可以拱手让出，但条件是到了该谈妥的时候了。

        拓跋越直到走出很远，仍在念念有词地历数今夜必须办妥的各项事宜，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间或感叹一句诸如“不愧是主上，一言一行必有深谋远虑。”“咱们只要跟着主上的吩咐准没错。”之类。

        素来严肃刻板的术里破天荒地白了他一眼，最喜欢背地发发牢骚的明明就是这家伙。可他毕竟没有说出口，也就丝毫没有影响拓跋越一路念叨的热情，终于意识到独角戏有些无聊，他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凑过去说道：“我说术里大统领，你一定不知道十七和夜影去了哪里吧？”

        术里瞥了他一眼：“暗卫不归你我管。你刚不是还说，跟着主上吩咐办事就是了，其他的问那么多做什么？”

        拓跋越被他噎得半晌无语，可是憋着一个很想和人分享的秘密哪是能轻易憋住的？他还是很快重整精神凑了过去：“正是岭南道！想不到吧？”

        术里有一瞬的惊讶，暗卫虽与铁鹞骑归属不同，但那几个常常在主上身边出没的家伙于他们这几个心腹而言还算熟识，十七就是其中之一，如此想来的确已数月未见了。

        “最近主上突然要看岭南道舆图卷宗，我听说岭南叛乱的时候就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这都不算什么，十七才是主上的第一步棋。”拓跋越啧啧有声地说道，“主上早在那么久之前就开始谋篇布局，这不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是什么？”

        术里看着同伴毫不掩饰的一脸崇拜，早已见怪不怪。拓跋越跟随主上时日已然不短，但和他比起来仍是小巫见大巫——早在主上还是青葱少年、还没有多么深湛的城府时，他就已经是心腹了，跟着一起闯过了不知道多少次明刀暗箭。所以和这些后辈们动辄奉若神明一般的崇拜比起来，术里总是要冷静许多。他知道主上其实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很多时候比起“神机妙算”，更应该说是“顺势而为”，只不过总能因势利导到于他们有利的走向，因此显得好像是早有预谋一样。主上乐得如此，他自然也不会去点破。

        可是这一次十七的行动，连术里也有些拿不准了——甚至还动用了夜影，那便是有长期通信的打算无疑，除了对岭南局势早有所料，还会有什么样的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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