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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变迁之诗


“小森小姐,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但是昨晚tsc培养学院中发生了危险事件,请你尽快来学院一趟。”

        电话对面的人声音很沉静,却如重磅炸弹般把我从床上炸了起来。

        从金木研暴走、东京崩塌的那一系列被称作“龙事件”的灾难算起,已经过去六年了。这六年里,g解散了,以丸手斋为首的前g职员组成了tsc——东京保安委员会,而以前的食尸鬼搜查官培养学院也直接被纳入tsc门下,成为了tsc的培养学院。至于食尸鬼方面,以月山习为首的前黑山羊干部组建了新的食尸鬼团体——“共同战线”,与tsc形成了相互协作的关系。我隶属于共同战线外勤部,同时也接受tsc的委托,主要参与关于青少年保护和犯罪预防的工作。

        我匆匆洗漱穿戴,从冰箱里取出tsc研究所前两年研制成功的“人造食物”,配着咖啡吞进肚子,直接从窗口跃出,在楼宇间纵身赶往学院,以防遇上交通堵塞。

        永近英良最一开始为我介绍这份工作时,连高中都没念完的我焦虑了整整一个月,甚至准备报名儿童心理学公开课和教师资格证考试了,但永近安慰我说,我最能派上用场的是强大的战斗力和包容性,而在后来的组织试运行中,我发现确实用不上理论知识,我们总是在从病态家庭和食尸鬼手中拯救和收容孩子,有时还避免不了与激进派食尸鬼交战。

        ——没错,激进派。在多方因素影响下,食尸鬼的存在被曝光于大众眼中,自愿接受监管的食尸鬼如今可以拥有合法户籍,接受tsc分发的人造食物,像普通人类一样生活在东京。如果进展顺利,tsc的机构管理和人造食物的泛用能普及开来,东京之外、甚至日本之外的人类与食尸鬼斗争或许也会有转机。

        “龙事件”留下的输卵管中,除去金木研本体和毒素核心所在的那两个,还有一些在事件平息后仍在生产无毒的“孩子”,这些怪物被称作“龙弃子”,成为了医疗科技的研究素材。ros患者们就是通过龙弃子相关研究发展出来的再生医疗被治愈的,米林才子和不知吟士的妹妹都恢复了健康,据说g有一位成为植物人多年的搜查官也在再生医疗恩惠下醒了过来。

        这六年来,我还逐渐从瓜江、永近、金木等人口中拼凑出了嘉纳医生这个始作俑者和旧多二福这个关底boss的动机。嘉纳医生受母亲之死影响,一心钻研医疗,早就把技术突破口的目标放到了食尸鬼身上。有着悠久共食历史的和修家血脉中积累了强大的力量,而多年前曾经在地下遗迹化身为“龙”的那名王就是被和修家族驱逐的一名独眼食尸鬼。嘉纳用同样出身于和修家的神代利世的赫包制造新的独眼食尸鬼,协助旧多催生出与当年的怪物相同的“龙”,打破和修家维持的虚假和平,造成席卷东京的灾害,促使人类不得不去研究食尸鬼。从结果来说,他的愿望如今已经实现了。

        和修家在长久的联姻与混血实验中诞生了大量介于人类与食尸鬼之间的半人类,不同于艾特这个奇迹般的强大独眼食尸鬼,大多混血都与人类差别不大,他们的体能会比普通人类稍强一点,但寿命总是很短。继承和修分家血统的旧多创造混乱并享受病态的乐趣,追求着代表“爱情”和“未来”的神代利世,似乎也是在通过倾覆一切的方法,弥补自己的残缺,不甘地追求与常人平等的生活。他从“龙”体内孕育出神代利世的代替品,将其作为十九区输卵管的核心,金木研当年在十九区地下杀死了他和利世,才止住了食尸鬼化毒素的蔓延。

        ——两个手段极端的人碰撞在一起,开启了金木研的悲剧,促成了六年前的灾难。但如果不是正好是他们两个思想极端的人,食尸鬼的生存状况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得到改变,我简直不知道是不是该对他们抱有一丝感激。

        远远地,我瞅见了学院最高楼上的旗帜,便落到街道上,从正门走进了学院。已经眼熟我的门卫与我点头打招呼,我循着他的指引找到教职工宿舍,那里被封锁了起来,担任教导主任的宇井郡正与工作人员谈话。我小跑到他身边,询问:“具体出了什么事,宇井先生?”

        “是凶杀案。”宇井郡递给我一沓资料,带我走进宿舍内部。“第一发现者是保洁人员,死亡时间大约是昨晚八点钟。有一名去年入学的男生失踪了,从昨天六点的晚饭时间起就没人见到他,案发现场也残留了他的指纹,他是如今的第一嫌疑人——”

        我迅速浏览手中的资料,在宇井郡转过弯、让我看到瘫坐在墙边的尸首时,终于忍不住竖起一只手掌,打断他的案情分享:“等等,我不是想说死者的坏话,但最一开始,是谁把这位……户影豪正先生安排到学院工作的?”

        “他原本就是g搜查官培养学院的教官。”宇井郡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地承认。“虽说他的性格本就有些偏执,但毕竟是资深搜查官了,tsc接收学院和职员时也不好辞退他。”

        “一开始让他来培养年轻搜查官就很成问题好吗?履历上说户影先生曾经在监狱工作,他是从监狱退休下来后去g学院工作的——只是从监狱退休也就算了,他在监狱任职的可是拷问官!就算仅仅是拷问官也还好,他可是卷入过暴力冲突事件的拷问官!为什么要让这种人教育小孩子?”

        与其说是想要一个答案,不如说我就是在宣泄不满。宇井郡或许也不能理解这项安排,他摇摇头,叹了口气,继续自己原本的叙述:“——凶器没有留在现场,但嫌疑人训练时使用的库因克小刀不见了,他很有可能是使用库因克作案。如果有库因克气味留下,你就可以追踪了吧,小森小姐?”

        “应该可以……说得好像我是警犬。”我也跟着叹气,避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位置标记线,蹲在尸体另一侧,仔细观察。“我能碰他吗?”

        “取证人员和检验人员的工作都做完了,只要别破坏尸体就没问题。”

        我戴上手套,抬起死者已经僵硬的脸庞,他和当年主持月山家讨伐战的木岛搜查官一样,面部和头顶都残留着大块的疤痕,他的一侧眼皮难以闭合,上嘴唇豁开,我擦拭了一下他皮肤上的血渍,与资料上的证件照对应,好确认他身上哪些伤痕是旧伤,哪些又是在这次的案件中造成的。

        ——太阳穴有撞击伤,此外头部没有新伤了。胸部和腹部有十余处新鲜刀伤,作案者若不是情绪失控惊慌失措,就是对他抱有强烈的仇恨。

        我把脸凑到冰冷的尸体胸前,深深嗅闻凝固的血块的味道和腐臭的气息,辨别出其中混杂的rc细胞气味。

        “怎么样?”

        “凶器是库因克。”我站起身,告诉宇井郡。“我现在就可以开始追踪,学院这边有什么可能派得上用场的情报吗?”

        “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审讯过与嫌疑人同班和同宿舍的人了,但他们都没提供什么有用信息。其他教官倒是有记录嫌疑人在课余时喜欢去的地方。”宇井郡向窗外看了一眼,补充道:“他们全在外面的凉亭,要去跟他们谈谈吗?”

        “不了,我不擅长分析别人的言行。你们有新发现的话联系我就好。”我将手中的资料翻到嫌疑人的那一页,找到兴趣爱好那一栏里被潦草写上的常去地区具体位置,又做了几个深呼吸,将户影豪正散发的血腥气息和其中夹杂的库因克气味牢牢烙印在脑海中。

        我们走出教职工宿舍大楼时,周围聚起了一些好奇的学生,警员们将他们一一劝离。我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到不远处绿化带中间的凉亭里被另一些警员陪同的与嫌疑人熟识的那些学生身上。奇怪的是,那些少年少女与我视线相撞后,都在第一时间转头逃避了眼神接触,欲盖弥彰般将注意力放到其他东西上。

        ——同学和老师被卷入凶杀案,是会让人紧张恐慌没错,但这么多人同时表现得像心虚一样,未免太奇怪了。

        我将这一丝疑虑记在心底,动身赶往资料中记录的嫌疑人可能落脚处中最近的那一个。小刀形库因克的气味很淡,我必须赶在它在路上残留的味道散尽前把这些地址都巡查一遍。

        嫌疑人名叫野原一辉,十七岁,父亲在六年前的龙事件中遇难,母亲在带着他逃离市区时遭遇了无组织食尸鬼的袭击,并为保护他而身亡了。他现今的监护人是一名舅舅,舅舅的家人也死于六年前,二人关系虽说不上恶劣,但也并不亲近。不过,学院放长假时野原一辉还是会回舅舅家住的,离学院最近的筛查区域正是野原舅舅家附近。

        穿过相对繁华的商业区后,我来到一片独栋住宅区,对着电子地图找到野原舅舅家房子的位置,并大致数出周边的小巷和空地数量,随后闭上眼睛,发散思维,接收四面八方传来的所有味道。

        ——饭菜香气、青草汁液、木头腐烂的味道、宠物体味、人体肉香……不对,别走神……装修后的油漆味、下水道的臭味、铁锈味……有了!食尸鬼反应!

        虽然那反应微弱得稍纵即逝,但与我在户影豪正身上捕捉到的味道是一样的。我循着气味找到这处街区的垃圾回收处,装不可燃垃圾的网兜一侧绳结打得很粗糙,可能被人在匆忙中解开重系过。

        ——说起来,我因为嫌麻烦,从来不在家附近丢除了咖啡罐的其他垃圾来着,需要文书的工作也都是在tsc的办公室完成的。

        我暗暗怀念着不用操心分类罐头盖和罐头身的前十六年人生,将注意力集中到垃圾间后面的院子里。rc细胞的反应来自那里,而更高的某处——可能是楼上——存在着一个缓慢移动的生命反应,既携带rc细胞气味,又散发人类的味道。

        ——对方在观察我?

        我感受着那个人类移动的方向,解开外套扣子,将衬衫从裤腰中扯出,后撤几步,瞅准垃圾间三楼缓台的位置,纵身向那里跃去。

        在我有所动作的同时,一抹猩红色在高空划过,向我袭来,一根覆满鳞片的红色触手从我后腰涌出,勾住电线杆带我在空中急转弯躲避,另一根截住了那抹深红,我认出那正是一柄库因克小刀。缓台上站着一个瘦高个儿的男孩,与宇井郡给我的资料上野原一辉的模样别无二致。他见我躲过他的攻击,连忙跑向楼房后身,翻向下方的院子里。我追击过去,正好看到他从草丛中拾起另一把库因克小刀,直直插向自己的咽喉。

        我落在楼顶,触手状赫子瞬间解体,化作细长的枝桠,如闪电般蹿至楼下,卷住刀刃,又缠在刀柄上,将库因克从他手中夺出。

        男孩气恼地抬头,对上了我的视线。我将赫子收回身边,用塑封袋装起两把库因克小刀,随后跳到院子里,与男孩正面相视。他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从地上抄起一柄似乎是从垃圾中翻找出的雨伞,像持剑一样横在身前。

        “你是野原同学,对吧?”我让赫子流回体内,举起双手,尽可能语气平和地问。

        “我认得你。”野原一辉没有回答,兀自叨咕。“穿着白色西服、戴红绿条纹领结、使用鳞赫……是名叫蝎子的独眼食尸鬼。”

        “那么久之前的绰号被现在的保安官学生记得这么清楚,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感到荣幸还是羞耻……”我打着哈哈,试图向前迈步,但野原一辉条件反射地压低重心进入备战状态,吓得我赶紧站定在原地。

        “不止这些。我知道你现在是公职人员,学院里有些同学被你救下过。但今天,你想怎么做呢——小森遥见小姐?作为赫者揍我一顿?还是像幼儿园老师那样用安慰和拥抱来糊弄小孩?你没资格拯救我或批判我,你根本就不知道户影潜移默化地给我们灌输了什么——”

        男孩越说越激动,没有握伞的另一只手痉挛地握拳又松开。伴随着“咔吧”一声,他压响了自己的食指关节。

        这个清脆的声响唤醒了我埋藏于记忆深处的一段噩梦,我头脑“嗡”地一响,一句魔鬼低语般的话语从我心中翻涌而起,冲口而出:“世界上的一切悲剧都来源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他对你们说过这样的话吗?”

        野原一辉愣住了,持伞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我猜对了。最一开始读到死者个人信息时,我还没有多想,但现在,我已经能够确定了。

        “他会体罚我们,用不会留下痕迹的方法……但这相比之下已经不重要了。”野原一辉眼神飘忽不定,喃喃自语。“他告诉我们……都是因为人类的软弱,我们才不得不与食尸鬼和谐共存。我们失去家人,也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在实战训练中,他要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家人和同伴被杀的画面,我们日复一日地被唤起负罪感和仇恨,年纪小一点的同学甚至会在睡觉时哭着说自己不配活在世界上,不配做保安官,早早死在六年前的灾难里就好了……”

        野原一辉手中的伞逐渐垂落下去,他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这个年纪的孩子会有的迷茫和无助。

        ——他既想反击我,又想自尽,还残存想要倾诉的欲望。或许他自己也还没想好该何去何从。

        “是的,我不知道户影先生对你们做了什么,也无法切身体会你们的感情,所以谢谢你告诉我。”我放柔声音,再次试着迈步过去。“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户影先生的受害者。你知道他曾经在奎库利亚卷入暴力冲突事件吗?”

        “……看他的脸就知道了吧。”

        “我也同样……被一个人灌输过与户影先生相同的理念。他也说我经历的一切悲剧都源于我的弱小,但我想,我曾经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被偏执科学家改造成食尸鬼是我的错吗?我从未杀过人,就要被视作抹杀对象,我做错了什么吗?我被监/禁、拷问、虐待,被剥开皮肤、喂下毒虫、切断脚趾……是我的错吗?”

        “——怎么可能啊!”野原一辉怒吼着打断了我。

        “——没错,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这时,我已经接近到他伞尖所指的一米之外,我猛地前跨一步,劈手夺过他手里的伞,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反身按在了墙上。

        “那个对我说这种话、做这种事的人,正是从户影先生手中逃出的食尸鬼。要说被户影的扭曲所连累,我也一样!”

        “你有杀他吗?”野原一辉费力地扭过脸,哑着嗓子问。“那个食尸鬼……后来怎么样了?”

        “我没能杀掉他,但我不想输给他。现在看来,我与户影先生是彻彻底底地三观不合。或许当时我最想战胜的就是他体内属于户影先生的那些成分。结果上……应该算是我赢过了户影先生吧。我用‘我自己’洗刷了‘户影’在那位食尸鬼大脑里存在的价值。”说着,我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铐,铐住了野原一辉的双手。

        “你想对我做同样的事吗?”野原一辉苦笑一声,随着我的扶持站直了身子。

        “不需要。你反抗了仍在传递这份扭曲的户影,你否认了他的观念,你还是‘野原一辉’自己,这就足够了。即便你现在走上了偏离户影但依旧错误的道路,未来也一定能靠自己的意志做出新的选择。你杀了人,所以我必须把你逮捕归案。但是,我还是想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我摘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野原一辉身上,遮住手铐,握住他的一侧胳膊,准备带他回去。在离开垃圾间之前,他停下脚步,问道:“如果我真的要安慰和拥抱,你会笑话我吗?”

        “当然不会。要来吗?”我不等野原一辉回话,就张开双臂环住了他瘦削的身躯,终于感受到他的肌肉和精神开始松懈。

        ——永近英良口中所说的“包容性”,是指这种吗。

        我拍了拍野原一辉的后背,隐约理解了自己在这个和平时代可以拥有的新的战斗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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