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生闷气
医院的豪华病房套间里，羽天齐、羽天高的长子羽明阳、羽天升的二儿子羽明夏、羽明翼，四兄弟每家都有一个人在。
羽得福躺在病床上，他上午就已经醒了，此刻正睁着眼睛看着房间里的人。
泛黄的眼珠，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羽玄跟他们打过招呼后，走到床前，看到羽得福此刻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不由得红了眼眶。
曾经坚毅要强的老人变得如此无助。
“爷爷，我来看看您！您感觉怎么样了？”
羽得福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连抬手这样一个简单的动手，却似乎耗费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只是蜷动了手指。
羽玄顿时领会到了羽得福的意思，抓起床边那只爬满褶皱的老手，攥在掌心。
爷爷牵着自己的手，亲切耳语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现在，换作他牵住那只苍老的手，竭尽全力想要阻止时光的流逝，却再也无法重温儿时的记忆。
眼泪溢满眼眶！
爷爷曾经给予他的温暖，值得他铭记终身。
羽天齐见羽玄情绪低落，上前几步，安慰说：“你爷爷还不能说话，不过医生说已无大碍了。”
羽玄强忍泪水，抽了抽鼻子，看向羽天齐：“二伯，怎么会这样？爷爷不是已经醒了吗？他什么时候可以说话？”
羽天齐叹了口气：“具体还不清楚，医生说也许一两天，也许十天半个月……总之，会一天比一天好的。”
“爷爷，你好好养病，我以后会经常过来看您。”羽玄言语恳切，握着羽得福的手不愿意松开。
羽天齐说：“你们上班都忙，也不用整天往这里跑，有什么事情会给你们打电话的。”
长孙羽明阳也在一旁附和：“不用太担心了，都跑来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已经给爷爷请了最好的护工。”
说起护工，羽玄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已经请到护工了吗？左凡原来就是做护工的，要不让他留下来帮忙吧。”
左凡正站在病房外的套间里，一边仔细打量着分别坐在两侧沙发里玩手机的羽明夏和羽明翼，一边侧耳倾听他们在里面的说话，听到羽玄说他的名字，不由得愣住了。
听到羽天齐说不用的时候，他提到嗓子眼的一口气才缓缓呼出。
他从不曾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虽然能理解羽玄的心情，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羽玄离开病房时，一步三回头，像极了离开妈妈，第一次独自走进幼儿园小朋友。
羽明翼一脸不屑地跟了上来。
他没好气地说：“先把自己照顾好了，别只顾着操心别人。”
羽玄转身瞪向他：“你这是什么话？只能你来，我就不能来吗？”
“你以为我愿意来呀？要不是父亲下的命令，我宁愿去公司跑业务。”
“那你回去吧，我替你待在这里。”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万一某人有个三长两短，父亲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你这是什么态度？”
左凡跟在羽玄身后，默默听着两人的争吵，看这架势马上就要打起来，踌躇着要不要把两个人拉开。
他跟羽明翼没什么接触，但从羽玄的只言片语里，知道两个人不合。
羽明翼给他的感觉，像是哭闹着想要引起大人注意的小孩，而且，很多地方跟他们的父亲羽天峰很像。
“我就这态度。”羽明翼转身回了病房，一边走一边嘀咕了句：“病秧子！”
“说谁呢你？”羽玄被激怒了，转身就要追过去。
左凡一把抓住了羽玄的胳膊：“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很想为羽玄大打出手，可羽明翼毕竟是羽玄的亲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况且这里是医院，总要注意影响。
羽玄看向左凡，又扫了一眼周围看向他的病人和护士，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回过身，朝着医院出口的方向走去。
他跟羽明翼一直不对付，深吸了几口气，不想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左凡开着车，朝着荣耀光华小区的方向驶去。
见羽玄黑着脸不说话，左凡问：“还生气呢？”
“没有。”羽玄语气敷衍。
“都不想说话了，还说没生气？他不是你弟弟吗？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他不过就比我小了半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你两个是同父异母，也是因为此，你母亲才离开这个家的吧？”
“我们两个从小就不和，几乎是打架长大的，现在虽然不打架了，却还是一见面就掐。”
“能看出来，你弟弟的脾气像你父亲更多一些。”左凡想了想，“对了，你刚才在医院说，让我给爷爷做护工的事，是真心的吗？”
“嗯，怎么了？不可以吗？”
“如果你是想让我在你爷爷身边打探消息，或者说让我接触你爷爷有什么目的，我倒是可以理解。”
“你什么意思？”
“我如果能去给你爷爷做护工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帮到你的忙？”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觉得，你很会照顾病人，我希望爷爷能得到很好地照顾。”
“只是这样？”
“当然。”
“可所有合格的护工，都会把病人照顾得很好。你这么说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嗯？你不愿意吗？”
“你安排给我的事情，知道我不会拒绝。”
左凡说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不愿意。
好不容易才留在羽玄身边，就这么被遣走，怎会甘愿！
羽玄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左凡目光闪躲，看了一眼羽玄，又接着看向前方的路面。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
送羽玄上楼的电梯里，羽玄低声说：“对不起，我应该事先征求你意见的。”
“是我——自不量力了！做什么不过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你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但我希望你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我知道了。”羽玄说，“你早点回去吧！其实，你不用送我上楼的。”
左凡不置可否，直到羽玄进了家门，他才转身下楼离开。
这件事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左凡话突然变少了，似乎在故意降低存在感。
每天看着羽玄的面庞，每处轮廓都直击心灵，满满的心意无从表达，如今又要面对随时被推出去的危险，只能把愤恨和不甘默默压在心底。
羽玄后知后觉的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公司有很多东西需要他学习、处理，对左凡的情绪，习惯性地选择了无视。
春节很快就要到了。
羽玄对工作的适应力很强，经过几天的学习，对公司的运作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左凡日复一日的干着司机的活儿，对羽玄，刻意选择疏远。
可惜，没多久，他就发现自己失败了！
一天晚上，左凡回家的途中，接到林平在酒吧的消息，掉头去了林平的酒吧，见到了林平本人。
林平人如其名，身形普通，相貌平平，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给左凡的感觉与普通人没什么不同，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不起眼的角色。
左凡是从一个叫王斌的小混混口中打听到林平这个人的，王斌是这家“风生水起”酒吧的常客，也是这家酒吧经理袁伟的小舅子，袁伟跟了林平十几年，是林平的左膀右臂。
王斌软磨硬泡，袁伟这才答应引荐。
林平打量着左凡，问：“你跟袁伟什么关系？”
“我是他小舅子王斌的发小。”左凡说，坦然接受林平的审视。
他跟王斌闲扯的时候，发现两个人是在一条胡同里长大的，虽然小时候并不认识，可说发小比说朋友显得知根知底，也感觉更亲近。
“王斌，”林平一脸不以为然，“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向你打听一件事。”
“那得要看是什么事。另外奉劝你一句，我这里收费不低，你付得起吗？”
“只要你肯卖。”左凡说：“郭胖子这个人，是帮你做事的吧，我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很抱歉，这个消息不卖，你也买不起，委托人不仅付了报酬，封口费也一块儿付了。”
左凡不禁吐槽：这金主真够有下本的！
转念又问：“可你们这事没做成，金主怎么说，不会让你退钱吧？那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平看着左凡挑了挑眉，对他会有此问表示了不满：“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也是好意，担心林老板砸了招牌。”
“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可以出去了。”林平下了逐客令。
“好吧，祝你生意兴隆！”左凡站起来走了出去，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口时，转身对林平说：“说不定我们以后有机会合作。”
虽然两个人只有短暂的接触，左凡却对林平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重信守诺、原则性强，很对左凡的脾气。
第二天一早，左凡在送羽玄上班的路上，就向羽玄汇报了跟林平接触的经过。
“他不肯说，我暂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左凡显得有些为难。
羽玄想了想，问：“背后的人给了他很高的价钱，是吗？”
“他原话是：‘不卖，你也买不起，委托人不仅付了报酬，还付了封口费。’我琢磨着能出高价钱，并且让林平有所忌惮的，十有八九是你们羽家的人。”
“没有证据的事别乱说。”羽玄随口说。
我这不就跟你一人说嘛，你原先不也是怀疑自家人，回家跟他们生活了一段日子，又培养出感情了？
左凡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我父亲说，他会帮我调查，让我别再管这件事。说实话，我有些纠结，不知道是否还要查下去。”羽玄显得有些为难。
“只是……”左凡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羽玄最讨厌那些为了吊胃口，把话说一半的人了。
左凡总不能说，羽天峰不只羽玄一个儿子，会有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嫌疑，只得换了个话题：“你看这样，行吗？我私下里偷偷查。”
羽玄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你注意分寸。”
“放心吧！”
“也注意安全！”
羽玄关心的话语，让左凡心里一暖：“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你是我的人，万一你有什么事，别人肯定会怀疑到我身上。”羽玄的话说的平淡，却无情地击碎了左凡的幻想。
“既然你承认，我是你的人，求带走！”左凡装作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没心没肺地开玩笑。
羽玄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瞪了他一眼：“说正事呢，别打岔！对了，中午陪我去机场接个人。”
“好。放心吧，我不会屈打成招的，就算死，也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有完没完？”
左凡心想，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这么到羽玄这儿，就都不好使呢！只得收敛起玩笑的神色，说：“我中午准时在车里等你。”
他算是想明白了，跟一个不在意你的人生闷气，简直是自讨苦吃。
可谁让他就这么轻易陷进去了呢？
就算再苦，他也舍不得放弃，每次见到羽玄，他都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羽玄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那脆弱敏感的心，就算只能默默守护，他也甘之如饴。
唉！堂堂七尺男儿，怎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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